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在回来的路上,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只要对羁押所发起强攻,他在满铁潜伏多年的任务便意味着终结。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在这场行动中英勇牺牲;要么行动取得成功后,与同伴一同加入抗联队伍,共同抗击日寇。这种未知的结局既令他心生期待,又不禁感到紧张不安。
回程途中,程延几乎沿着来时的路线原路折返。当他抵达公寓楼下时,时间已过深夜十一点半。突然间,他瞥见窗边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那分明是伊莲娜的剪影!她竟然再度归来,这让程延困惑不已,内心却充满了失落感。此刻,他宁愿明日立刻投入行动,哪怕要上山打游击战,也总好过被捷普列夫掌控命运。
“上校同志认为,如果我们这时候离开,你的身份就可能会暴露,所以让我们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掩护你。同时他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我们身份暴露,那么我们会束手就擒,然后…….”
伊莲娜的语气轻描淡写,相比之下,刚才的关小姐则显得有些拘谨和不自在。
然而,这些话传入程延耳中,却引发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对捷普列夫的厌恶之情愈发浓烈起来。
对于捷普列夫置那些被关押在看守所中的前中东铁路干部于不顾、任其自生自灭的行为,程延原本还能理解,毕竟这些中东铁路的干部与他们俄国人已毫无瓜葛。可是,牺牲两名女性特工完全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她们可都是自己人啊!
此刻的程延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回应伊莲娜。他既想安慰她,又忍不住想要斥责捷普列夫一番。然而,内心深处,他深知此时最应受责备的人其实是自己。原本,他本应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只是由于自己心慈手软且思虑不周,最终导致两位姑娘身陷危机之中。
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次日清晨,程延便迫不及待地辞别离开了白鹭山公寓。尽管新川慷慨地赐予了他两日的闲暇时光,然而此刻的他却一刻也不愿在此逗留。对程延而言,与其困守于此,倒不如置身于那局促的羁押所内来得自在些。毕竟,那儿正肩负着一桩至关重大的使命——这事关数百条鲜活生命!尽管组织交付予他的名册仅涵盖了寥寥三四 十余位重要人物,但程延内心深处仍旧期盼着能拯救每一个身陷囹圄之人。
在重返羁押所前夕,程延再度造访了新川一回。眼见新川如今的言行举止已恢复常态许多,程延如释重负般说道:“家中实在令我难以安坐,每每念及这位伊莲娜也许有问题 ,我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行返回羁押所。毕竟那森一郎向来诡计多端,我着实放心不下他是否又会耍弄出什么花招来?”
“回去也好,你的经验太少,难以对付这些严格训练出来的俄国女特工。我就不同了,那个叶卡,她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呢,昨天晚上……嘿嘿……”新川脸上露出了变态般的笑容。如果他知道叶卡已经知道暴露了,还在跟他周旋,可能就是另一副表情了。
“对了,那个何清他爹已经派人带钱在路上了,估计下午就可以放了。你到时候等我电话,还有会计班后天就到羁押所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办完,把何清的所有材料都销毁了,免得让他们发现蛛丝马迹。”新川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即将到手的那二十五条金灿灿、沉甸甸的大黄鱼,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尽管这些大黄鱼数量比他原先期望的少了五条,但毕竟做生意嘛,讨价还价总是难免的,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相当不错啦!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好的,我明白,不过我回去这个晚上有些本地人也找了我,希望能少收点,他们是真没钱,我现在哪敢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今天就想回去,我都后悔不该从那里出来。”程延叫着苦对新川说道。
“你就再多辛苦两天吧!你的调令其实早就已经送到我这里来了,按道理来说,你今天就能够前往大石桥任职了。只可惜啊......现在正值特殊时期,真是无可奈何呀!目前北满铁路的这一段区域,所有人员的调动工作都不得不向后推迟。就算你手中握有调令,但若没有得到满铁总部和宪兵司令部下达的指令,仅凭这份调令,你也是绝对无法离开此地的。”新川满脸遗憾地说道。
“不过呢,依我之见,如果你的大哥能够在上层那帮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等到会计班顺利进驻羁押所并开始收取赎金之后,整个局势或许就会变得相对轻松一些。如此一来,到那时,你大概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了。”
“我还是希望你早点离开这里,这一次事情,上边做得太不地道了,以后一定会有大麻烦的。我要是能走都想走了…….可惜,这个时候是没法为你饯行了。只能等以后我们出差的时候再聚吧。反正我经常去大连汇报工作,大石桥是必经之路。”
“我明白,我们再见的机会多着呢。”程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非常担心村山矢一会在上方成功地运筹帷幄,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肩负的使命将无法继续推进。根据关小姐传达的消息,即使组织最终决定采取强硬手段突破困境,也需要提前三天让他做好充分准备。然而,会计班已经于七日这天入驻了羁押所,这意味着留给他程延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此刻的程延心急如焚,仿佛能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却无能为力。他深知任务的重要性和紧急性,但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他不禁感到一阵无助。焦虑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但又都被一一否定。
