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带着我一路右拐穿越三个结界后来到了一栋下陷的小楼前,我认出围着这栋房子的植物是亚生新徒荆棘藤和刺菁冬青,两种有着封锁线之称的植物。
大门是锁着的,阿白掏出一块腰牌放入门的凹槽上,对我说道:“一次只能通过一人,您先进去。”
我抬腿走进去。
大门快速关上后又打开,阿白收起腰牌领着我一路向下。用同样的方式开了两扇锁着门后走到房子最角落里的审讯室。真是个古怪的大门结构,开合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我问他这是什么灵力构造原理,阿白说是红外线感应。
“……?”
是个没听过的词,估计又是穿越者带来的。
说是最角落,但我总觉得在审讯室下面还有大片大片的结界在阻碍着我的探知。
而从审讯室往另一头望去的黑暗中,像是座恐怖的监牢。
从昨天开始,我心中就有个让我不舒服的疙瘩在反复摩擦着,让我心中没理由的烦躁,眼下这略显压抑的环境,让我躁动不安的情绪更上一层。
审讯室里装着许多骇人刑具的椅子上绑着一个双眼被蒙住的人,他的站着一位短发男子。墙壁上是挂满了稀奇古怪的工具,上面干净的很一点划痕血迹都没有。短发男子看见阿白便走上来恭敬行礼道:“白先生好。”
“辛苦你了,乖奴。”阿白说着,伸手将短发男子扶起来。
所谓审讯室都一尘不染吗?游子卿洁癖的点还真是奇怪的很。
我懒得理会他们的客套,自顾自走到椅子周围开启破解天赋将被绑的人打量了个仔细——骨龄三百五十一岁,破命五觉中阶,风属性。
身上的筋脉已经被打断了。
我问道:“不想让他看见什么直接戳瞎了不是更好?”
椅子上的人丝毫不受我话的影响,他垂着头挺直腰板巍然不动,衣服上只有些许泥泞并不狼狈。
阿白默默向前一步,犹豫道:“这审讯人要循序渐进……”
虽话说得犹豫,那动作却果决得很,生怕我动手。
我心中烦躁躁的,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倾泻的点,正好前些天精化了部分渊红魂法,新的技能境界,便用这人试试效果如何好了。
我抬起手置于他的头顶。控制他体内的血脉抽取着他的记忆。
眼前这人的记忆果然是被洗过的,不仅如此他的记忆里还包裹着一个不小的炸弹,我只是轻浅的抽取便让这股记忆团炸开。
果然是针对我来的!
对付游子卿,可不需要做洗掉记忆这等事。
嘭得一声,我迅速退开半步,正巧这时游子卿赶来,看见爆炸他连忙冲过来将我护在他怀里。
椅子上的人吐出一口血来。
“没事吧?”游子卿紧紧搂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示意他松开怀抱。等游子卿放开我,我再次走到椅子上的人前,踢了踢地上的血渍,然后单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几番。
渊红魂法——血脉溯源。
真以为我作为一名将渊红术法修炼至巅峰的天才,只会用一个技能读人记忆吗?
“游子卿。”我唤道。
游子卿嗯了一声。我道:“结界外藏英岭西北方向,约莫三百里外的一处暗堡里,有他的亲眷在接应他。”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椅子上的人忽然挣扎了起来,我抬手一收,血种子的压制力将他的反抗扼制在摇篮里。
还以为定力多好,结果不过如此!
“洗了记忆又怎样,只要还是天道里的生灵我照样能把上三代下三代给你扒得干干净净!”我顿了顿:“风宗九万九千四百六十九年生人,家中兄弟三人,姐妹一人,父母早亡,九万九千五百二十年与同宗内女子成亲,十年后产下一女。我说得对不对?”
排这么年轻的人来不是在送死?
“你便是那个妖女?”他开口道。
那语气里的宁死不屈听得我格外不舒服。
“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没用!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败于少君殿下手……”
好烦人……
我抬手轻轻一挥,血种子便化作细线将他的舌头锯下。
椅子上的人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竟然还在不死心地用着唇形骂我。
这种探子又能知道什么呢?九重天所属的,惯会大义凛然!让人作呕!
游子卿许是察觉到了我情绪不高,他将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抬头看去,他的脸上早已隐去了先前那股淡淡的温存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冽杀伐的模样。
是那笑意为真,还是现在的果决是真?
亦或者和我一样,二者皆为假?
阿白眼疾手快地扯来一团东西将椅子上的人嘴堵住,整个室内只剩下他嘴里不死心般的呜呜哝哝声。
我不说话,游子卿也不说话。比起审讯,他更像是陪着我来看看。
过了得有两炷香的时间,乖奴的从外面回来。他的后面跟着两黑紫衣服的人,用灵器绑着两名女子。
她们衣服我瞧着有几分眼熟。
那面上除了惊恐外竟还有着视死如归。
游子卿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平静地对乖奴下令道:“你让容时照常审问。”说着他搂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我顺着他的力度跟着他走了出来。
从游子卿的语气中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等他带着我走出这栋楼,我立马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谁派的?”
