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楼近辰心中观想烈阳,将身中的寒意彻底融化,就像是春回大地之时,那些冰寒都化做了水,融入大地之中,滋润着大地之中的种子,又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湖泊。
这种感觉来自于肉身,亦来自于意识,他体内的法力如春江大潮一般,澎湃汹涌,化为烈阳,又被楼近辰压制着,融入剑中。
他一出手,便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思索出来的最强剑招。
之前在城中,他发现自己的剑术或精妙有余,但是威力不足,于是他在这一路上来,不仅是在抵挡那寒意入侵,更是在思索如何加强威力。
一路上就想到了这个,合于自己的观想法,才不会走偏,尤其是他对于太阳的观想有两种,其中一种是正常的太阳,另一种是烈阳,那是他曾在那个世界用望远镜看过的太阳版本。
现在不是他想要与人交流法术的时候,而是搏命之时。
所以他出手即最强剑法。
天空里像是出现了一颗小太阳,随着楼近辰的剑挥落,小太阳坠落进入那个开凿出来的冰窖祭洞之中。
山洞之中的寒潮在崩塌。
大祭司看到楼近辰剑上的光时,她那冷漠的眼神之中,竟是流露出惊讶之色,同时,洞中的冰寒无法阻挡这一剑。
她的脸在融化,她的眼在融化,她的身体在融化,整个洞里的一切都在融化,然后下方做为台阶的骸骨猛的燃烧了起来。
大祭司自始至终都是抬着头的,她没有再说一句话,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转身,下山,楼近辰没有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逗留,他没有兴趣去与这些心怀仇恨的人厮杀,他一路的潜形匿迹,出了雪原,同时他也没有再回到乾京之中。
他一路的往火灵观而去。
在这一路上,他听说大祭司被国师镇压在乾京之外三百里处的山中,现在整个冬之神教的大祭司是王后。
而国师府也不能够做到将冬之神教铲除,因为王上不允许,他需要北方的稳定,只要冬之神教不威胁到王权,对于他来说便是没事的。
楼近辰觉得累了,自入乾京以来,就卷入了国师府与冬之神教的纷争之中。
说到底,两个修行势力之间的争斗,最后比的就是两个最强者的修为。其他的那些什么阴谋,都是边角之争,都不过是想要减少对方的帮手,不过是想要让王上站在自己这一边。
而国师与大祭司两人,一直以来都无法力压制对方,于是大祭司主动出击,趁机在阴间搞事,将国师也引到那里去,然后她搞垮了五脏神教。
也正是因为冬之神教搞垮了五脏神教,并且因为激进,所以最后国师将大祭司镇压时,王上并没有阻止。
这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国师示之以弱,牺牲了五脏神教,这是楼近辰后面想通的,国师将五脏神教收过去,可能就是要将五脏神教用来当自己示弱的牺牲品。
所以后面孔萱根本就没有再联系过国师府那一边,只一个人报仇。
至于她现在怎么样,楼近辰并不知道,不过也没有听到关于她出事的消息,毕竟要杀死一个第四境的修士并不容易。
国师府能胜,就是因为他抓住了一个能够破这种平衡局面的人——楼近辰。
原本楼近辰是不打算去打破这种局面的,可是那个大祭司却因为有祭司死在了楼近辰的手上而要杀他,不得已之下,楼近辰只能够去再去履行与国师的交易。
一路回去,他发现,已经有人在兴建神寺了。
都是由各大城的府君,指定建神寺的门派和世家。
而神寺之中供奉的秘灵,其实都是当地山野小庙之中祭祀的,那些存在拐个弯,其实也都指向了秘灵,现在都将祂们给拉在阳光下,以神寺的名义进行祭祀。
并且各州府君派人全程指导着怎么建神寺,怎么为祂们立神像,以及封禁之法都有着教导。
而这个教导的地方,就在于每一个州府设立的修道院之中,这些修道院第一次教学竟是这个,当然也算是打出了知名度。
楼近辰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这个的时候,不由的感叹,其实见神王上阳玄烨还是很厉害,他在国师府与冬之神教两者之间,玩平衡玩的很好,一直让他们维持在一个相斗,却没有一家能够彻底赢的局面。
