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云浮动,遮住了时隐时现的月,只留一线清辉柔媚妖娆。静静地靠在夏侯玄的肩头,凤南悄然而不自知地弯了唇角,仿似所有的疲累与心中的郁结都消散开去、荡然无存。只觉靠在这个厚实的肩头上,是前所未有的心安踏实。忽然之间,就想抛开长公主的身份,卸下肩头的重担,就这么一辈子都坐在这里,安心地靠在这个肩头上,不再如此疲累不堪地过生活。
声微清静的靳兰苑中,一声轻咳响起,惊了屋顶上陶然欲醉心安神静的凤南,蓦然睁开眼就仿佛看见了季秋阳那溢着担忧的眼眸。慌忙地坐直了身子低垂螓首,凤南拘谨尴尬地绞着手指,一抹娇羞红晕悄然晕开,粉润了那本是苍白的面颊。
这突然的动作让夏侯玄也惊觉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微黑的俊颜上也微微发烫,可眸子里的笑意和唇角的弧度并未减下去分毫,相反却是更浓更甚。坐在那里手撑屋脊,夏侯玄状似如常转动眼眸毫无目的缓缓地扫视着漆黑一片的朝都城,垂眼间却看见了西苑中立在那里满脸忧色白衣刺目的晏怀羽。
“你二人命格相近相冲,无善缘!”一语如咒,声声不息萦绕在夏侯玄耳畔,让他心烦意乱,无意间寒了双眸攥紧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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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转动寒眸,身边佳人如玉,仍旧还浸在那份娇羞尴尬之中,让夏侯玄更觉焦躁。
为何师傅非要胡言乱语那么一句,乱了他的心?为何那与他“无善缘”的人,偏偏是这个让他心疼地想要呵护一生的凤南?是该信,让他心神烦乱,却尚未能证实的一句断言?还是该跟着自己的情,去放任自己的心呢?
十六年来,旁边的这个女孩子,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感觉到心软的人!与她一起时,只消看见她那纯净欢快的笑颜,心中便深感安心满足!难道,真要因那一句话,便让那样的笑颜从此消失在眼前吗?
凤南单手托腮,已从那尴尬娇羞中挣脱出来,无言地看着茫然夜城,唇角翘起弯着浅浅的笑。刚刚,就当做了个短暂的梦吧!梦里,放下了所有包袱、卸下了所有负担,靠在那个人的肩头,从未有过的安然舒心。便是醒来后,也觉心情舒畅,不再烦闷!
望着凤南那耳鬓发丝微乱,安然微笑的姣好侧颜,夏侯玄心间矛盾挣扎,半晌,终是抬起了手理顺了那几丝发将之拢至耳后,顺手抚上了那细腻光滑温热的脸庞,轻且温柔地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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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只吸了一半,凤南身子顿僵,缓缓睁大了眼眸一动不动。那只手掌上传来的温度,熨烫了她的脸庞火热异常。以前,师傅也曾抚摸她的头顶心抚摸她的脸,可师傅的手掌不会如此烫人,烫地她气息紊乱,心中怦怦直跳难以平静!
“夏……夏侯……”僵硬地转过脸吞吞吐吐地只道出这么几个字,凤南便跌进了那双连眼神都是炽热滚烫的深邃眼眸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乌亮如水的眼眸,已然失去了一贯的清冷与平静,透着一丝慌乱,闪烁着欲要逃避。可眼前那深邃眼眸的主人,却不准备放她离去,只用一句话便叫她如丢盔卸甲的逃兵一般败下了所有阵脚。
“凤南,我喜欢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矫揉造作亦非扭捏作态,夏侯玄只是清清楚楚地表达了心中的感受。说出这一句话来,他才明白了为何晏怀羽同他说那“无善缘”时,他会那么地震惊不愿相信却又深深的害怕。原来,只因喜欢她!
“凤南,我喜欢你!”看到了那双瞬间瞪大了的眼眸中的震惊,夏侯玄手贴在她面上,深深地望进她的眸子里,重复了刚刚说过的话,“从你对我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起,那张笑颜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脑子里,一辈子都将抹之不去!凤南,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似是能润泽万物却又让万物失色,让人过目难忘的笑容!”
