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知道，一些老年人平时一个人在家孤独得很。
所以也没打断顾德福，让他继续说。
顾德福吃了口焦圈，摇头叹息。
“可是他啊！还没个对象，现在倒是有个看得上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相处好。”
林野一口喝完豆浆，擦了擦嘴。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说您操那心干啥？”
“我奶奶当初还怕我打单身呢？结果我还不是娶了这么个好媳妇。”
那语气里的骄傲，藏都懒得藏一下。
顾德福不由好笑，打趣道。
“你那媳妇就那么优秀？回头介绍我认识认识？”
林野轻哼一声，一摆手。
“您对我来说，就是个认识的男同志。”
“无亲无故的，让结拜又不肯。”
“我媳妇那么优秀，我才不让你见。”
顾德福气得哭笑不得，拿起拐杖就要揍他。
“你这臭小子，我一把年纪了，还能看上你媳妇不成？”
“老大一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林野假模假样躲了一下，又怕顾德福摔跤，扶了他一把。
“我这不是怕您看上了，给你孙子抢了去吗？”
“行了，您这把老骨头就别跟我动手了，揍得我不疼不痒的，回头自己老骨头折了，还要我负责。”
顾德福哈哈一笑，用拐杖轻轻敲了敲林野的背。
“臭小子，我再年轻个十来岁，你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两人起身往外走，那天吃爆肚的老板娘正好路过，不由笑了。
“还说不是两爷孙，哄谁呢？”
顾德福一愣，随后也回过味儿来。
他这人不是个好相处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小林同志在一块，哪儿哪儿都舒坦。
也是，奇了怪了。
这回，他倒是没说什么。
两人走到路口，林野正准备给顾德福打车。
却被顾德福叫住了。
“别着急，你证明都办完了没有？”
林野翻了翻，老实回答。
“还有最后三个。”
“行，那走吧！”
有人愿意帮忙，林野自然也不会拒绝。
更何况，这位老同志简直就是他的福星。
一出马，什么难题都迎刃而解。
一下午，跑了三家单位，都很顺利的解决了问题。
趁着林野办手续的功夫，顾德福叫住了单位负责人。
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
“这点小问题，犯不着这么为难人。”
“你们倒是说说，他到底是得罪谁了？”
昨儿个那一家单位为难，还说得通。
这么多家单位同时发难，不是某些人发话要整人，他可不信。
单位负责人一脸为难，顾德福眼神一瞪，他立马老实交代了。
“是您孙子，顾晋阳同志，他说的……”
“什么？”
顾德福眼神一变，显然觉得这事儿跟他那温和谦逊，人人都夸的孙子，毫不相干。
没等他再细问几句，林野已经办好了手续出来了。
他只能把话吞回去，跟林野一块出了门。
林野送顾德福到了坐车的地儿，想到什么。
“您先等等……”
他扭头进了街边的供销社，买了一些水果罐头和糕点。
出来，递给顾德福。
“您帮了我很大的忙，这点副食品您拿着吃。”
“往后，我就不来了。”
“不过您要是缺饭搭子，我给您留个电话，得空您给我打电话，我还是愿意来陪您吃。”
他拿出一支笔，在顾德福手背上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
顾德福看着他，沉声问道。
“你这段时间跑了这么多地儿办证明，是有人故意为难你？”
林野觉着跟这位老同志挺投缘，加上人家也帮了他，也没瞒着。
“可不是？人家本事大着呢！回头要是查到您头上，是您帮了我。”
“您可一定记得，把事儿往我头上推。”
顾德福皱了皱眉：“是谁？”
“顾首长您知道吧？他孙子，顾晋阳！”
本来顾德福还有些不信，可听到林野亲口说出这个名儿，他不得不信。
“车来了，您先走，我也回家了。”
林野拦下车，将顾德福送上车，挥了挥手。
小汽车一路开走，林野转头也走了。
顾德福心事重重的回了家，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询问那些为难林野的单位。
问他们，到底是谁说的要卡林野的手续。
毫不意外，全都说是顾晋阳的意思。
放下电话，顾德福都还有些没回过神。
在他的记忆里，这么多年，顾晋阳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不管是大院还是部队，亦或是政府那边。
没有一个人，不说顾晋阳是个好同志。
现在，他这么为难一个外地人，为什么？
天黑了，顾德福都忘了开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灯亮了。
李根深走了进来，看到顾德福不声不响的坐在客厅，吓了一跳。
“哎哟，爸，您怎么没开灯啊？”
“这么晚了，您吃饭了吗？”
顾德福回过神，看了李根深一眼。
“根深啊！我这个做爷爷的，是不是对晋阳关心不够？”
李根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缓步走上前，坐在顾德福对面。
“爸，您年纪大了，精力有限，顾不过来也正常。”
“再说，晋阳也不是需要操心的性子啊！”