修行的世界即使是有国度,治世永远离不开修行,而治理修士永远是重中之重,其中的阴谋诡计,也都要落在修为上,因为你修为不够,阴谋太复杂了,就会像是放火烧山,烧去了满山的树木,山依然在。
楼近辰回到火灵观之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
火灵观后面的群鱼山,群山红遍,层林尽染,青的、红的、白的,紫的、黄的,各种的花草,树木,藤蔓,苔藓,开出的花或者是长出的颜色各异的嫩叶,绘成了一片姹紫嫣红。
还有那各种鸟儿,如白鹭鸟,丹顶鹤,以及种种艳丽的鸟在山间飞着。
火灵观仍然在那里,并没有扩建,它周围的树木已经又长高了许多,火灵观已经隐在了树下。
他一回到这无眼城范围,就发现这里的修行气息已经彻底的变了,他看了一眼无眼城的上空,那里一片神光冲天,将城上的云气都冲天了。
那城中冲上天的神光,就像这一片天地的活水源头。
这种神光,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看到的,大多数修士只能够感受无眼城周围元气的活跃。
他甚至看到有一些眼珠子,在那神光之中上下飞舞着,这又吸引着一些鸟在那空中追逐,那些鸟也不是为了吃那些眼珠子,似乎只是为了亲近对方,从而使自身进化。
不仅人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元气变化,动物的本能也追逐着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他甚至看到那其中有些飞鸟已经发生变化了,有的鸟脖子上的毛已经掉落,但是里面却是出现了鳞片,还有一只三只脚的鸟,有一只鸟的颈侧长出一个大肉瘤。
楼近辰觉得,这有一点像是辐射刺激的基因变异。
这种改变,除了能够带来元气的活跃,一定还有负面的地方,当然,大家对于这个肯定有料想到,而且即使正常的修行,也会有入魔异变的可能。
一切的变化都有利弊在。
当楼近辰出现在火灵观前时,他首先看到的是陈在田。
陈在田是后面收的童子,楼近辰与他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却是很熟悉楼近辰。
他此时正在那里种菜,当看到楼近辰之时,他惊喜的大喊道:“大师兄,大师兄回来啦!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回来了!”
他的身量长高了一些,手里还沾满了泥土,旁边躺着把锄头。
这是一个颇为开朗的少年,看他蹦跳着的样子,让楼近辰的心情突然像是这春天的花一样开了。
没一会儿,商归安跑了出来,他越发的高大了,只是原本瘦下的身形,此时看上去格外的壮实,而且年纪轻轻,居然已经长出了络腮胡须,只是短时间内没见而已,他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大师兄,你回来了。”
商归安跑过来,竟是一下猛的抱住了楼近辰,这让楼近辰很惊讶,这一个被其父算是抛弃在这个火灵观的少年,曾在邓定家庭关系对比之下,变得有些自卑敏感的少年已经长大,却仍然情感丰富。
他似乎将楼近辰已经当成了真正的兄长一样。
“商归安,你胡须都已经这么长了,怎么还要流泪了。”楼近辰笑着说道。
商归安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一步,却仍然是说道:“大师兄,之前看到有一个叫薛宝儿的姑娘带着白小刺来观中时,我还以为,伱出事了。”
“哈哈哈,你要相信你师兄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逃跑的本事绝对不弱。”楼近辰笑着说道。
“大师兄的本事自然是大的,可不仅是逃跑的本事。”商归安笑道:“在田,快去跟师父说,大师兄回来了。”
“好哦!”陈在田跑着往火灵观而去,却在来到火灵观门口之时,发现观主已经出来了。
平日里即使别的观主前来拜访,师父一般都不出来的,此时却已经站在了门口。
楼近辰也是算到了,他立即朝着道观前走去,来到门前,面色一正,行了一个深揖礼,道:“弟子楼近辰,参见师父。”
观主打量着楼近辰,说道:“少有见你行此大礼,莫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违心之事?”
