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微在门口听到了毓太后的锥心之语,她总觉得气血翻涌,她只想闭眼长眠——或许,只要睡过去,一切便都不存在。她还是那个慈祥和蔼的薛太后,如今的一切都是庄生的梦。
可梦里,她的皇儿一直在哭泣,皇儿说:“母后,儿子好不容易求来的二世,您还是不要儿子吗?”
薛知微摇头:“不,我要你。”
皇儿小小的脸堆满了沮丧:“母后,在您的心里,前面的父皇一定要排在第一位吗?这一世,父皇跟皇儿都比不上他吗?您也听到了,其实,他并不是那么的用情至深,即便如此,您还是要为了他,舍弃父皇跟孩儿吗?”
“前世?父皇?皇儿,你这是何意?你不是我与……”薛知微突然顿住了。
小孩子呵呵笑了起来:“其实您都明白。母后,过去的就过去吧,您跟前面那个有份无缘,所以孩儿无法降生。只有现在的父皇,才能让孩儿现世。”
薛知微讶然:“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跟……”
“母后,您不要再掩耳盗铃了。这么久的相处,您真的对父皇毫无留恋吗?孩儿是指男女的留恋。”
薛知微不说话了。
皇子围着薛知微转了几圈后,有些力竭,便推了推母后的身子:“快回去吧,母后,再不回去,孩儿又得消失了。”
“不……”
薛知微的身体不断下坠,直到坠无可坠,她才感觉到了身体的冷暖。
而皇帝的一席话,也恰好纳入耳中。
景慎不知道母后醒了,他还在喃喃自语,诉说着自己的爱恋和不舍。
薛知微脸上挂满了咸咸的泪,她拧起了眉头:“别哭……”
景慎没有听到:薛知微到底昏沉了十来天,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是气若游丝般的清浅。
景慎哭得不能自已。
薛知微心头钝痛,她使出了浑身仅存的力气,道:“别哭!”
景慎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睁开的双眼,他如同幼时一般,一股脑扎进了母后的怀抱:“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薛知微想回报,但她实在使不动力气。
景慎抱着失而复得的挚爱,放声大哭:“你好狠的心,宁愿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要死要活,也不看一眼真正爱你的人,你好狠的心,薛知微,你好狠!”
薛知微眼眶泛红:“你都知道了……”
现在最该哭的,难道不是自己吗?一个养母,竟然跟养子搅和到了一块,简直是——悖逆人伦!
景慎一抬眸,就看到了李有思眼底的羞涩与尴尬,他笑了。
年轻帝王长了一张好相貌,他是个不爱笑的,常年挂着一脸的冷淡,但他要是展开卸下心房的笑,那是相当美好的绚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一直顾及着,不拆穿。可是母后,儿子疼了你这么久,现在是不是该你疼疼儿子了?”
皇帝像一只哈巴狗,在女人的怀里肆意的钻。
李有思面色潮红:“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景慎才不管这么多,失而复得的喜悦,坦诚相待的幸福,让他彻底放下了人皇的骄傲。
此刻,他只是一位追爱成功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有些精疲力竭。
皇帝幸福的睡了过去。
女人睁开眼,就着烛光打量男人英俊的脸。
不知道是乌龟附体,还是突然悟道,薛知微起身,用最后的力量,亲了亲男人下巴上的胡茬。
胡茬很硬,皮肤很痛,但她只觉得通体舒畅——原来,放过以前,是那么的舒坦。
翌日,王积年跪在贤妃的床榻前,痛哭流涕:“娘娘,您终于醒了,您再不醒来,微臣也没能力睁眼了。”
所有人都在喜极而泣。
贵妃跟湛莲听到消息立马赶了来。
江曦月狠狠的瞪了人家一眼:“你想干嘛?眼瞅着皇贵妃的位置要到手了,你还闹什么幺蛾子!要是这么看不上,本宫替你上。”
湛莲双目通红:“娘娘,您昏睡的这段日子,嫔妾急坏了。贵妃姐姐也急坏了,天天在门口转悠,可皇上不让我们进来……”
“谁急坏了?你要说就说,可别带上本宫。本宫只是看她什么时候嗝屁,我好上去坐一坐一人之下的皇贵妃位。”江曦月浑身上下,嘴最硬。
李有思微笑的看着这两位莫名其妙的朋友:真的挺好的,做李有思,挺好的。
蒋娇一来,也是哇哇大哭:“姨母,不要再这样了。娇娇活了两辈子才找到一个真心疼爱娇娇的人,您不要这样了,娇娇受不了……您再不醒来,娇娇就去找您了,呜呜呜呜……”
小姑娘总是语出惊人,李有思是唯一一个听懂了的:只怕,娇娇也跟自己一样,有些不为人知的机缘。
其实,在娇娇第一次展露“头角”时,李有思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如今,也不过是越发的清晰了。
李有思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后宫却又有了波折。
二皇子身体败了,被太后送回了黄嫔身边。
黄嫔抱着儿子,时而发狂,时而哭泣,早没了昔日的明媚。
太后也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她不再掺和后宫诸般事务,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皇后被送回了紫禁城,皇帝颁旨晓谕天下:皇后罹患恶疾,无法孕育皇嗣,已犯七出之罪,且不疼惜皇子,屡有戕害之举,实乃大不赦。朕感念其少年夫妻,心有不舍,提笔无从下手。但国法不可违,今命其上交皇后玺绶,赐居延华楼,无事不得出入。
自此,皇后被废。
李有思生产之日,薛承欢果然出来惹事了——娇娇之言,逐步实现。
幸而锦瑟等人持重,在薛答应下手之际,一把抓住,免去了主子的惊扰。
薛答应袖中藏着利刃,她是抱着一尸两命的决绝而来……
此事后,世间再无薛承欢。
李有思出月子后,邀请承恩公夫妇前来见面。
她直面问:“为何要做那许多错事?可曾想过,薛太后会如何的难过?”
薛肆业知道女儿没了,整个人颓败到不行,他叹了口气:“这宫里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先吃了我的胞姐,现又吃了我的女儿……”
通过一番交谈,李有思才知道,原来,他是知晓了薛知微的死因,这才对天家父子仇恨以待。
李有思不得不红了眼圈,她本想与弟弟相认,但又怕节外生枝。到最后,她求皇帝,让薛肆业带着还算听话的族人回了老家……
能留得一家子人性命,已是她为薛家所能做的最后贡献。
皇子果然聪明伶俐,极得皇帝宠爱。
自打景义降生,便成了皇上胳膊上的常客。出了月子,皇帝便开始抱着三皇子上朝,所有人眼睛瞪得溜圆——储君未立,皇上的这些作为,与立储有何区别?
在景义三岁上头,群臣请旨,希望皇贵妃能入主坤宁宫,给惊才绝艳的三皇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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