直到此时,凤南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明白了夏侯玄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双颊顿时如火烧一般。不知所措的躲开眼眸,慌乱地敛裾起身就这么匆匆忙忙逃也似地飘然落下屋檐去。
“凤南,我也是才知晓,原来我是喜欢你!”对着那身影飘落的屋檐边,夏侯玄小声地吐出一句话,半晌后忽然呵呵一声痴笑,那模样与先前冷眼无情的公子玄相去甚远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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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凤南辗转难寐,夏侯玄掌心传来的温度,似是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未曾散去,滚烫如火烧灼着她身心燥热。
那微黑的俊颜上深邃炽热的眼眸,还有那句让她震惊万分的话语,就那么缠了她整夜,迷迷糊糊时梦时醒。
“凤南,我喜欢你!”朦胧之中,耳畔忽然又响起这句话,如惊雷一般将凤南惊醒。
噌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喘息几口平复了心情,凤南却觉满头是汗,抬手擦拭着额头只听外面雨声哗哗作响,想来刚刚的确是一声雷将她惊醒。
“该死的夏侯玄,好端端地说那些劳什子话做什么?害得人一夜都睡不好!”微撅红唇轻声埋怨,凤南走下床穿好衣服开了房门。外间柳嬷嬷和彩衣都在,见她出来都伺候她梳洗起来。
掬一捧凉水轻拍面颊,凤南就觉脑中不再那么浑浑噩噩,梳洗完之后坐在桌边用早膳是却还是觉得有些恍惚。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嚼了几下忽然发现味道不对,抬眼看了旁边的柳嬷嬷疑惑地问:“嬷嬷,这糕点?”
“公主吃出来了?”答她话的确是彩衣,此时她正笑了脸走到桌边,“这是雨前楼的蜜水梨花糕。”
看她那笑靥如花的模样,再看外面灰蒙蒙一片似已起雾的雨天,凤南一歪唇角:“这么大的雨,谁去买的?”
“公主你猜!”彩衣一脸神秘的笑,倒和她卖起了关子。
凤南转眼看去,柳嬷嬷也是那一样的笑容,却是都不答她的话,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四碟糕点,不确定地看向彩衣:“不会是师傅吧?师傅会有这么好心,大清早地冒这么大雨去给我买糕点?”
笑而不答,彩衣见凤南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才忽然垂下头来凑近了凤南面前:“公主,我想你怎么也猜不到!不对,应该是谁也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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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满脸上难以置信的样子,凤南心中忽然隐隐地想到了一个人,却又立马否定掉,然而就听彩衣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东西,是西苑的曲炜送来的。公主认识他吧?就是上次给公主送骑马装来的那个!”站起身来回走动,彩衣皱着眉头缓缓说着,“先前他送来时说,是他家公子去买的。天不亮就去了,那时候雨下的小,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下大,全身上下都被雨浇透了。”
放下那块被咬了一口,缺口处如月牙的蜜水梨花糕,凤南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屋外哗哗而落的雨水。
这人是呆子吗?天不亮就跑去了雨前楼,还淋成了个落汤鸡回来,就为了给她买这几样糕点?心里不知是甜蜜还是忧虑,凤南站在门口处望着院中丝丝缕缕的雨线,眼神茫然而无神!
能喜欢吗?可以去喜欢吗?如此的身份,如此不可知的未来,可以放任自己去喜欢一个人吗?她不明白!她只晓得,这个人在她身边时,能让她安心。他是除了柳嬷嬷和季秋阳外,让她愿意用真笑去面对;让她愿意放下所有伪装,连疲累都可以毫不掩饰展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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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在屋子里呆了四五天,凤南连房门都不怎么出。季秋阳见到她时,什么也不曾说,只用那担忧的眼神望着她。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她在烦恼些什么,季秋阳又岂会不知?可柳嬷嬷说,有些事情得让她自己做主,让她自己想明白!
而凤南呢,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她是凤尧的公主,他是启夏的王子,只是偶然地都来了朝都,住在这个靳兰苑中。终有一日,他们会各奔东西各归故里。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一段渺渺虚无的回忆!
她明白自己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得到了她便再也不愿放手,这世上能让她拥有的东西实在太过稀少,她只想抓住每一个她能抓住的东西!所以,与其日后痛思往事,不若在尘缘未始时,便断了一切吧!
想到此处,凤南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连日来的烦闷尽数吐出。
“怎么,不烦了?”看她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季秋阳轻问却带了些许揶揄的意味。
拉直了手臂舒展着胳膊,凤南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本来就无烦心之事,是庸人自扰而已!师傅,我出去溜达溜达,连着几日快要憋闷坏我了!放心,日落西山前我一定回来!”
“哎……”还未及开口阻拦,季秋阳就见凤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内院中。摇摇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心是越来越野了!
走到大门口,定定地看着西苑苑门片刻,凤南重重一叹转身朝大门走去,刚踏出一步,身后便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冷冷地带着几分愠怒:“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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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变引起质变啊,墨要让质变发生~
HIA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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