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分好灵材准备打道回府,钱姑娘突然说回去她肯定又要被家里人念叨,想随我去山上躲几天。
我点点头。
孙兄因为他和他侄女的事情现在家里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带客人回去无异于受气;罗兄家里全是大嗓门,说话跟骂人似的他妈还天天打麻将打一宿;赵姑娘家小,上次钱姑娘去借宿,半夜因为抢不过被子冻发烧了。
看我答应,她欢欢喜喜地送我一个钱袋以示感谢。
真是搞不懂,钱家又不是大富的人家,怎么钱姑娘动不动就喜欢送钱呢?
我和钱姑娘回到山上,钱姑娘先跟门口的十一叔叔道了好,又同苏姨姨闲聊起来。
苏姨姨照例问她吃饭了没,没吃等下多吃点。
其实师父他们四个都是不需进食的灵师,但折岱叔叔一直坚持为我们做一日三餐,苏姨姨和十一叔叔偶尔也会兴致使然下厨小露一手。
所以我一直没觉得灵师一日三餐哪里不对劲。
仔细想想还挺独树一帜的。
钱姑娘突然说想见见师父,我劝她不要去,师父那种冷冰冰的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苏姨姨从后头给我一掌,说带个路话怎么那么多。
迫于苏姨姨的压力,我领着钱姑娘去找师父,师父不在屋内,在山顶一处平台上。
“喏,这是我师父。”我不情不愿看向师父的背影,指着钱姑娘介绍道:“她是钱袅袅。”
师父微微侧目,漠然地问我们何事。
钱姑娘看着我,问我能不能回避一下。
怪里怪气。
我留了个心眼,往钱姑娘身上沾了一只窃听虫。
“你找我?”
“是,仪安尊者您好。”
“有什么事吗?”
“不瞒尊者说,我……我喜欢月长哥哥,所以我想请您……”
钱袅袅开口险些把我吓得脚一滑,踉跄几步后耳边传来窃听虫的惊叫,下一秒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师父提着钱姑娘,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的脑子被刚才的嗡鸣刺激的有点懵,下意识疑惑看二人,只见师父冷哼一声丢来一只死掉的窃听虫。
师父说我既然听见了就自己处理。
坏了,忘记我的师父是位主修神识的尊者了……
我和钱姑娘面面相觑。
我:“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钱姑娘看一眼我又看向师父,好像很犹豫。
我:“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钱姑娘没说话,她意味不明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问问师父的意见。
我:“我师父不管我谈恋爱。”
师父扫我们一眼,眼神里冰凉疏离叫人诧异,拂袖离去之际连半句话语都不曾言说。
气氛很快僵持住,钱袅袅几度欲言又止,叫我感到莫名其妙。
苏姨姨循着八卦味很快找过来,问我们在干什么。
我:“钱袅袅说她喜欢我,我正在拒绝她。”
苏姨姨笑了,像是在憋坏,她问我为什么。我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苏姨姨不是知道吗?”
“哦~是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天说的吧?要学识渊博,脾气温柔,性格独立的对吧?”
我点点头, 心里补充道:不温柔其实也行。
苏姨姨似笑非笑:“那再精细一点条件呢?比如虽然要学识渊博但是不能是那种只会文绉绉东西的书呆子,得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学者。”
“……”她怎么知道?
我还没反应,苏姨姨继续说:“脾气温柔其实是指不会乱发脾气, 每时每刻规束自己的言行举止,最好看起来是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物。”
???!
“性格独立是指极有主见,无论旁人说什么,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自己的目的去走,不附庸世俗,漠视一切陈规旧习。对不对,裴月长?”
我有点心惊:“苏姨姨怎么知道的?”
苏姨姨故作神秘:“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哦!”
说完吊我胃口的话,苏姨姨捏坏的转身就走,我想追上去又看见旁边钱姑娘脸上完全没有惊讶的神色。
她和我对视一眼。
我问她:“你不会也是知道的吧?”
她点点头。
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都知道?”
钱姑娘盯着我的眼睛,不是很高兴道:“你没发现苏静阿姨的描述完美符合一个人吗?”
“谁?”
“仪安尊者。”
仪安尊……师父?!
我愣在原地。
“我想,尊者可能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钱袅袅开口的话叫我如五雷轰顶。
??
她继续说:“我,我想同尊者交流一下也是因此……想问问尊者对你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只是刚开口尊者就带我下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身旁人都知道??
等一下!难道说师父一直以来的疏远是因为……
不!等等,这不是此时此刻该考虑的问题。
当务之急是向师父说清楚。
我顾不得别的什么,连忙扭头冲到餐厅,询问等吃的苏姨姨师父在哪。
苏姨姨说师父去了后山看水。
马不停蹄地奔向后山,我看见了坐在谭边低头望着自己倒影的师父,满腹的疑问在此刻像突然被浇上一盆冷水。
“师父,我……”
我一时语结。
该怎么说?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向她表达我没有别的意思……
师父慢慢收回目光瞥我一眼后又重新看向水面,她说:“你幼年丧母,早早离开家乡生活异地,孤身一人难免需要精神寄托,我作为你师父成为你眼中不同于别的大人的特别也是情理之中。”
霎时间,我没理由的手脚冰凉。
“适逢变故,当情窦初开遇上因双亲具陨无处发泄的孺慕之情,未经世事的少年郎确实很容易喜欢上比回护自己的引路人。所以这件事我不怪你。”
师父顿了顿,再度看向我:“现在,你该收起这不合时宜的爱慕了。”
我心里有些堵得慌:“师父你疏远我是不是也是因此?”
师父闻言点点头。
那岂不是……很久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
当她告诉我血债理应血偿,还是出手震退我那位大哥,亦或者……我只是出于慕强的本能?
但……
“你……您是怎么发现的……”我艰难开口问道。
为什么看清这些后我感觉好闷,好沉……
师父沉默了,漆黑的眸子里不见分毫情感,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我曾见过……”
曾见过?
我……不是师父的唯一一名徒弟吗?
“在哪里见过?”我脱口而出。
师父忽然苍凉一笑,兀自看向水中摇曳的倒影没有说话。
不等我追问,折岱叔叔的晚餐呼唤声从山那头传来,师父晃晃悠悠站起来,踩着石头边从我身侧擦肩而过,没有给予我任何眼神。
她身上没有任何味道,来去如留不住的清风。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在问她:“你曾见过的,是自己吗?”
师父没有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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