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帮的事情越来越多,拿到手的钱只有微薄一点,自己家里反倒不好过。”
“我是临江转过来的,刚到粤海,儿子将来落户上学是个问题,有一位企业老板有心,帮我摆平了此事。”
“我反复强调不做权钱交易,人家非但没有提钱的事,还送了我一台顶级的保险箱,听说是德国顶级的品牌。”
“他给我指了一条路,将重要的证据锁在保险箱里,只要不被人发现,那就是不存在。”
“有了那台保险箱,我渐渐做了一些违规的事,确实收到了不少感谢费,家里条件也渐渐好转,我的仕途也算顺风顺水。”
“到后来,我的保险箱里除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合同,也装了些送来的文玩字画,平日里锁在箱子里,偶尔拿出来把玩一番,过足瘾再放进去锁好。”
“我儿子估计也继承了我的爱好,从小就对古董感兴趣,我把一匹小青铜马交给他,自己就在一旁看着他玩。”
“那段时间粤海连着下一个月的大雨,久违的阳光穿透窗帘,照在我的身上,我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儿子把玩古董,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一幕更宁和美好的画面了,感受着幸福的滋味,我渐渐地睡着了。”
汪海林的话语中多了一丝颤音,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然而等我醒来,噩梦降临了。”
“我发现保险箱锁上了,儿子也不见了。”
“我发疯似地到处寻找,结果从保险箱内听见了儿子的声音,当时我都急哭了,拼命地打电话联系送我保险箱的那人,期盼他有打开的办法……”
汪世盛插了一句:“为什么不直接打开保险箱,救你儿子出来呢?”
汪海林哀切地晃动脑袋,“我也想,可我试了两次密码,全错,屏幕提示我输错三次将自动锁死,我想是我儿子趁我睡着时乱按改了密码。”
“送我保险箱的那家伙上了飞机,手机关机打不通,我又拨给国内的分销商,他们说需要联系主设计师。”
“我等了两个小时,却等来了一句「这是德国最顶级的保险箱,就算设计师亲自来,也无法打开」。”
汪世盛跟着揪起了心:“没别的办法了吗?”
“我们找了4S店,找了五金店,找了消防队,他们都只有一个办——切开保险箱,但我儿子的生命无法保证。”
“或者我也可以再试一次密码,一旦输错,我儿子还是保不住。”
“你是怎么做的?”
“我两个都没选,静静地抱着保险箱坐了三天三夜,一直听到保险箱里没了动静,我心如刀绞。”
汪世盛听完,缩了缩脖子:“幸好我只是做梦,我可不想被关在保险箱里等死。”
汪海林缓缓抬动眼皮,望着汪世盛,眼中升起了大雾。
无论是外表、经历、名字,都像极了儿子。
可偏偏不是他。
为什么?
凭什么?
老天爷,你是在惩罚我吗?
把我的亲生儿子关起来,又把一个冒牌货送到我的面前,是在惩罚我的贪婪吗?
既然如此,我决意逆天而行!
你收走的命,我要亲手夺回来!
……
第二天中午。
午饭期间,汪世盛慌慌张张地冲到汪海林面前,大叫道:“他们要杀了我!你一定要救我!”
食堂众人纷纷看过来,汪海林赶紧让他坐下,免得引人注目。
“怎么了?慢慢说。”
“今天狱警来问我,最后一餐想吃什么?”汪世盛满头大汗地说,“我没听懂,以为是干活的奖励,就点了一大桌子菜,结果他们说是送行饭,因为我犯的是重罪,过不了多久将被执行死刑。”
“他妈的,不是说未成年人受保护吗?保护你妈呢!我不是未成年吗?怎么不保护我?”
汪世盛手指颤抖,骂骂咧咧道。
汪海林心中一凛。
前不久未成年保护法进行了修订,他作为副市长,自然是有所耳闻。
对于所犯情节特别严重、手段极其残忍的重大刑事案件,刑事责任年龄有所下调。
已满14周岁不满16周岁的,犯有故意杀人的,判处死刑也在法理之中。
“你已经被当庭宣判死刑了吗?”汪海林问。
“什么宣判?什么庭审?他妈的,我完全不知情!忽然间就跟我说死刑,谁接受得了啊!”
汪海林皱起了眉头,如果汪世盛没有经历诉讼和庭审阶段,按道理不可能判处死刑。
看守所的狱警在搞什么?
见计划有变,开始乱来了吗?
“你先别慌,我可以托人去问个清楚。”
可惜汪海林苦口婆心地劝他,汪世盛皆听不进去,他一整个下午忧心忡忡、疑神疑鬼,总觉得随时有人要取他的性命。
傍晚,汪海林向狱警提出打个电话,被狱警拒绝了。
“汪海林,你这周的通话次数已经用完了,老实点!”狱警毫不客气地警告道。
“我可以不打电话,但麻烦你们讲清楚,汪世盛怎么突然就被判死刑了?”
“外面的程序我怎么清楚?”狱警双手叉腰,“我们都是按规章办事的。”
无论汪海林怎么问,狱警都是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汪海林不愿再白费口舌,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监室。
一进监室,见到汪世盛蹲在墙角, 背对着他。
“你在做什么?”
“嘘——!”汪世盛将手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安静。
汪海林走过来,见到汪世盛手里举着一把细长的挖耳勺。
“我们越狱吧!”汪世盛双眼放光。
“什么?!”
“不开玩笑,我偷了一把挖耳勺,一起挖地道逃出去,电影里不都这样演的吗?”
“开什么玩笑!”汪海林气不打一处来,“电影都是假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试我也知道是假的!”
汪世盛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反正不是你被判死刑,你当然无所谓了!你根本不在乎我,对吧?你只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看着汪世盛那张脸,汪海林用力地摇头。
“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再一次……”
丧子之痛,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汪世盛觉得他在打马虎眼,回头专心地在墙上挖土。
监室内的墙壁贴满了水泥砖,挖耳勺仅仅只能将砖缝里的土带出来,想要挖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地道,简直是异想天开。
汪海林不知如何劝他,只能蒙上被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沙沙的挖土声,响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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