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翦对楼嬷嬷的心酸往事并不感兴趣,他虽然得到了高飞的承诺,有望升任南衙禁军都指挥使,但是,内心深处对自己失去心爱的女人一夜红、以及对用一夜红来交换高官厚禄等事,还是感到耿耿于怀。
他皱眉沉吟着,用有些怨毒的眼神看向楼嬷嬷,低声道:“我还会找你的。”
“……还会找我!?”
楼嬷嬷一惊,“大野公子,你没完了是吗?你还找我做什么?”
大野翦闻言不由地怒声道:“我与一夜红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你言而无信,拆散了我们!现在,高飞允诺我升任南衙禁军都指挥使。不过,我并不信任高飞。这可能是他的权宜之计……我怀疑他可能会在暗中密谋害我,甚至害我们费城大野氏家族。我要你潜伏在高家,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帮我窃听他们高家可能不利于我们大野家的谋划。只有这样,我才能早做准备。听明白了吗?”
楼嬷嬷愣住了,这大野翦分明是要把她发展成一个他安插在高家探听机密的下线,“大野公子,你是想让我做你的细作?”
大野翦沉声道:“现在你搭上了高家,从此荣华富贵了。你这可是用我和一夜红的后半生的幸福换来的。你做了这么一件昧良心的事情,就应该赎罪。我只是让你在高家探听一下他们可能会对大野家采取的不利行动,我们好早做防备。这你都不愿意!?”
楼嬷嬷委屈地道:“你刚才……我们已经扯平了!”
她认为刚刚大野翦粗暴地侵犯她,就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侮辱她,报复她,让她颜面无存。她被动承受,还以为只要让大野翦出了气就完了。
“扯平了!?”
大野翦忍不住低声怒吼道:“亏你说得出口!你害了我的一生。原本,我会和一夜红双宿双飞,共度余生,成就一段人间佳话。而如今,就因为你的这一操作,我整个人的心性都变了。我开始想着追逐权位!因为只有我变成了有权势的人,我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我才能用我手中的权力,去压迫高家,让他们不敢与我争夺一夜红。我本是潇洒多情、肆意花丛的大野公子,如今,却成为了整个东夷国的笑柄。这份莫大的屈辱可都是拜你所赐!接下来,我要使劲地往上爬,变成东夷国最有权势的人。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辱我!唉……我现在变成这样,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楼嬷嬷……”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阴晴不变,时而阴险怨毒,时而又哀怨喟叹,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他最后的几句话想要大声地嘶吼出来,却又怕惊动了楼下的宾客,因此,只能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压低声音对着楼嬷嬷嘶吼。
看到大野翦面目狰狞,仿佛变成了一头恶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十足的怨气,恨天恨地恨自己,似乎已经歇斯底里,楼嬷嬷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浑身颤抖不已。
楼嬷嬷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以风流倜傥自诩的大野公子,如今好像变成了一个类人的怪物一般。
难道大野翦已经走火入魔了吗?
楼嬷嬷开始意识到自己一女二嫁的行为,的确是深深地伤害了这位自视甚高的费城大野氏家族的翘楚。
她知道哪怕是大野翦的父亲大野飞龙是当今东夷国的丞相,面对军权在握的高良英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伏低做小。
本来,楼嬷嬷也认为大野翦不敢造次。
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大野翦会来到高少伦和一夜红的婚礼上闹场,最终逼迫得高飞亲自出来解决,用高官厚禄方才镇抚住了大野翦。
但是,大野翦始终是不甘心的,便将这一切的怒火都发泄到楼嬷嬷的身上。
楼嬷嬷不知道大野翦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见他如此疯狂,心下不由地一阵阵地担惊受怕,低声道:“……高家不会害你的。如果他们谋划害你,我答应你,一定会告诉你的。只求你放过我和楼兰……”
大野翦声音低沉,双眼之中神色复杂,“按照我说的做,我自然不会伤害你们。另外,我也不妨明着告诉你,高飞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会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将之公布于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大权在握。将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我希望你能够为你自己,也为一夜红留一条后路。我的话说完了。”
楼嬷嬷被大野翦的一番话,弄得心乱如麻,只想尽快离开他,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如逢大赦一般,便急忙道:“请大野公子放心就是。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先行告退了。”
说罢,楼嬷嬷转身就走。
大野翦却突然咽了一口口水,道:“等等!”
楼嬷嬷回过头来,惊问:“你想干什么?”
大野翦却目光复杂地对着她邪魅一笑。
……
松风楼一楼的大堂里。
高少伦和一夜红的婚礼总算是走完了全部流程。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人从此便成为正式的夫妻,并拥有合法的身份了。
看到高飞一个人从楼上下来,全场宾客的目光都不由地汇聚在他的身上。
一夜红正跟随在高少伦的身后,逐一向前来参加婚礼的平城高氏家族中的长辈宾客们恭敬地问候,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正在走下楼梯的高飞,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干娘楼嬷嬷,忍不住心中疑问。
却见高飞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道:“大野公子已经被我劝解了,不会再说什么了。楼嬷嬷还在开导他,一会儿就下来。大家都是从平城赶来琅琊,参加少伦和楼兰姑娘的婚礼,这是大喜的日子,一定要多喝喜酒,不醉不归。”
众人见高飞如此一说,都知道没事了。于是,便纷纷落座,准备吃酒席。
高飞走到了高少伦的身旁,问:“你们都拜过堂了吧?”
“嗯。”
高少伦点了点头。
高飞想着也该把他们夫妻两个“送入洞房”了,于是,便道:“大婚之礼已成。夜也深了。你们赶紧回王城内的宅子休息吧。我让季贤送你们回去。这里自有我、伯怀、仲晖、叔泉照应亲朋宾客。”
“好。”
高少伦点了点头。
一夜红却沉吟着道:“……都使大人,我想等一下干娘,和她老人家一起回去。”
“也好。”
高飞并不反对。
又过了半晌。
大野翦施施然从楼上下来。
此时,众人都已经入席,开始喝酒吃菜,便没有多少人注意他。
大野翦径自走到了高飞的面前,道:“都指挥使大人,今晚大野翦行事鲁莽,让您费心了。改日我一定负荆请罪。我还有一些事务要紧急处理,先行告退了。”
高飞点了点头,“大野公子慢走。”
他又对旁边的高伯怀道:“伯怀,送一下大野公子。”
“是。”
高伯怀走了过来,又对着大野翦一拱手,“大野公子,请!”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大野翦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心气儿,临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高少伦和一夜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向着松风楼的大门快步走去,他高大的身形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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