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乍起,便已是最盛之时。
不动如山,心念凝结,镇压一切心绪波动,他在酒楼后面定坐九年,便是与自己心中的恐惧对抗了九年,那恐惧根植于他内心深处,像是生了根一样,尽管如此,他依然将之镇住了。
虽没有根除,但是却已然可以做到心念不动摇了。
而这内生之风,比起他自己内心根植的恐惧,却还是有所不如。
直到对方挥扇驱使狂恶之风时,他这才出剑,因为对方一直藏的很好,身藏于这一片风中,分化出很多,仿佛无处不在。
虽然他也能够顺着那种感应出剑,但是他清楚,这种情况下出的剑并不能够杀了对方,反而会让对方警惕自己,所以他忍着没有出剑。
善隐者,安忍不动,如藏伏于大渊之深处。
而直到这一刻,那狂风朝他涌来,他却是更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位置。
于是他动了。
动的这一刻,如动于九天的雷霆。
剑光一起,便是最盛,破开风浪,如分天地。
灿烂的光芒破开黑暗,落入风烈的眼中,他心生一丝惊诧,身化风中,四散分裂出万千条。
这也是他敢于邀战楼近辰的原因,他相信自己在楼近辰的剑下不会有事。
在他的心中,对方的剑纵然锐利,又如何能够斩断风,即使是斩断了,也只是一缕风成两缕风,又有何碍呢?
所以他是无惧的。
然而灿烂剑光一起,骤然临身,他却感觉那一片剑光里是一片无尽的剑芒重叠在一起。
他感觉到了疼痛,那种痛是被直接伤到了神魂的痛,他心中骤生恐惧。
想要远遁而走,然而那剑光却如附骨之毒,灿烂相随,他一刹那便已经遁到了三十余里,曲折飘忽,但是他的思感之中,那灿烂的剑光消失,却有一抹剑光曲折飘忽,附着于身自己的感知里。
仿佛巡视天空的大鹰,而他自己像是大地上奔跑的兔子。
他感觉很久,然而却极快,那一抹微小却又矫健的剑光骤然而落,他的感知被一分为二,再一次的欲分化出多数风,但是剑光之下,那些意识都被斩灭了。
这一刹他感觉自己飘起了,眼中心中的一切念头骤然而灭,他的性灵像是烛火被大风骤然吹灭,灭得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而在这漩涡走廓两边的人,无论是环龙还是清河的人,在之前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动静,仅有少数的人能够模糊的看出一些迹象。
直到风烈的恶风扇出手之时,大家虽然没有看到人,但却从那掀起的恶风知道斗法正在关键之时。
也就在这时,大家看到了光芒。
突然冲天而起的剑光将这混沌的漩涡给分开,这一刹那之间,大家不同的想到了一句话。
“剑分清浊。”
而这一道剑光虽然骤起便灿烂,却又绵长,剑光曲折灵动的划过那一片漩涡的虚空。
最终,一抹性灵光辉如火焰的余辉在那一片虚空里出现。
“死了。”
“风烈居然死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是震惊的,在大家看来,这一处地方是风烈精心准备的,是他的主场,他自身又可化风,很少有人能够杀死他。
可是在这一片混沌之中,他依然是死了。
死在了楼近辰剑下。
只一剑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但是很快又想明白了,到了如今这般的境界,若是被抓住了破绽,要杀之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更何况剑道向来锐利擅杀,往往都是一念而分生死。
不杀敌便杀己。
突然有声音大怒道。
“楼近辰,你敢杀我风之谷‘风神’!”
“当仇当以命抵挡!”
“此仇不共戴天。”
有数道风影冲入漩涡走廊之中。
“哈哈,楼某手中之剑尚未尽兴,尔等皆上,正可试楼某之剑也!”
