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面对两位同伴的谴责,脸色微红:“我不知道主子回来了......”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李有思更疑惑了。
“主子有所不知。”弦珠站出来解疑了:“您以往只觉得毓妃于皇嗣有恩,故而对其恩宠有加,又加上您赋予其亲生儿子,总觉着有愧于她,所以在恩宠之于,又给了她诸多不该得的体面。我们三个也跟从您的亲厚,对毓妃礼敬有加。只是,您刚刚过身......”
“过身”二字,显然触及了老仆的心事,弦珠第一次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李有思握住了大丫头的手,用实际行动给她力量。
弦珠定了定神,继续道:“在您的丧礼上,毓妃便开始显露行迹,倒不是说她如何孟浪。她照样行礼叩拜,却在起身后,得意洋洋......”
锦瑟继续道:“彼时,所有人都在沉痛里哭泣,就连皇上也并未注意到!而我们三人之所以能看到,只因她......毓妃脚步特意停留在我三人跟前!”
“其心可诛!主子。”弦珠直接下了论断:“毓妃就是故意为之,她是故意叫我们三人看到的!”
“她为何要这样做?”李有思很奇怪。
在薛太后的印象中,毓妃一向是克制守礼的。
刘太平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只怕是人家积怨已久呢!”
嗯?薛太后的疑惑更深了:“积怨?本宫于她,何来恩怨?她虽在妃位,本宫却给了她皇贵妃的体面!且,她的儿子若非本宫精心教养……”
对了!对了!
李娘娘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是了。无论毓妃为何种因由将慎儿交由自己抚育,总归是母子天性,她该是妒恨自己的。毕竟,日日与皇儿相处的,是自己,得皇儿敬重的,依然是自己。
念及此,李娘娘不由得低下了头:“该是本宫欠她的。”
“主子!”弦珠三人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李有思被三人的高声给镇住了。
刘太平很是不忿:“娘娘乃天下之母,所有子民都是您的孩子。别说是二皇子,就是大皇子一起养在坤宁宫,便是祖宗礼法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毓妃她承了您偌大的恩情,却还心生怨怼,这也就是先皇去的早,不然……不然……”
不然定要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若是毓妃有罪,如今的万岁爷,到底是谁,还未可知呢~
弦珠也很是不高兴:“娘娘之恩,如高空之阳,如涛涛之水。毓妃心胸狭隘,分不清好坏,是她无福。主子,天下人只知道皇上敬重嫡母,却不知道您为皇上付出到何种程度。毓妃亦不知晓!她一味的认定您抢夺了属于她的母子情浓,却不知晓,若非有您,何来她母子当今的荣耀!”
“弦珠!”李有思不认同的摇头:“皇帝能有如今的成就,皆仰赖他自身的好学与务实。本宫只是养育了一场,当不得如此之重的话语。”
锦瑟插了进来:“娘娘,你总是如此温和,从不居功。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若非是您用了心,先帝如何会在两位皇子中,毫不犹豫选择了二皇子?您之恩,虽不如开天辟地那般沉重,却绝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辛苦!”
“你们呐~”薛太后在李有思的身子里笑开了花儿:“在你们眼里,本宫总是最好的,真应了那句王婆卖瓜了~”
“主子,看到您安安稳稳的待在宫里头,老奴在外头铁定待不住。不如,您跟万岁爷求个恩典,让老奴回来继续伺候?不是奴才托大,小德子虽是老奴的干儿子,但他那点小本事,远远不如老奴的万分之一!且,您如今位份不高,后宫龃龉颇多,您一定应付不来。奴才可知道,后宫里头有个厉害的贵妃,以前的李娘娘便与她擂台打个不休,如今换成了您,您必定不会跟小辈计较,这一二来去的,可不得受委屈!奴才见不得主子委屈,您将奴才放在身边,那些人看在先太后的面子上,也不敢太过。”
“奴婢也求个恩典。”
刘太平跟弦珠是不可能走了的,不知道尚且好说,一旦“相认”,他们原本寡淡的人生,突然就鲜活了起来——就如同活死人,陡然间活了过来。
此刻,锦瑟反而是最淡定的:她本就是宫中女官,是最有能力为主子提供“援手”的人!
李有思却犯起了难:“皇上肯定不会同意。你二人已经到了荣养的年纪,他岂会为了一个小小妃嫔,而劳动你们的大驾。”
“主子您都没去问,为何就断定皇上不会同意?”锦瑟微笑着道:“皇上本就疑心,他只是不敢多想。”
一说起这个,李娘娘立马如踩了尾巴的猫,就差炸毛了:“你三个,务必关严实嘴,此事仅我们四人得知,切不可泄露一丝一毫!若是皇儿知晓了,本宫与他的母子情分,也算是完结了。”
“奴才/奴婢遵命。”
四个人把大事“敲定”,又开始说些各自的种种。
门外,景慎浑身僵硬,像极了一尊明黄的石像。
里头欢声笑语闹个不休,外头的皇帝一直笔挺。
良久,他才转回了身子。
寿康宫的一应宫人包括李嫔娘娘的大丫鬟、大太监,齐刷刷跪在了院子里。
皇帝抬头看了看上头的青天,回正脸色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福庆留下来“善后”:“皇上不曾来过,若有一丝风声走露,尔等死罪。”
说完,他也急匆匆离去了:万岁爷的神色明显波动异常,寿康宫里头的几人,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皇上露出又哭又笑的神色?
景慎大步流星回了乾清宫,就着刚上来的茶水,连下肚好几口,他才找回了所谓的神志。
“呵呵。”
皇帝突然笑了一声。
“哈哈哈哈!”
皇上的笑声变得畅快。
“哈哈哈哈哈!”
皇上的笑声根本止不住。
只是,笑着笑着,皇上的脸上,开始出现泪痕。
李福庆被吓呆了,他连忙摸出崭新的手帕:“万岁……”
景慎抽走了帕子,道:“下去,朕想静一静。”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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