游子卿点点头。
竟然早就知道吗?那为什么要坐视不理?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能用血脉去溯源来追查一个人的身世,游子卿又不是渊红,他如何能知道是谁派来的?
“如果斗了九万年都不知道敌人是谁的话,那我也没资格站在这里。”游子卿说着,拉着我的手与我走在这漫漫青石板路上,“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连你也要一起对付。”
连我一起对付?是曾经不和我对立面的人吗?游若君?万俟温?还是说祭祀台的帝云兮?我停下脚步,“游若君他们?”
闻言,游子卿轻轻摇摇头,他配合我的脚步停了下来,说道:“他只是明面上的靶子,我在对付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
暗处的家伙?
我还没有问出是谁,游子卿便说出了让我诧异的答案。他说:“九重天世家……还有二族四家八宗。”
!!!
为什么?
九重天世家我尚且能明白
二族四家八宗又是为什么?他们作为仅次于九重天的灵师宗派是很强,但是他们也只能作为高级灵师宗派而不配是顶级灵师。
世界最顶尖的灵师,不是都汇集于九重天之上吗?
“嫣儿是不是觉得,二族四家八宗没那么强?”游子卿抚着我的发丝问我。
想到前世时被戏煜率领的魔军缠食干净二族四家八宗,我点点头。
他们如果强大的话,前世我根本不可能与九重天同归于尽。
以九重天与二族四家八宗的关系,如果二族四家八宗中真的有顶级灵师,是绝不会坐视我杀尽天下攻入九重天的。
他笑了笑,与我轻轻说道:“第一世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愣住。
游子卿顿了顿,笑意浅薄了几分,像是想起了昏暗的往事,“事实证明,是我狂妄自大了。”
我琢磨着游子卿的话,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也就是说,第一世或许不是我在拖后腿,而是游子卿被他们将了军?
我开口问道:“当年你是怎么输的?有我的原因在里面吗?”
第一世从三十五岁开始我便与游子卿分别,直至后来我入了生死门都没能与他说上一句话,等我在生死门后修整好自己迎接我的画面便是,游子卿兵败力竭被游书旭斩于剑下。
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游子卿为什么会被限制,又为什么会反叛失败。
游子卿看了我一眼,便略显刻意将目光从我面上挪开落在远处,他答道:“你只占了一成的因素,剩下的……三成因为我的部下出了叛徒,一成因为游书旭的怀疑,剩下的五成便是他们在暗处设局让我死。”
一成?这算是安慰吗?
我自己都知道在第一世里,我作为游子卿的党羽之一做得有多差。
实力不济便罢了,遇事懦弱不堪只会依赖游子卿。依赖的同时又天生的叛逆,面对他的话总是阳奉阴违。
没有一丝一毫的大局观,只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稍微遇到点事就不顾后果地行事,惹得本就很忙的游子卿不得不给我擦屁股。
游子卿许是察觉到了我在想什么,他原本牵着我的手忽然松开搂到了我的肩上,手中的力度迫使我回过神来。
“嫣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说得极为认真,可我只觉得这是安慰我的谎言。
游子卿接着说道:“除开九重天世家培养的尊者,在大陆这边,破命十觉之上的尊者一共有过二十人,现在活在世上的还有十八人,并不似旁人说的那般不足十人。
我的敌人也就是这些尊者。”
竟有过二十人?从破命十觉巅峰突破到破命十觉之上所依靠的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天赋血脉强度了。
“九重天神脉是游书旭,神圣二族两人,八大属性宗门八人。帝玉珏、帝云兮和万俟温三人分别掌握着生死、信仰、往昔三种天道防御属性。渊红宗岛下葬着渊红道的初代血神女璃璃。”
他说着我数着,这便是十五人了。
难怪游子卿说对上游若君连一成的胜率都没有。
“还有五人呢?”
这还只是尚在大陆现世的尊者……
“剩下的五个都是非战斗天赋。灵术师游若楠,绝代医者白给……”
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打断道:“白给是……?”怎么会有人叫这种搞怪的名字?
“就是阿白。”游子卿说道。
“……”
见我不能理解,游子卿继续给我解答着:“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会起这种名字,他原话是这样说的”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那位阿白的声音说
‘我穿越前本来在好好地打游戏,队友菜的一笔,我就骂了句傻逼,白给啊。谁知道怎么话说一半穿越了,就变成我一出生第一句是白给啊!我爹以为是上天显灵让我生来得名,就叫我白给了。草!’