在这个关键时刻,程延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他开始仔细梳理目前掌握的信息,试图寻找任何一丝线索或突破口。同时,他也暗自祈祷着奇迹的出现,希望能够找到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完成任务,又不至于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随着时间的紧迫,程延越发觉得压力如山,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他要坚定信念,勇往直前,想尽一切办法去克服眼前的困难。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负使命 ,顺利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九月四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向大地。程延驾驶着那 辆半旧的三轮摩托车缓缓驶入 羁押所大门。这辆三轮车曾陪伴他往返于这条道路多次,但今天却显得格外沉重。
回程路上,程延发现羁押所门前方有另一队押解着囚犯的宪兵队伍。他们步伐整齐、神情严肃,仿佛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程延默默地跟在这支队伍后面等着他们先进去,心中暗自思忖:看起来抓捕行动远远没有结束啊!那些侥幸逃脱首轮追捕的人 们终究还是难逃鬼子的毒手 。
想到此处,程延不禁想起了何晓纲。那个曾经与他打过交道的中年人,如今是否也落入了宪兵队 手中呢?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够倒霉的。而何晓纲的叔叔——何清的父亲,又会作何反应呢?他是否会出手营救自己的侄儿呢?
这些问题萦绕在程延心头,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程君,不是给了你两天假吗,怎么一天不到就回来了。”看到程延突然回来了,齐田太郎显得有点惊讶。
“我跟新川少佐都对这个森一郎不太放心,而且何清的父亲已经派人带着钱在来的路上了,新川队长让我们做得利落点,别让7号来的会计班的人发现什么!”程延心想,那位何科长如此匆忙焦急地用 25 跟大黄鱼解救出自己的儿子,大概也是担心时间拖久了会节外生枝吧!毕竟,如果落入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派遣而来的人手之中,即便花费的钱财可能会减少一些,但他恐怕连这特务科长的职位都难以保住了。
交代完毕这些事情后,程延甚至来不及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便匆匆忙忙地将何清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此时此刻,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囚犯们把何清侍奉得相当周到体贴。只见何清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与初入狱时那副悲痛欲绝、如丧考妣般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以后我回新京,铁路上我是呆不下了,好在,我的警衔还保了下来,到时候如果我能在其他省警察厅任职,以后我们兄弟经常聚。常言道,患难见真交,这段日子全亏你了,如果没你照顾,那些小犯人们能将我伺候得跟皇帝似的。”何清与程延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他们一边大口喝酒,尽情品味着杯中佳酿的醇厚滋味;一边大块吃肉,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满足感。
此时此刻,何清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对着程延连连道谢:“程兄啊,这次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说话间,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然而面对何清的感激之言,程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回应。他默默地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后,放下杯子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似乎有什么心事瞒着对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许是怕影响到何清愉悦心情吧。毕竟两人此次相聚本就是为了放松庆祝一番,至于其他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比较好。想到这里程延便继续转头与何清喝酒吃肉谈笑风生起来,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沉默从未发生过一般。
其实程延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他即将被调往大石桥车站工作。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既兴奋又忐忑,因为那里是他再熟悉不过地方,承载着太多美好回忆。可如今能否顺利前往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他选择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好的,何兄,你在这里先吃着,我让李警长陪着你,我还得找森中尉有点事儿,一会儿我回来我们继续……”尽管清楚地知晓何清很快便要踏出这扇门离去,但程延心中仍旧不敢有丝毫懈怠与放松之意。毕竟,若将他独自一人留置在此处,倘若期间发生任何意外状况或不幸之事,那么新川顶多只会责备自己令其损失了那珍贵无比的二十五斤黄金;然而那位何科长却仅育有此一子而已呀!如此一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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