“您，是听说了什么吗？”
顾德福满脸疲惫，捏了捏眉心。
“就是听有些单位的人说，晋阳在为难一个姓林的小同志。”
“好像是，叫林野？”
“咱们家的家训其一，不就是不能以身份仗势欺人吗？”
在打听这事儿的时候，他也问过单位的人，确定晋阳说的是，卡林野的章程。
也得亏打了这么多电话，不然他都不知道那小同志叫什么名儿。
李根深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顾德福察觉到什么，放下手。
“怎么，你认识这个叫林野的小同志？”
李根深急忙摇头，含糊解释道。
“爸，别人不了解您孙子，您自己还不了解吗？”
“晋阳那性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估计，是帮人了难，不得已打了个招呼。”
“回头，我好好问问他。”
顾德福嗯了一声：“我这个当爷爷的精力有限，你这个当爸的得多关心一点晋阳，知道吗？”
李根深点头，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多问了一句。
“爸，你跟那个林野，见过面了？”
“见过，还不止见过一次……”
“怎么了？”
李根深扯了扯嘴角，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觉得，如果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到时候，我会亲自带着晋阳去跟他道个歉。”
顾德福也没多想，点点头。
“是该好好道歉……”
李根深从顾家出来，火烧火燎的去了顾晋阳的单位。
顾晋阳这会儿才刚下班，还没上车，就被李根深一脚踹翻在地。
“爸？”
顾晋阳看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办公室，生怕被人看见。
李根深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抽出皮带，对着顾晋阳劈头盖脸的一顿抽。
“爸什么爸？我才要叫你爸！”
“你在背后对林野下手，我没意见，可你蠢到让林野找上了你爷爷，你脑子呢？被狗吃了？”
顾晋阳顾不得阻拦，满脸震惊。
“什么？”
林野和他爷爷，相认了？
不远处的门卫听到动静，打着手电筒往巷子里走来。
“顾晋阳同志？你没事儿吧？”
李根深发泄了一通怒气，重新扣好皮带，上了车。
顾晋阳也怕这事儿传出去丢脸，赶紧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上了车。
“没事，我摔了一跤！”
他发动吉普车，一脚油门踩下去，差点把门卫大爷撞翻在地。
车驶出老远，顾晋阳才得空问了句。
“到底怎么回事？”
李根深把顾德福说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最后把这个烂摊子还给顾晋阳。
“我警告你，这事儿要是不能解决妥当，你跟林野，就真的得换回来了。”
“我反正不亏，怎么都能得个儿子，你自己看着办。”
他让顾晋阳把他送到单位，直接下车。
顾晋阳坐在车里咬牙切齿捶打着方向盘，发泄着内心的愤怒。
等缓过劲儿，他看了看后视镜里狼狈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现在爷爷已经见过林野，他再去说什么也没用。
不如，去找二爷爷帮忙吹吹风？
二爷爷对林野的印象，可不好。
想到这，顾晋阳也不管是半夜了，直接开车去了顾德全家。
顾晋阳敲了敲门，没多久，顾德全就来应了声。
“来了，这么晚了，谁啊？”
一开门，见到顾晋阳满脸是血的样儿，顾德全吓了一跳。
“哎哟喂，晋阳？你，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进来。”
顾晋阳苦苦一笑，擦了擦嘴角的血。
“还不是跟那林野碰上了？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了我一顿，这是还在记恨上次的事儿呢！”
“这么晚了，我也不敢回去，怕吓着爷爷。”
“只能来您这儿躲一躲，二爷爷，您这儿有药吗？”
顾德全满脸心疼，赶紧从屋里拿出了药箱。
“那混小子，怎么这么大的记恨心？”
“看着挺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粗手笨脚的想给顾晋阳上药，却不小心按到了顾晋阳的伤口。
顾晋阳疼的浑身一哆嗦，急忙看向房间。
“二爷爷，能让二奶奶来帮我上药吗？”
一提这事儿，顾德全就有气，哼了一声。
“别提了，你二奶奶跟魔怔了似的，前几天非要闹着去德市。”
“我不让，她昨儿个早上偷偷溜了，就给我留了一封信，说去看看就回来。”
“我也就奇了怪了，咱两又不是德市人，那德市有啥好看的？”
这话，像是惊雷一样，在顾晋阳耳边炸开。
德市能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他在德市下的白鹤镇出生的？
该死的老婆子，肯定是为这事儿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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