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一大波抚州兵朝一宅巷涌来,熙熙攘攘地进了一简陋的宅院。
领头的陈芳生跨过一汪积水,急得胸膛一阵阵起伏:“搜,一寸一寸地给我搜,若有可疑物件,一应呈上来。”
紧接着,一个手持火把的兵踹开了梁家大门,屋子里很快传来土匪打劫般的响动。
杨砚书握着一把伞跟进门,看到那么大的阵仗,问陈芳生:“陈大人深更半夜将我叫来,是失手了?”
陈芳生的脸比夜色还黑:“你昨日跟我说梁萍有问题,让我派人去解决了他,谁知,半路又杀出来个楚轻卓,现在梁萍落入了他们之手,那些死士也一个没回来成,我看这事情大为不妙。”
杨砚书看着满地狼藉,问:“那大人就来砸了梁萍的屋子泄愤?”
陈芳生一甩衣袖:“我倒是想,梁萍这条滑泥鳅,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他若当真与陈习远交情不浅,搞不好陈习远跟他说过什么,留下了不该留的东西,我得找出来,不能再让景王他们占了先机。”
杨砚书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已是凌晨,东边挂着一丝飘渺的白:“梁萍都去了那么久了,若他家里藏了东西,景王一行早就该派人来搜了。”
“你的意思是,这宅子里什么也没有?”
陈芳生边说边朝屋里走去,放眼看去,除了一些冷冰冰的摆设,没有家人,也没有仆从。
他连个拿捏梁萍的把柄都找不到。
他怒声道:“当年杜之寻就不该保下陈习远,结果留下那么大的隐患,真是妇人之仁。”
杨砚书:“陈大人这么急做什么?程家旧案,你也插手过?”
陈芳生:“插不插手还重要吗?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老师出事,我又如何保全?还有你们杨家,一个都跑不掉。”
似被戳中了痛处,杨砚书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陈芳生目露凶光:“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回京。”道完,又火急火燎地出了宅子。
杨砚书在原地立了会儿,直到那些官兵空着手退出来,他对一旁的齐如海使了个眼色。
齐如海快步钻进了屋里,而后火把往书册中一丢,不消片刻,火光冲天,灼热的火焰映红了他的后背。
不管有没有证据,这把火,也都烧光了。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肖鸣走上前来,也是满面愁容:“是要按着陈大人说的,继续对景王下手吗?”
杨砚书看着肆虐的火舌,沉思了片刻,道:“与虎谋皮,非生即死。”
肖鸣:“那大人打算如何做?”
杨砚书:“我记得陈习远是安京人氏,他与梁萍也是结识于安京,若真有什么罪证,陵州的司马府早就搜过了,除了寒酸什么也没有,梁宅也没有,会不会他们本就不放心带在身边?”
“这……”肖鸣也拿不准。
杨砚书扭身离开了火场,边走边道:“给国公大人传信,让他尽快安排人去一趟陈家老宅吧。”
“是。”肖明躬了躬身:“那大人这会儿是回桐花院还是去五峰山?”
杨砚书:“天也该亮了,直接去五峰山吧,私铸币的事情得先了结干净了。”
—
“所以,那两幅图纸一直在安京的陈家老宅?”轻影心下一惊。
梁萍点了下头:“陈兄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具体在老宅的何处,他没说清,我也没有细问。”
李南絮眉头轻扯,朝门外唤了一声:“沐凡。”
沐凡进门来,满脸疑惑地望着李南絮:“殿下?”
“去备笔墨,速度。”
李南絮吩咐完,又问梁萍:“还有一事,是关于密信的。梁大人之所以写密信回京,想必知晓新章县就是私铸币的源头,你是否知道幕后之人?”
梁萍:“我起初也是发现江望不对劲,跟踪了他两回,才知晓荒山上有铸币工坊。但这事我也不敢声张,于是还是借着阳汊湖闹水怪的由头,说服了周县令向京中呈递奏疏,可是一年过去了,奏疏写了两三封,一点音信都没有,想来是被人中途截住了,眼见着阳汊湖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一着急就匿名给大理寺卿递了信,至于幕后之人,我没有实证,也只是猜测是陈刺史指使的张意礼和江望。”
李南絮听后默了默,看来梁萍这里并没有指向粱国公府的罪证。
片刻后,李南絮话头一转,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梁大人见谅,只是梁大人已然暴露,安危恐怕……”
梁萍了然道:“殿下放心,下官就在这醉逢楼待着,切实将适才说过的话都写下来,哪也不去,殿下何时需要下官做证,下官绝不推脱。”
李南絮微微点头:“多谢了。”
而后又唤了一声陈言:“派几个人,保护好梁大人。”
言罢,大步流星地迈了出去。
东方已经吐露鱼白,晨雾萦绕在楼宇间,随着风又在他身遭化开。
轻影心中微微一动,提着裙摆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侧:“殿下,时不待我,此刻除了给京中递消息,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李南絮个高腿长,走得太快,轻影竟是小跑着才跟上。
李南絮没有即刻答话,两人穿过灯影交织的长廊,停在了一书案前。
“殿下,我跟你说话呢,你是否听到?”轻影立在他身前,一脸严肃。
李南絮已经提笔晕墨,将字条写好,卷成条,放入细竹筒,又系到信鸽的腿上,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
“信已经送出去了,累了一宿,先歇一会儿吧。”待把信鸽放飞,他才看向她,眉宇间似也沾染了晨雾。
“殿下,我们得尽快行动起来。”轻影认真道:“杨砚书是聪明人,既然有刺客来杀梁大人,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梁萍与陈习远以及吴掌柜的关系,定然会去搜梁宅,搜不到东西便会打安京陈宅的主意,现在拼的就是看谁的消息先回京,谁的人快一步到陈家老宅。然而,这场角逐不在人的身上,反而落到了信鸽身上,这里面的变数实在太大了,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你饿不饿?我让常欢去给你备吃的。”李南絮很坚持地在顾左右而言他。
轻影也很坚持:“除了给京中递消息,那个殷旧也很重要。他知道谢忠那么多秘密,只要他开口,谢忠便没有翻身的机会。”
李南絮看着她明亮而坚定的眸子,半晌,还是投降问道:“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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