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久,才在一处格栅雕花木门前站定。回望过去,整个走廊皆是同款雕花装饰,静悄悄地,听不出其它动静。
入了隔间,迎面便是一列窗户,小厮伺候她落座后,则手脚麻溜地将窗户打开,窗外扑面而来的脂粉气,瞬间充盈室内。
“客官勿怪,主人吩咐过,此间是专门留给您的,是 以并没有接待过外客。”
怪不得,这里有着不同于外面的气息。
姜梒颔首,不甚在意。
小厮前前后后上了茶点靠枕等物,环视一圈都没发现他口中所述的酒食。
像是猜出她的疑惑,临走前小厮低眉顺眼道:“客官勿怪,主人发话命我必得请您上来,小的不敢耽搁。是以酒食还在厨房中,还未来得及呈上来。您稍等片刻。”
姜梒挥手,小厮仿佛得了赦令,点头哈腰地退出去了。
沉静坐了一会儿,姜梒见久等不来,便几步走到窗前。
才将手搭在窗棂,转瞬便看见对面矮一层的位置,亦站着个人。
像是感受到头顶那道灼热的视线,对方原本正垂眸看着楼下中央跳舞的女人。
下一秒,便微抬头,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久久不能移开。
“好久不见啊!”
姜梒身后一道女声传来,言语间带着期盼已久的笑意。
姜梒回身,望着对方凹凸有致的身线,和巧笑嫣兮的脸,顿时忍俊不禁道:“你?是这楼的主人?”
对方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一下,像是十分在意般问她,“我如今的样子……太过奇怪了吗?”
姜梒知她误解,忙摇头。
“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也这么貌美。”
她突然便想到了一个词,“沧海遗珠!”
“虽有些用词不当,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对方莞尔一笑,点点头。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她认真地盯着姜梒良久,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姜梒笑着回应,道:“孟绾一!别来无恙啊!”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莫逆于心的至交好友一般。
上次见面的情形,仿若还在眼前般。
那时姜梒请旨回封地后,在枫林园又待了几日才启程,恰巧在她们启程的前一天。
赵瑾的夫人孟绾一竟然只身一人登门拜访。
那日天阴沉沉的,仿佛即刻便能落下鹅毛大雪遮掩整个城池。
姜梒裹着厚厚的狐裘,瑟缩地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盯着屋中火炉里渐渐熄灭的炭火。
沮丧地问:“赵夫人难道不知,往枫林园扔…杂物……是不需要进来的吗?”
孟绾一有些瞧不上她这萎靡不振的模样。
没说话,只是伸出圆润的双手,轻轻解开了外罩的大氅。
顿时露出了贵不可言的打扮。
只见她那珠圆玉润的身上,密集地挂满了真金白银打的首饰,脖子里的珍珠宝石项链更是论坨数。
姜梒看着她兜帽下露出的头,那饰物挤满了发髻,一眼望去竟看不见几片黑发。
孟绾一赌气般往椅子上一坐,说:“本夫人不是那些俗人,只舍得拿些烂菜叶子来撒气。”
“要拿便拿些重的,好歹还能听个响。”
说着她就伸手从身上往下扒拉,觉得不解气,又摘下金项链金手镯的往姜梒身上砸。
她奋力扔过来,落在姜梒厚重的狐裘上后,又软趴趴地滑下去。
姜梒望着那一地的金银之物,和自己周身饰物,不免有些失笑。
可到嘴的反击,说出来便成了温柔弱小的撒娇。
“你知道我没那么穷的……”
原先的嫁妆和三公主执意要她带回的聘礼,加起来让她挥霍到老都不成问题。
“你知道,我没那么善心的!”
孟绾一呛声道:“赵瑾那天杀的,老早便想着吞进我孟家家财,好养他赵家老小了。”
“如今,我便是拿来扔你头上,都不能留给他!”
姜梒愕然,对孟绾一突如其来的善意,不甚明白。
她隐约记得,此前可是为了给赵瑾夫妇添堵,大张旗鼓地送去了不少美人,还有几个有孕了。
这可是三公主亲口说的,不过那时她病怏怏的,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孟绾一气上心头,恶狠狠地扯下耳垂上的坠子,啪地一声甩在了姜梒身旁的茶碗里。
姜梒望着冒着热气的茶碗,异常惋惜方才自己因嫌茶烫,没盖盖子。
“一盏茶而已,瞧你那样。这些东西还不够赔的么!”
姜梒叹息一声,从狐裘里伸出手,将耳坠从茶里捞出来,轻扔到桌上。
“赵夫人若是气顺了,便收拾东西走吧。”
“我不走,凭什么让我走。”
孟绾一卸掉身上饰物后,又穿回大氅。因着屋里太冷,便同姜梒一样将大氅拉紧,裹的密不透风。
两人枯坐半晌,谁都没再出声。
天色渐渐黯淡,孟绾一终于忍不住,说:“我找大夫看过了,皆说我再无有孕的可能。与其这财富他日被人抢去,倒不如全给你。”
这话匣子一开,孟绾一便止不住地想同姜梒诉苦。
“我同赵瑾无子嗣。待赵瑾死后,那这赵家举家的财产,皆会被族人哄抢一空。”
“那些人见我二人久婚不育,恐怕早就存着等着吃绝户的心思了!”
“若我娘家权势仍在,遇此,也不过是被接回去。可,最多只能带回当年的陪嫁!其余任何财产都带不走。”
“此事棘手的便是,我娘家今非昔比,难保那时,赵家的族人为了再捞一笔彩礼,随便找个人将我嫁出去了……”
说到此,孟绾一眼中闪着泪光。
鼓足勇气般,开口:“姜梒,我恐怕真的只能来求你了。”
姜梒闻言,终于看向她,缓缓开口。
“我又能帮你何?”
“此局早在那时便已破了,为何你仍然困惑?”
她意有所指。
孟绾一沉思不解。
“这种情况,要么拿出主母风范来,让小妾生出来个名义上的亲儿子。到时若夫家有人胡搞,你便一纸诉状递上府衙,让他吃顿板子。”
“要么过继宗亲,养于身下。可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你便也不得不防了。”
姜梒复问:“我不信,皇商之后的孟小姐,在闺阁之中没有学过驭人之术。”
姜梒一语点醒梦中人。
孟绾一恍然大悟地点头,此前她总想着要同赵瑾生出属于自己的孩儿,只觉得唯此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留下的财产。
对赵瑾身边出现的女人,严防死守。
久而久之,既坏了夫妻感情,又乱了阵脚,失了正妻的风范。
姜梒知道她这是明白过来了,补充道:“那些女子皆出身红尘,命运多舛。我曾许诺让她们入赵府伺候,若哪一日想要离开了,直接走便是。”
“所以压根没有在府衙登记入册?”
姜梒点头。
“其中有几个,怀了恩客的孩子,尚未显怀。老鸨见我有意要买,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下压价,那几个女子还不如你丢过来的耳坠值钱。”
孟绾一顿悟,怪不得那些小妾,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原来还真是姜梒在背地里撑腰。
“不对啊!我派人去府衙查过,那些妾室,已经过了府衙文书了的。”
“府衙里,有我的人。”
剩下的不言而喻。
思绪回笼,姜梒说话的间隙,从窗口望去,对面的人早已抽身离开。
“你何时做起了皮肉生意?”
姜梒临窗而坐,打趣地问她。
孟绾一带着薄怒,嗔怪道:“还不是你花钱如流水,我若再不努力,便只能坐吃山空了。况且,我们这也算不得皮肉生意,怎还说的如此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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