一团团巨大的风浪朝着楼近辰卷去,随之大家看到一片灿烂的剑光。
一连出了三剑。
每一剑对应着一团风卷,然而大家看到每一团风在剑下瞬间散去,隐隐可见性灵光辉消散的景象。
一时之间,只有风之谷的人在悲哭,而其他的地却不敢靠近,环龙人虽然同仇敌忾,但却也没有人愿意为风之谷而去拼命。
“楼某剑下,不杀无辜之辈,可还有人欲寻仇的?”楼近辰的声音从那漩涡之中钻出来,剑光一样清亮。
没有人再去找他,而他在这漩涡之中也没有了声音。
像是消失了,漩涡走廊两边的人慢慢的散去。
但是没过多久,却有消息传来,清河界突袭了环龙界。
清河界竟是发动了一场浩大的界域之战。
而那个不知道去哪里的银河剑派的掌门人,则是这一次突袭的锋尖。
他的剑下无数人饮恨。
界域之战当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落幕的,大家打打逃逃,反杀与埋伏,围殴或者单打独斗在一片星域里随时上演。
但是因为清河先行偷袭,围杀了环龙不少高端的战力,所以开战之后,清河便占据了上风,并用这种上风正在转化为胜势。
楼近辰并没有离开那一个漩涡走廊,他觉得这里是一个很好的练剑的地方。
所以他在这里没有走,手持三尺剑锋,不断的挥动着。
久违的,他在这里演练着自己曾在另一个世界练习的剑招。
基本的剑在他的手下,挥出一道道分割阴阳的剑光。
他的身体在漩涡之中纵跃、环步、穿刺,一开始,他的剑是与这一片无数的漩涡抗衡着,不断的切割这些漩涡。
到后来,他的身随着漩涡而动,仿佛成了漩涡的一部分,手中的剑顺着漩涡的力量挥动。
但是后来,他又改变了挥剑的方式,每一剑都是逆着漩涡的力量,每一剑都着力于一剑将漩涡击散。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剑法不应该走向这种普通的借势路子。
自己要走的是迎难而上,一剑分阴阳,在自己的剑下,不应该有难与易,因为无论多难的东西,都应该是一剑分之。
无论是什么法,都应该一剑破之。
有环龙与清河的人打斗打到了这边上,看到漩涡之中来回纵横的剑光,一个个惊的散开,但是发现这漩涡之中的人并不出来之后,又开始打起来。
这个时候清河与环龙两界之人已经打出肝火,只要见着了就是打杀,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亲朋死在对方手中,而自己的手上也或多或少的有对方界域人的性命。
打到这边上来的人不仅是一对,还有成群的,有时候是这边的一群人追着那边的一两个人打,又有时是那边的人追着这边的人打。
有些逃的会逃入这漩涡走廊之中,以此逃得性命。
倒也没有人来打扰楼近辰,毕竟双方都知道,这里的人不招惹就一点事都没有,招惹的话就可能没命。
原本环龙已经在节节败退,但是不知道何时突然来了一批人,帮环龙挽住了败势,一下子便形成了势均力敌,即使是稍落于下风,却也不再是败势。
那来的一批人之中,据说是南潭星域的人,是风之谷之中一位姓余的长老去请来的。
某一天,星空出现了一挂银河,银河之外,有一轮月照耀着银河突进。
这银河是银河剑派的剑阵,由他们的掌门人纪青锋为锋刃发动的剑阵。
而在他们的前方那一片空域之中,则是一片迷蒙的星光。
环龙与南潭星域的人布下了迷星大阵,直接邀斗清河。
于是清河以银河剑派为首组成了剑阵去破阵,而头顶的月是玄天宗的玄天宝境所化,月光指引着剑阵的突进的方向,不使剑阵迷陷于这一片星空里。
楼近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那一片漩涡走廓,他看着这震撼的一幕。
那一片迷蒙混乱的星空,即使是他的双眼也看不真切,那一轮玄天宝境所化之月也无法照破那一片迷蒙的星光。
他算是见识到这界域之间的大战,结阵而成势,才是主流。
单打独斗,再怎么也难以与一个界域抗衡,除非他一个人的强大到了可以覆灭一个界域。
但是如此能力,怕是只有道主级别的人物才能够做到吧。
他看到了剑河冲入那一片星光迷雾之中,初时还能够看到银河鳞鳞,剑吟阵阵如波浪。
