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不已的孟强还是留了下来,跟着父亲骑自行车回家。
冯宜家从小在苦水里泡大,啥事没干过?
不至于被孟盛娇养了一年,带个孩子就丁点事都不能沾手了。
让小叔子冒着危险爬车顶回家,给自己打扫卫生这事,她还干不出来。
有个鬼亲家,陈红杏一般事上不听儿子的,也会听冯宜家的。
见她坚持不要人帮忙,最后只能不太放心的让老二一家三口先走了。
在屋子里闷了一个月,出了院门,坐上回村的三轮车车,吹着已经透着凉意的微风,看着车窗外闪过的人流、街道、房屋、田地、远处开始染上秋色的山林,冯宜家头回觉得这些往日里常见的事物都让人看了莫名亲切、欢喜。
坐了二十多年牢的孟盛,很是理解媳妇儿现在如脱笼小鸟,重获自由的心情。
眼角余光瞥见她眉眼带笑,觉得自己悄悄做的某个决定很对。
车子慢慢驶出县城,媳妇儿怀里的孩子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身边没有其他人,孟盛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这是个摊牌的好时机,于是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后,道:“媳妇儿,我,我有件事瞒着你!”
冯宜家把视线从车窗外挪到了孟盛脸上,见他神情郑重,不由的收了笑,一本正经问:“啥事?”
孟盛手心有点冒汗,抿了抿嘴唇,才略带心虚的道:“我,我,我结扎了!”
冯宜家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了问题:“啥,啥玩意儿?
你再说一遍。”
说了第一遍,第二遍就好出口了,孟盛不磕巴了,换了句话:“我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冯宜家这回听懂了,她震惊的眨了眨眼,问:“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谁知道?”
孟盛心里有些慌,但目视前方,稳稳地开着车,答:“就,就半个月前的事。
我谁都没说,现在除了医生就你知道。”
冯宜家觉得自己的手又有些想掐人了,不过还抱着儿子呢,孟盛又在开车,不能造成交通事故。
她只能深吸几口气,压了压心里乱窜的邪火,没好气道:“半个月前的事,你现在说干嘛?
你咋不瞒我一辈子呢?
还谁都没说!
你现在能耐大了,还自觉金刚不坏了。
什么事都不用跟家里人商量,做手术也没半点顾忌,照常活蹦乱跳。
就不怕万一哪里出点事,我转头就带着钱给你儿子找个后爹去!”
要不是开着车,孟盛都想堵了媳妇儿的嘴。
啥后爹,他家宴宴再讨厌,这辈子也只可能有他一个爹!
男人小心眼犯了,也不心虚了,哼道:“没良心的女人。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
绝不是因为他自己怕,怕再经历一次产房里的漫长绝望,催心熬肝。
冯宜家闻言,眼眶有些热,心窝有些烫,语气也冲不起来了,软了声音道:“那也不能不跟家里人商量呀。
好歹去医院有个人陪着,回来也得好好休养!
你半点不露的,大家都不知道,身体出问题了可怎么办?”
如今大多数人还是多子多福的思想,没见村里说了计划生育的事,几个村干部家的大门都被泼了粪。
孟盛觉得他要露了半点口风,结扎这事指定没影儿。
不说爹娘,就是把女儿奉为心尖尖的岳父估计都不会赞成。
还有媳妇儿心里会不会想再生一个,他也不确定。
眼下冯宜家说了一堆,都是担心他的身体,半句没提再生孩子的话,孟盛心里松了口气,嬉皮笑脸道:“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绝对哪哪都没问题。
不信今晚咱们好好试试!”
冯宜家羞恼瞪眼:“呸,我管你身体好不好的,谁要跟你试!”
孟盛鸡贼的把这件事翻篇,然后转移话题:“大哥有喜欢的姑娘了!”
男人身体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冯宜家立马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问:“真的?
谁啊?”
孟盛把大哥叮嘱他不要往外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心里默念了两句“大哥,对不起!”,然后道:“真的!就是那姑娘的情况有些复杂。
听说她叫江小麦,都二十五了。
以前是北方人,十七八岁时,她爹娘为了给家里兄弟娶媳妇,把她卖给了人贩子。
后来转了两手被羊城靠海一户渔民家里买去了。
那家人有个受伤半身不遂的独生儿子,买她过去就是想让她帮着照顾人。
她的运气挺好,嫁人没多久,做主的公婆随船出海打鱼遇上台风没回来。
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那男人身体不好,但脾气性格很好,也作不了什么妖。
江小麦的日子虽然苦倒也慢慢过起来了。
这几年国家发展经济,她被穷逼得做起了生意,先是倒买倒卖,后面组织村里办厂,如今主要经营服装、海货两大类,听说钱正经没少赚。
大哥这大半年弄回来的货不少就是从她那里拿的。”
冯宜家听故事似的听完了这一段话,对这个江小麦由衷的佩服。
一个女人从被卖到靠自己立起来,其中经历的辛酸艰难不可想象。
她感叹了一会儿,又问:“那男人现在呢?
大哥跟人到了哪一步?”
孟盛:“那男人还有点良心,不想耽误江小麦,跟她离了婚,但是也成了她要养一辈子的哥哥。
大哥正在追人,现在还没追到呢?
不过我听大哥的意思,人家对他也有好感,没意外的话,追到的几率挺大!”
冯宜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对有个这样传奇经历的大嫂没意见,就是一个儿媳妇算二婚,第二个儿媳妇也算二婚,爹娘知道了估计得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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