林淮安却似被吓着一般,沉浸在某些往事里。
当年,沈氏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没了,他那个病秧子长子也没了消息,想来也是死了。
只余下了沈归荑。
原本,他挣扎了两日,还是听了齐家那老太太意思。
于是,他们寻了大夫,给她灌了疯药和哑药,让她整个人神志不清地被送到了乡下养着。
但即便是养在乡下,他们也是不太放心的。
毕竟,他乡下那个兄长,与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是以,他特地在村里安插了人手,为的便是盯着沈归荑和他那位兄长一家子。
倒是听说她没这么疯了,也能说话了。
但没听说过,她还记得当年的事啊!
若是知道她记得,他是绝不可能让她活着回到京城里来的,如今她都记起来了,那她……
她还会放过林家吗?
亦或者,她能看在她在王府需要母家支撑的份儿上,能放过林家一马?
沈归荑看着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跟变色龙似的。
她冷哼了一声:“林大人,如此,你还想替你那宝贝儿子求情吗?”
“我……”
“想让他出来,可以,将我娘当年留给你的传家玉佩交出来,将我娘在长盛街春柳巷的几个门面,都交出来,本王妃可以考虑考虑放了他。”
林淮安一滞。
玉佩倒不算什么。
凡世家大族,都有些传家的东西,沈氏出身商户,最是不缺好东西,会留下点儿东西传家也不奇怪。
那玉佩看着倒是精致。
上边刻着一个图形,据他猜测,那应是沈姓的象形文字,至于文字旁的花蕊,则是沈氏的小字,是一朵刺客的花蕊模样。
他记得,沈氏曾与他提过,那玉佩是她父亲在她出生后,交给她的。
算是传家玉佩,但也不完全算。
因为沈家的几个儿女都有,每一个玉佩上,都有各自名字上的一个象征图形。
他第一眼看到那玉佩的时候,便很喜欢。
那玉是上好的墨玉所制,十分珍贵,当时他还言语间多次提及想要那东西给自己充充门面,沈氏都没答应。
后来,他打算上京赶考。
软磨硬泡下,沈氏答应了将那玉佩给他暂时用着,哪知,这个暂时,便是这许多年。
如今,见多了好东西,他倒有些不太记得,那玉佩在何处了。
至于沈归荑说的另外几个长荣街的街铺。
他更不想给了。
长荣街的融安楼和古月阁已经给她了,这就抽去了长荣街产业的一半,如今她还打起了长盛街的主意?
当年,沈氏覆灭。
沈氏的资产,有一些被沈氏旁支瓜分了,有一部分被林家和齐家拿了。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他是不知道的,亦或者,齐家到底昧下了多少,他也是不知道的。
这些年,为了好打理些,他将能卖的产业都卖了。
除了在汉州老家买了些宅子铺子,余下的银子便都留着。
至于京城与附近州府的产业,则全部保留了下来。
其中,京城南城区的长荣街,长盛街,长安街,长平街,长华街,长富街等几条大小街道上,都有不少的铺子,宅子,院子什么的。
前几日,林淮安才忍痛将融安楼和古月阁给了燕王府。
这会儿,还要几个街铺,那简直是往他的心里扎刀子,疼的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了。
沈归荑看着他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心底冷笑。
这还是贺轻尘给她的启发。
照着她自己的计划,要拿回那些产业,就必得慢慢与他们周旋。
贺轻尘的做法,让她茅塞顿开。
一品亲王妃的身份摆在这儿,只要她用的‘合情合理’,便能快速拿住林淮安的软肋,将她想要的东西拿回来。
如今,她没有直接说要长荣街的其他街铺,已经是给他缓冲的时间了。
毕竟,不能一下子将人逼得太紧。
长盛街的最好。
算是林淮安眼下的产业里,最鸡肋,却又不舍得白白给出去的东西。
“林大人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放人。”沈归荑再不多言,转身朝着王府中去,贺轻尘连忙追上。
进了王府后,狠狠地剜了林淮安一眼。
都怪这个老匹夫,不然阿荑定然不会这么难过,都不让他搂着了。
还有,阿荑的弟弟是怎么回事?
不是只有一个兄长吗?
林淮安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头也不回地进了王府,有心想再说点儿什么,但叶枫搁他跟前儿一拦,他再多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他幽幽地盯着王府看了好一会儿。
林府的管家搀着林淮安,面露焦急:“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林淮安闻言,侧头看了管家一眼。
那一眼,看的管家心里直发毛。
片刻后。
林淮安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说完,便兀自走到马车停放的位置,上了马车,管家也跟了上去,坐定后,林淮安闭目养神,并不说话。
直到马夫走出了王府的视线范围,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一会儿,去准备些吃的用的,送到大理寺去,里边的人若是拦着,你便说是侯爷听说了公子的事,命你帮着安排的。”
管家战战兢兢,林淮安瞥了他一眼,总算在他这儿,找回些气势。
“慌什么?燕王府报官,将人扣到大理寺去,意思很明显,那便是他不打算过多的插手,有意让大理寺公事公办的意思。
蔚然行事过于张扬,在融安楼肆无忌惮,大吃大喝却不愿意结账。
那是他该的!
关几日也好,正好让他吃个教训,以免他以后行事,继续张狂恣意。
待燕王府气消了以后,本官再与燕王妃言明利弊。
她是个聪明人,定然明白,什么样的形势与她有利,她又该怎么做,才能确保林氏愿意成为她的靠山,世家大族,原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她明白这其中的厉害,自不会再与蔚然计较。
便是心有不甘,大不了,他将那日蔚然吃喝花销的银子给补上便是了。”
林淮安说的一脸笃定。
彷佛沈归荑与贺轻尘今日为难林蔚然,就只是想出一口气,顺道,在融安楼立立威,彰显彰显自己在融安楼的地位罢了。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沈归荑之所以答应替嫁入燕王府,也不过是为着燕王妃的虚名。
既如此,那沈归荑自会为了得到娘家的支持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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