但是慢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于是,清河之边,又有一群人驾驭一条金色楼船冲入了其中。
楼近辰认出了那是全真教的人。
那楼船上错落有致的站满了人,那巨帆上面符纹密布,上面的人每一个都托着一个光芒闪烁的法宝,个个神情凝重。
这艘楼船进去之后,一开始星光迷雾都似要被驱散了,然而随着深处,它也被吞没了,船上的宝光也看不清楚了。
这时,楼近辰看到玄天宗的人动了,玄天宗有数十人聚于一起,那如月的玄天宝镜往他们的身上一照,这些人便在月光之中消失了。
再接着,镜光往那星光里一照,一片苍白月光里,有数十人从中走了出来,他们正是玄天宗的人。
这些人顺着月光竟是直接进入了大阵的深处。
月光照耀之下,可以看到,其中有人立即化身一头巨猿,有人挥手甩下一片雷光。
但是,却在月光照耀之下,隐隐可以看到,冲入最快的那一只猿猴的身体居然在快速的石化。
星光一卷,点点星光迅速的将那月光切断,使之无法再照到里面。
楼近辰看到这一幕,眉头微皱,他对于阵法所知甚少,而这些清河人显然是精通的,但是他们都陷在了里面。
这时,外面的人清河界的人有些慌了。
“不必惊慌,静观阵变。”有人喊道。
楼近辰同样的看着,虽然他看不明白,但是他却想试着朝着这个大阵挥上一剑。
一连过去了数天。
再接着是半个月,这一片星光闪烁,几次涌动,似要破炸开来,却似极有粘性,依然没有破。
姬冰雁并不像表现上那个镇静,门中的长辈已经进去破阵了,原本长辈们说的是颇有信心的,毕竟他们是第三批进去的,有了两次观阵之变化,他们已经看出了不少敌阵变化。
然而他们进去之后,到现在都依然没有破阵,她觉得时间越久,越是危险。
这时她看到诸多弟子之中,有一个手里托着一个面宝镜,那镜上面竟是有点点的星光闪烁,而他本身不断的观察着镜子和那一边迷离的星空。
她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他是从烟岚来的,似乎修的是星象变,修星象变的人擅长破阵布阵,以及以星象推算命理。
之前玄天宗进去的人之中,当然有擅长星象变的人。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由的问道:“观星子,你可观出迷星阵的变化?”
本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问一问,然而观星子却说道:“迷星阵并不是什么杀阵,其最强之处在于迷神惑念和遮蔽!所以,迷星阵常与别的法阵组合共用。”
“这个我知道,那你看出是这迷星阵是与什么法阵组合而成吗?”姬冰雁问道。
“我觉得应该至少有四个。”观星子说道。
“四个?”姬冰雁并不能够看出有多少个法阵组合,她不知道之前一起去的师叔有没有看出来。
“分别迷星、天绝,风吼、落魂四个大阵,又是迷星融合其他的三阵,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法阵,我没有看出来。”观星子双眼之中竟是有点点星光盘转着,注视着那大阵,一边说道。
“那伱觉得,师长们可能破得了这个阵?”姬冰雁说道。
“不好说。”观星子说道。
“怎么说?”姬冰雁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一座大阵关键在于将另外的法阵融合在一起迷星阵,这个法阵不是杀阵,却像是网一样将大家网在里面,而里面的人若是纠缠于里面的杀阵,便很难破去这一座大阵。”观星子认真的说道。
他的性格冷清,是一个真修士,但是看到斗阵,却是撞到了他的趣好之中,难免就说的多了。
“你可有办法破阵。”姬冰雁说道。
观星子思索着说道:“破阵不敢说,是却有些想法。”
“尽管开口,我们清河各派一定尽力满足。”
不知何时,他们的身边居然都围满了清河各派留下来的掌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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