楼近辰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一言难尽。”
“那你这一次回来,打算住多久?”观主问道。
“这一次回来,我觉得有些累了,可能要住很久吧。”楼近辰说道。
“那就好好的睡一觉吧,我看你满身的疲惫,需要好好的休息。”观主领着楼近辰回屋中。
他原本并不是觉得很疲惫,但一进火灵观,这熟悉的感觉,便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放松,竟是真的想要美美的睡上一觉。
于是便说道:“观主,那我先去睡一会儿了。”
他这一刹那有一种错觉,像是自己以前在外面上学回到家中时候,因为前一天晚上通宵玩了游戏,回到家中就想睡觉的那种感觉。
他的房间仍然是那个房间,房间之中并没有什么灰尘,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陈在田帮楼近辰从墙壁角的一个箱子里拿出被子,说道:“大师兄,你的被子,前些日子刚刚晒过了,你闻一下,很香的。”
楼近辰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好,等我睡一觉再说。”
他这一睡,便从白日到夜晚,依然没有醒。
观主、商归安与陈在田三人坐在屋子里吃饭,陈在田不由的问道:“师父,你说师兄一下睡这么久不醒,会不会是在外面与人斗法受了伤?”
商归安顿时用筷子敲击了一下碗,瞪着陈在田,说道:“你瞎说什么,好好说话。”
陈在田立即不敢说道了。
商归安却看向观主,显然他心中也是有着某种担心。
“你们不用担心,我看他就是心灵上有些疲惫了,他身上的法力已经与我们有了本质上的不同了,其法生光,却肉眼不可见,其念紧束,不飘扬于外,我看,你们师兄已经入了第四境了。”
陈在田、商归安两人震惊了,陈在田的震惊还小一些,商归安却是更明白第四境意味着什么。
“大师兄真的达到第四境了,这整个江州怕是都没有几个第四境吧?”商归安说道。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江州有几个第四境,甚至根本就没有见过。
当然,观主也不好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只能够确定江州州府的府君可能是第四境,要不然的话,无法镇压这一州之地,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这事,你们不要在外面透露,还有,你大师兄回来了的事,也没有必要在外面说。”观主交待道。
“也不知道,这一次大师兄在那京里又结了多少仇,唉!”商归安说道。
“在京城之中,能够结下大仇,仍然安然回来,这才是大师兄的本事。”陈在田却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他继续说道:“那些人说,大师兄只是在江州这偏远地方才能够打出名头,在京城之中连水花都不会起,真想知道,大师兄在京城之中造了什么样的大事业。”
陈在田对于自己的大师兄充满了信心,在他的心中,大师兄剑术无双,人物潇洒,是他心中崇敬的对象。
他的感叹,却惹来了商归安的敲打,于是连忙缩头,不敢再说什么。
“别一天天尽在外面跟那些人厮混,要好好修行,别等数十年之后,别人都还青春正盛,而你已经精血亏败,法衰念弱,老态毕现,那你现在的那些玩伴,可没有什么人与你多说半句话了。”
陈在田被训的半声也不敢吭,在火灵观之中,观主基本上不说他什么,而管着他,骂他的就是商归安,所以他对商归心中存畏惧,因为他的修行也是商归安在教。
楼近辰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在鸟鸣声之中醒来,一抹阳光照在窗台,红彤彤,他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此时的心就像是山中幽湖的水,感受着微风的吹拂,倒影着蓝天白云。
之前在雪原之中,又是寒意炼身,后来又倾尽全力,观想烈阳在心,后导入剑中,一剑斩破那冰窟,对于他来说,这是对他身心意志的一种反复淬炼。
这自然让他有了一种深层的暗伤,让他的意志有着疲惫。
一场全身心放松的沉睡,却是让疲惫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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