游子卿模仿能力比起我还是差了些。
他描绘阿白的言语时明显没有我复述别人时绘声绘色,除了声音像之外,语气语调皆不行。
听起来有些许僵硬。
“那绝代医者……”
“他自己给自己封的,说这样很酷。”游子卿说着,面上写满了是个傻子。
瞧他不算严肃的模样,我猜测着这位阿白与他的关系远超其他人。
前世……似乎也在。
方才没有仔细探究,如今细细想来,在我第一世十五岁之后,确实从游子卿部下的口中听过一位“白大人”。
我随口问道:“既然他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为什么不给自己改名呢?”
戴慕晴早年吸收过极为罕见的定魂草,故而能经历世界重塑还能留在这里,以往的穿越者伴随世界的波动多数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位白大人,又是如何经历三次轮回的呢?
……也不知道苏静修炼得怎么样了。
我顿了顿思绪: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想到这家伙的安危……她是穿越者应当不会有事的吧?
游子卿浑然不觉我发散的思维,嘴上对我应答着:“我问过,他说他爹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这名字是上天的旨意万万不能变。”
不过是父母遗命而已……想着,我从鼻腔里轻哼一声。
许是我面上的不屑表达得太明显了,游子卿忽然唤我。他若有所指地说道:“阿白的父亲可不像我们的父母,他是实打实地被他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
游子卿的话里没有体现,但是我分明感觉到他的情绪里多了一丝的羡慕。
“是像戴雪兰那般吗?”
“差不多。”
“那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戴雪竹与顾铭枭对我挺好,但是也仅仅只是挺好。真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二人是绝对不是能靠得住的父母。
况且,在第一世我年幼最懵懂的时候,他们身为父母几乎从未管过我的死活。
让我对世界产生最初印象的是渊红的长老团,教导我长大成人的是游子卿,在后续的岁月为我指点迷津的是游若楠。
至于他的父母游书旭和帝云兮,那就更不用提了。
血海深仇的二人如何能善待彼此的结晶呢?
我摇摇头企图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接着刚才的话题道:“白给后面是……?”
游子卿搂着我肩膀的手慢慢上滑,从我的脖颈往下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长发,口中慢条斯理道:“还有一名逝去多年的召唤师和归顺九重天但近年来在大陆的炼器师。”听语气不像是值得被注意的二人。
是了,所谓召唤师也仅在今世才备受推崇,在绝对的血脉优势面前,召唤师连战斗天赋都算不上。
等等!十五加二加一加一。我一算感觉不对劲,便问道:“不是说二十人吗?还有一人是谁?”
游子卿停下动作来看着我不说话。
“怎么了?你也不知道吗?”我追问道。
他轻轻一笑,手顺势滑下拉起我的手迈步向前,嘴里则是小声责备道:“傻子!”
我怎么就傻子了?游子卿你是不是想打架?!我张口正欲骂回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方才数的时候游子卿没数他自己。
非战斗型天赋啊……
前世里游子卿那不弱于寻常血脉属性的战斗能力。他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做到不输旁人的?
“以你的实力,正面与九重天那些尊者对上是不是毫无胜算?”我跟着他的步伐问道。
他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应道:“是。”
难怪……难怪游子卿会在暗中布局,难怪最开始,他最先想到的是将我培养成他的一把刀。
我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若是换成我置于游子卿的境地,我的第一反应恐怕是暗中蓄精养锐,等到实力足够后直接杀过去,而不是间接地培养一名将来可能超脱掌控的刀。
“游子卿,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说着,我下意识张开双臂要他抱着走。
在我意识到这项习惯想要缩手时,游子卿已经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来将我高高抱起。我缩回手只好搂上了他的脖子。
他稳稳当当地托起我,边走边回道:“让你好好活下去,和你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他说得至臻无比,我只觉得荒谬。
曾经的游子卿话里话外可都是写满了“野心”二字。为什么,此时此刻契约传来的情绪是认命?你我有什么资格去认命啊?!
也是了!
我都做不到维持无坚不摧的顾璃嫣,他护不住他的桀骜与野心也是合情合理。
“满打满算我们也就只剩一百八十年。”我说着,下意识依偎在他的怀中,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拨弄着他领口的扣子。
“嗯?”游子卿应着。
“我们……为什么不疯一把呢?”既然选择了认命,为什么又只接受我计划的一部分呢?换命一事虽潦草大胆,但也不失为可行之计啊!
“因为我一点险也不想让你冒。”他说的轻巧又理所当然,却让我心上骤然一痛。
我堂堂绝世天才,岂是个不能战斗的废物?
游子卿是真不懂我的骄傲,还是明知故犯?亦或者……他想掌控我?
我心中百般疑惑未能出口,他反而低下头看我一眼:“怎么?”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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