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出行的物件,我特请了母亲屋里的嬷嬷替你安排,你只管明日神色如常地上车即可。”
吩咐完这些,褚丞想走,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身:“你要我替你送回娘家的东西,已妥善送到,这是老夫人和岳母的回信。安全起见,为夫已经拆开看过了。”
他将信丢在桌上,转身走了。
他一走,姜梒便心急如焚地打开信件。
赵氏所言皆无用的虚礼,也没说是否已经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姜淮。短短几句,字迹匆忙不已。
而姜梒祖母的信,摸着厚实,打开来看,竟然还放着一张银票。看样子是已经知道梵音寺她藏的秘密。
那时祖母要将全数聘礼给姜梒成婚时带回,可她想着府上日子艰难,便特地留了一大半值钱的东西分散安排在各处,其中梵音寺那里就有一份。
为了追着褚丞方便,她特地在山脚下买了一处小宅子,当时同祖母聊天时,还提起过。难为祖母还记得,在她不能明说之时一点就通。
看完书信,姜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下人们开始紧锣密鼓地收拾行李,姜梒由茯苓陪着去老夫人那里等着。
老夫人见她哑声之后十分安静,心情都好了许多。也不必忧愁一路上听姜梒虚伪的说话了。
褚杏林跟着来送她们,见姜梒这样,只觉得解气,暗暗诅咒她最好是永远都不能再说话。这样,无论自己怎么作践她,她都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姜梒见了王妃,不疾不徐的起身见礼,唇角端着笑,乖顺极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王妃还是有些不适应,觉得不说话的姜梒犹如笑面虎一般。
而且满屋子都是守礼的人,少了她灵雀一般的声音,感觉十分无趣。
一切妥当,几人陪着一前一后往门外走。
老夫人同一祖籍来的夫人同乘一车,姜梒主仆二人坐后一辆车。余下还有丫鬟婆子坐的马车,接着便是装了行李物品的车架十余辆,可谓阵仗极大。
临上车时,姜梒含笑回头,看着面色严肃的王爷和褚丞,盈盈一拜行礼告别。
只有茯苓知道,这体面里,到底充斥了姜梒多少的恨意。
可如今,这恨意便只能窝在喉咙里,发不出,又咽不下。
一路上颠簸不已,茯苓的身子骨,很快便承受不住了。
姜梒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企图减轻一些她的痛苦。
“郡主,婢子这下才明白了以前你被夫人惩罚时的苦了。”
“虽然也替郡主挡过一两次,可同郡主比起来,相差甚远。”
茯苓感慨着,从袖口里掏出一油纸包裹的东西,递给姜梒。
“这是奴婢偷偷藏下的,郡主没用多少吃食,又陪着坐了那么久,多半也饿了。”
姜梒接过,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酥饼。
上面洒满了芝麻,烤的香甜。
入口后果真如此。
姜梒难道开心一笑,捏起一块酥饼便放进茯苓嘴里。
一直到晡时才行至瑜洲,停车休整,又买了些吃食,一刻不敢耽误急往瑜洲城内去。
一处客栈内住了一晚,二日一早便又出发,途径忻州、瑜阳,于第二十日傍晚时分到达乾州城,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住进了客栈。
连日来的奔波,任凭是谁都疲惫几分。
姜梒前去同老夫人请安,双眼空洞无神,像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看着都烦躁。
祖籍处来的钱二夫人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这新媳妇不合老夫人意,有意无意的想要打压姜梒,压她一头。
可姜梒主仆如受气包一般,任凭怎样都没反应,钱儿夫人觉得无趣,便也就不不再招惹。
用过早饭后车队继续出发,城中街头人声鼎沸,一个个面色沉沉如临大敌,姜梒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挑来帘子看了看,多数人背着包袱,似要赶路,而听着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那便是从别处逃来的,近几年未闻干旱饥荒或雨涝之灾,只能是发生了战争。
边疆不稳!
姜梒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再一合计褚丞所言,立马得出结论来。
趁此时机,姜梒将那张银票折叠整齐,放到了茯苓的鞋子里。
茯苓昨夜守了她一晚上,现在正糊糊眯眯睡着,并未发觉姜梒的动作。
此次心慌意乱,出门时她们也没带多少值钱的东西,身上只一两个值钱的首饰,就连王妃赠她的镯子都被她留在了鄢京。
大有划清界限之势,也或许她深知王爷心思,对生死已不抱希望了。
自此地往西一路上遇见不少流民,且越往后越多,行至距祖地平湘百里外的一城时,突然冒出来许多流寇。
那些人刀枪棍棒装备齐全,飞速而来将车队团团围住,一众人如惊弓之鸟,四散着想逃,为首的想要镇压,便挥剑斩了几个跑得快的。
其余人被这场面吓住,抱头蹲地不敢动弹。
马车上众人被几个流寇押着出来,因老夫人行动迟缓一些,竟还被人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她身旁的钱二夫人吓得哆哆嗦嗦,屁都不敢放一个。
反观姜梒主仆,虽也面露恐惧,可还是能窥探出本质的沉稳。
姜梒捏了捏茯苓掌心,意在告知她心安,这些人多半为财,大抵不会杀光所有人。
茯苓守在她身边,自是不害怕,可也忍不住担忧。
所有的财务皆被清理出来,连妇人们发间的钗环都不曾落下。
“尔等放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敢抢劫官宦家眷,你们有几个脑袋等着被砍!”老夫人气势如虹忍不住怒吼。
料她这种浸淫宅院多年的人,都忍不住在此时呵斥几声,若姜梒无恙,恐怕也会如此。
想到这,茯苓竟也觉得姜梒说不了话倒也不错。
老夫人一生活的体面尊贵,如今被撸了头饰,扯去用料昂贵的外袍,又硬生生拽下了手腕上的饰物,怒不可遏不管不顾地便拿起来大家族长辈的架子来。
流寇可不吃这一套,啐一口,笑里藏刀道:“一个癫佬婆子,本没几日可活了,还上赶着找死,老子成全你。”
说罢便挥刀相向。
剑锋划过,铮铮作响。
姜梒攥紧了拳头,强忍着不去出头,可此时脑海中竟然一下子冒出老夫人从前对她的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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