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在草庐外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便低声对着在一旁焦急等待的李玉提醒。
“草庐这边的膳食都有人送,你跑一趟阿哥所,将四阿哥惯用的东西取来。”
依照主子爷的行事,大有让四阿哥远离其它的人的意思。
主子爷心软,想借着四阿哥替他守孝的名头给予赏赐。
若是四阿哥吃得了这个苦,一个固山贝子的爵位那是少不了的。
“多谢总管大人提点,小的这就去一趟阿哥所,这里......”
李玉话说一半,眼巴巴地看着苏培盛。
“你且宽心吧,在你回来之前,杂家会一直在这里守着。”
苏培盛挥了挥手,示意李玉快去快回。
“小夏子,你到御膳房取一份热粥和几个糖饼子过来。”
张太医闲聊时曾无意中提过,温热的粥和甜甜的膳食能让人心情好转。
但愿四阿哥用过宵夜后,能明白主子的一片苦心。
苏培盛打小就跟随在主子身旁,对他知之甚深。
方才主子爷的态度已非常明显,草庐里的那位注定与大位无缘。
先帝爷长寿,主子爷登基时差不多就快到了知天命之年。
这几年里前朝后宫都不安稳,苏培盛眼神一沉。
他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一个如同过继出去的三阿哥那样的人来戳主子爷的心窝子。
只有主子爷长久的活着,他的晚年才有着落。
野心勃勃的四阿哥盯上了大家族出身的兰妃,也让苏培盛注意到一直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主子爷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前朝早晚都会将储君之事提到明面上来。
七阿哥出生时伤了脑子,反应慢,可直接排除在外。
淑贵妃膝下的六阿哥稳重好学,八阿哥活泼机灵。
若是皇上膝下再无所出,那淑贵妃娘娘极有可能就是最大的赢家。
想通关窍的苏培盛决定把永寿宫在他心里的地位再往上提一提。
心里有了偏向的苏培盛再看四阿哥就有些不一样了,他后悔自己方才的多事。
等李玉一回来,苏培盛就朝着草庐行了一礼。
“四阿哥,老奴还要去伺候皇上,就先行告辞了。”
“你若是有需要,派人知会一声就成。”
他的话刚落,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弘历多谢苏公公好意。李玉,你替本阿哥送苏公公一程。”
“四阿哥,您这里还需要人帮忙。老奴带了灯笼,看得见回去的路。”
苏培盛连忙拒绝。
他一个奴才怎敢让四阿哥派人送回去?
这若是被心情不佳的皇上看到,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苏培盛看了一眼越来越亮的草庐,拎着灯笼就溜了。
弘历从李玉的口中得知苏培盛走远,厉声喝道。
“余莺儿,跪下!”
若不是这个贱婢非要他对苏培盛的话给予回应,他也不会遭到被拒绝的难堪。
“本阿哥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余莺儿额头触地,有理有据的回道。
“主子,奴婢无意中听人说过,苏培盛在养心殿内有居所,由此可见皇上对他的重视。”
“苏培盛打小就伺候皇上,说他是皇上的耳目也不为过。”
“若是他心胸狭窄,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奴婢担心皇上会对您产生不好的看法。”
“奴婢......”
弘历闻言,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
“你起来吧,将你所听到的与皇阿玛和苏培盛有关的一切都说与本阿哥听。”
他还是不甘心啊!
一个小小的固山贝子怎能抵消他这些年所受的苦!
余莺儿一边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一边将温热的茶盏递到四阿哥面前。
弘历主仆俩在草庐里说话,那边匆忙赶回养心殿的苏培盛接过小冬子手上的茶盏就进了正殿。
“皇上,您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头也不抬起的问。
“老四那边如何?”
“回皇上,四阿哥那里一切正常。奴才离开时,他的贴身小太监领来的一名宫女正在给他收拾草庐。”
“奴才远远的瞧着草庐里的烛火都亮堂了许多,想必不会伤着四阿哥的眼睛。”
“只是......”
苏培盛轻轻才吐出这个两个字,没有再往下说。
皇上拿着笔的手一顿,不满地瞪了一眼端着茶盏的苏培盛。
“只是什么?你这狗奴才也学会了跟爷打马虎眼了?”
“请皇上息怒。您听闻四阿哥守灵伤了膝盖,便让老奴派人送了药膏过去。奴才不放心底下人办事,寻了给四阿哥瞧伤的太医过问了几句。老太医说四阿哥向他打听太医院可有舒痕的药膏子?”
苏培盛不着痕迹的给四阿哥添完堵,静静的守在一旁。
良久后,他听到了主子爷没有起伏的声音。
“苏培盛,那老太医可应下了?”
“回皇上,老太医并不擅长此道。”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答应。
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人老成精,比任何人都明白。
皇上没有发话,他如何敢冒着风险给四阿哥治疗伤疤。
“朕听闻给张老夫人看病的温实初年前回了京城,他医术精湛,你找个人在弘历耳边提一嘴。”
夏刈年前传来的消息,温实初一入京城,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赶去了甘露寺,在凌云峰下放纸鸢。
若是温实初不识趣地给老四制了舒痕膏,他自有法子处理不听话的人。
“奴才遵命。”
苏培盛顺势应下,将茶盏放在皇上手边。
吉祥门关闭前,安陵容得知了寿康宫外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皇上对四阿哥说的话。
“固山贝子?皇上倒是挺心疼四阿哥的。”
安陵容随手抽掉插在头上的素银菊花簪。
“宝鹊,四阿哥不是什么老实人,让咱们的人继续盯着。”
“果郡王身边有高人,让下头的人见机行事,别把自己折了进去。”
“兰妃与何贵人那里也继续盯着。”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坏了儿子们的前途。
“奴婢明白。”
宝鹊在兰妃与何贵人身边安插了不止一个人。
虽说不能近身侍候,但在各自的主子面前有了姓名。
随着夜色变得深沉,各个宫殿的灯火渐渐熄灭。
春桃迷迷糊糊间被一声“啊”的尖叫惊醒,她连忙从脚榻上起身。
“格格,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艰难睁开眼睛的兰妃惊慌失色的扑到春桃怀里就反复念叨着。
“她怪我......她一直怪我......怪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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