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本就心惊胆战,经主簿这么一轰,更加惊慌。
就见她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就欲躲避。
红娘见状,连忙上前,拉着老妇人的手,扭头望向主簿,厉声喝道:“慢着,这河中府还是不是大唐的天下?怎么连喊个冤都不行了?”
张君瑞在轿中听得红娘出面,不由暗自欣慰,心道:都说红娘伶牙俐齿,看来是一点不假,主簿遇到她,算是遇到对手了……
主簿赵洲平日里仗着吴县令的官威,从来都是横冲直闯,在河中府地界作威作福,很少有人敢与他作对。如今却被一小丫鬟当街怒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由皱眉怒斥道:“老夫有公务在身,哪里有功夫理会你们这些腌臜刁民,来人,都给我轰走!”
老妇人见有红娘撑腰,胆子也不由大了一些,见官爷要轰人,连忙再次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哀求道:“官府大老爷,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小女吧!”
但此刻的主簿,一心想着不能误了张相公赴宴的时辰,还哪里会顾得上这些,任老妇人如何苦苦哀求,都是无动于衷。
就见他大手一挥,几个全副武装的衙役刹那齐齐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她拉到了一边。
红娘见官差如此蛮横,顿时心头火起,一把拉住主簿的衣袖,厉声质问道:“俗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老人家身负冤情,为何不受理?”
她声音清脆响亮,顿时引的四周众人都纷纷围了上来,就想看看官差如何处理。
主簿冷笑一声,捋了捋短须,一脸睥睨的问道:“小丫头,你是何人,胆敢管我河中府府衙公事,你就不怕我将你押入大牢,大刑伺候?”
“哼!”
红娘闻言,不由冷哼一声,笑着说道:“一帮有眼无珠的败类,我家夫人在此,难道,还管不了你们?”
主簿本想吓退红娘,突闻‘夫人在此’几个字,也不由大吃一惊,瞪着眼睛问道:“什么?夫人?什么夫人?”
红娘见一计奏效,不由咯咯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就凭你个小小的主簿,按理还不配知道我家夫人品阶!”
“我说出来,能吓死你!”
她这一说不要紧,不但是主簿,就连众衙役也都吓得不轻,一个个忙不迭的向后退了一步,神色惊惧。
只有张君瑞在轿中轻笑一声,一脸镇定,就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一般。
“你给我听好了,我家夫人乃大唐一品诰命!”
红娘笑着说道。
“啊?”
“老天爷啊,原来是一品诰命夫人啊?哎哟,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主簿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连连向马车方向躬身作揖,点头如捣蒜,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煞之势。
红娘见状,更加得意,继续说道:“大唐一品诰命,故相国崔老夫人与小姐到此,尔等还敢造次?!”
“哎哟我的妈哎,吓我这一大跳!”
连连向马车鞠躬的主簿闻言,却顿时立直了身子,抬起袖子故作姿态的擦了擦汗,瞪了红娘一眼,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崔相国的家眷啊?”
“哼,崔相国都死了这么些年了,你个小小丫鬟还摆什么谱啊!”
“好了,既然是一品诰命,那么就请老夫人体察民情,发扬风格,给河中府衙让个道吧!”
他这一说不要紧,众衙役也都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
“居然让老夫人让道?亏你说得出来?”
红娘见状,顿时气的小脸铁青,不由开口呵斥道。
“我家相国夫人乃当今圣上封授的一品诰命,人人敬仰,偏偏你们河中府当官的这般无理。哼,怪不得一到这河中府地面,便听老百姓怨声载道,说河中府县令阳奉阴违,横征暴敛,贪赃枉法!”
“你……你竟敢骂河中府县令?好大的胆子!”
主簿见状,顿时气的两眼圆瞪,眉头一皱,就欲差人拿下红娘。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轿中一声断喝:“都给我住手,什么事聒噪?”
主簿闻言,连忙走到轿前,躬身回答道:“相公,这……”
他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轿帘一挑,张君瑞折扇纶巾,大踏步的走了下来。
红娘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你…你不是?”
“啊哟,我就说那日在状元坊前,你与那郑富贵一唱一和,行迹古怪,却原来,你就是河中府县令,和那恶霸是一伙的?”
“狗官!”
“居然还暗中偷窥俺家小姐,将小姐画像画在了状元坊客寓影壁之上,真是羞也不羞!”
张君瑞闻言,不由折扇一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小丫鬟有点意思,居然敢当街辱骂朝廷命官,你就不怕官府的朱漆大板?”
“哼,你们做得,我为何骂不得?”
“我就是骂了,就是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今日就算你能堵住我的嘴,还能堵住河中府百姓的悠悠之口?”
红娘小嘴一撇,围着张君瑞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怒不可遏的说道。
“看你的样子,倒是蛮斯文,还学人家微服私访了?”
“哼,你怎么心肠如此歹毒,不但重税重赋,逼粮逼命,还官商勾结,逼良为娼,你…你还让不让农家活命了?还是父母官呢,我问你,这天下有这样的恶父母吗?”
张君瑞见小红娘义愤填膺,振振有词,抬头望了她一眼,又扭头望了一眼气的脸色铁青,却敢怒不敢言的主簿赵洲,不由折扇一摆,仰天笑道:“哈哈哈哈,骂得好,骂的好啊!”
“正所谓天怒人怨千夫指,这位姐姐,骂的好,骂的痛快,骂的酣畅,继续!”
“姐姐不要控制,请再骂!”
红娘闻言,不由一愣,心道:真是奇怪,听说过捡钱捡物的,长了这么大,还没听过捡骂的呢!
好吧,既然你自己不知廉耻,那就别怪红娘我不客气!
想到这里,也是不再拘束,继续骂了起来:“怎么?”
“你以为,红娘我怕你这个芝麻官吗?”
“我就是要骂!”
“我家小姐早就教过我,这历朝历代,树木可活千百年,但做官不过数十载。你如今恶事做尽,鱼肉百姓,哼,不要忘了等你下台那天,河中府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这狗官给淹死!”
张君瑞闻言,但觉心情顺畅,心中不快刹那烟消云散,不由一脸兴奋,折扇轻摇,高声赞叹道:“啊哟,骂得好,骂的在理啊!”
“姐姐真是女中豪杰,小生之师啊,请受我张珙一拜!”
说罢双手交叉,深深的向红娘鞠了一躬。
见红娘面露惊讶,怕被她识破,又连忙催促道:“姐姐莫停,继续骂,继续啊!”
红娘闻言,顿时羞红了脸,不由扭过头去不敢看他,很不服气的说道:“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骂!”
“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帮帮老人家,救救她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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