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茗一拖着伤腿,走近那发光的地方。
那里是一小块蛇的碎肉,不知何时飞溅到这里的,大约有巴掌大小。
他蹲下来,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里面搅了搅。
刀刃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珠子,霍茗一把刀丢到一边,用手指将其抠出。
白色的珠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霍茗一忍着伤腿的疼痛,捏着那颗珠子,眼中露出垂涎的光。
……
鸦首山。
孔幽和萧则被大长老叫去议事堂,里面满是人。
四位长老,还有长老的座下真传弟子都在。
道缘长老坐在最首,道深、道擎、道至三位长老分坐于两侧。
首席孔幽同坐,萧则站在孔幽身后。
其他真传分别站在各自的长老后面,今儿个人来得齐全,满满当当的一屋子。
孔幽过来的时候,遇见了三长老道擎座下的女弟子柳霜吟。
柳霜吟和穆若雪同岁,性格却要温柔平和得多。她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是小富小贵的人家,和孔家的财力自然无法相比。
她生得美丽动人,如皎月落入人间,清淡的秀眉,潋滟的凤眸,总是唇角弯弯,见人三分笑意。
鸦首山有不少弟子都暗暗恋慕这位柳师妹,甚至有当面表白的。可柳师妹似乎并不偏爱谁,总是淡笑着婉拒了。
孔幽对这个师妹的印象还算不错,但他们的交集并不多,每次碰面时,只是会闲聊两三句。
上辈子孔幽和穆若雪结为道侣后,穆若雪经常吃柳霜吟的醋,总怀疑孔幽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自己和霍茗一纠缠不清,却还整日怀疑孔幽。
孔幽只把柳霜吟当作普通师妹,穆若雪说他对柳霜吟太过殷勤,其实他对鸦首山的每个弟子都很好。
只是她视而不见。
柳霜吟主动和孔幽打了招呼。
“前些日子听闻孔师兄病了,可有好些?”
她关切地问道。
“多谢柳师妹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孔幽客气地回。
柳霜吟瞟了一眼大师兄清冷的侧颜,斟酌着字句。
“若雪师姐她……是不是还在降魔塔?不知道她好不好。孔师兄,要不和大长老求求情,把她早点放出来呢?降魔塔那地方邪祟多阴气重,若雪师姐又身子弱,恐怕撑不了太久。”
她在关心穆若雪。
上辈子或许孔幽还看不出来,但这辈子他的眼睛盛放了更多的事物,所以他看得分明。
穆若雪和柳霜吟的关系很差。
她们是同样的年纪,又都是长老真传。柳霜吟的功夫比穆若雪好,天赋也高,但穆若雪是老宗主的养女,身份比她尊贵。
穆若雪总是讥讽柳霜吟太会装相,而柳霜吟,对于穆若雪这种嚣张妄为的作风似乎也颇为不满。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为穆若雪求情,其实茶香四溢,巴不得穆若雪在里面关一辈子。
孔幽这一世可不想再牵扯进这两个女子之间的恩怨之中。他敛着眸子,声音淡淡。
“若雪的事,都是师父的安排。我身为弟子,不能僭越。”
孔幽暗暗警告柳霜吟,后者立刻露出羞愧的神色。
“是霜吟失言了,孔师兄别介意。”
“不会。”
快要到议事堂的时候,两人还遇见了萧则。
萧则瞥了眼孔幽。师兄弟有几日没见,萧则这两天满脑子都是霍茗一和孔幽这个祸害,到了晚上也休息不好。
反观孔幽,借了七宝琉璃枝后,他的境域升了一阶,反而容光焕发,涨了七八分风采。
柳霜吟向萧则问好,后者点点头,望向孔幽。
因为七宝琉璃枝起了作用,孔幽最近看萧则顺眼了一点。
“走吧萧师弟,别让几位长老和其他同门等得久了。”
“师兄先行。”
萧则让孔幽先进堂,他紧随其后,然后是柳霜吟。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五六人,大长老最后到了,众人落座。
这次要商议的,是即将到来的入门考。
“宗主昨日传信于我,说三日内便能归宗,让我们先把入门考的事安排下去。”
议事堂内安静非常,只有大长老不疾不徐的说话声,还有茶杯底碰在茶碟的脆响。
“前段时间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等宗主归宗,就正式开启报名。今年的入门考依旧是根骨、宗史、灵召三门。道至师妹负责根骨、道擎师弟负责宗史、道深师弟负责灵召,和去年一样。”
三位被点到的长老颔首。
“孔幽,你身为鸦首山首席弟子,今年也要全程参与,协助宗主和四位长老。”
孔幽缓缓放下茶盏,微笑回道:“弟子遵命。”
每次入门考,孔幽这个鸦首山的首席,都是任务最重的那个。
道缘长老不爱管事,把繁重的事务都推给了孔幽。入门考的环节其实很多,在报名前夕,孔幽就要开始做种种安排。对于前来报名的人,鸦首山提供部分食宿,这些都是要抽签的,没抽中的人只能自行解决。
但想也知道,这种抽签并不是完全公平的。
所以能住在鸦首山内的,都是些少爷小姐。可想而知这些人有多难伺候。
等到正式报名,孔幽就要开始全程跟流程。其他长老和真传各有分工,但他要出现在每一个环节,预防各种意外。
入门考对于过去的孔幽而言是最头疼的。这些报名的人,大多是些年纪不大的孩子,没轻没重,还不能让他们受伤。
尽管三门考校中没有一门具有对抗性,但他们依然能惹出不少事端。
而且这样的令人头大的时候,还是一年两次。
道缘长老像往年一样,依旧把沉重的担子压在大弟子身上。
其实他心底有点发虚。孔幽的性子和原来不大一样,他现在学会反抗了。
学也不学点好的,道缘有点怀念过去那个逆来顺受的大弟子。
不过孔幽这次没有像前几回那样,让道缘下不来台,他应和了一句。
道缘放下心来,又和另外三位长老商议细节。
其他的真传都在关注孔幽。最近孔幽在山中的种种反常行为,他们都有听闻。
今天他们来得很齐,有的弟子甚至把手里的急活都放下了,就是为了见识一下孔幽会不会当众拒绝道缘。
大家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想法过来的,然而让他们失望了,孔幽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
他甚至并不多话,只是偶尔端起茶盏,抿两口茶水,再不就是浅笑着附和其他长老的话。
唯一的女长老道至,对于孔幽这个后生一直青眼有加。她夸赞着孔幽的得体,还不止一次地跟道缘师兄开玩笑,说如果孔幽是她的弟子就好了。
道至长老是鸦首山少有的明白人,她能看得出孔幽在道缘手底下过得并不好。她这个师兄,一心钻营,利用孔幽的力量办成了许多事,反过来还各种训斥压榨大弟子。
孔幽渡劫失败,失去力量,道至长老对此是很可惜的。
大弟子给了自己很多压力,鸦首山首席的担子,实在是太沉重了。
道缘虽然打心底里不怎么喜欢孔幽这个大弟子,但不得不说,在外人面前,孔幽就是很让他有面子。
他笑着回了师妹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孔幽是很守礼听话的,他是最不让我操心的弟子。”
听话是什么好的评价吗?
大长老还不是让这个大弟子当牛做马。
道缘好不容易夸了孔幽一句,等着这大弟子接话。
然而孔幽掐着他说话的时候,端起茶杯喝水,一句话没说,把道缘晾在那里。
道缘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立刻转移了话题。
弟子们这会儿品出一丝异样的感觉。看现在的样子,道缘对大徒弟的态度有转变,而他们这位孔师兄,似乎不怎么乐意搭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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