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洵叹了口气。
他以前一直以为洛斐与林梵之间只是交易,也惊讶于这小姑娘竟能入了堂弟砚淮的眼。
直到这几日他才看出来,这两位怕是早已情根深种。
想想也是,这么优秀的姑娘,若不是自己年龄差的太多,怕是也会起了追求的心思。
倒是便宜了这个堂弟。
林梵醒过来的时候,情况非常不好,但好歹撑过去了。
她的伤很多,却都不致命。
严重的是林周。
林梵以身入局,也是和季砚淮临时决定,并未来得及告知任何人。
她也没有料到林周会帮她挡下那致命一击。
所以林梵不顾自己的情况,拖着身子也要去医治大哥,这才将林周从鬼门关拉回来。
还有卫思乐,想到她的事,林梵就头疼。
当天夜里,三皇子就把她送回了卫家,可没想到,她哭着闹着非要来洛家照顾。
一日守在林梵床边衣不解带,一日为林周煎药,为他神伤。
直到她和林周都醒过来,才终于把人送了回去。
不过听洛斐跟她说,卫思乐走失又回来这件事在京城闹的很大,卫姑娘若不自尽,怕是从此也要在庵里长伴青灯古佛。
林梵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件事终究是她的错,却连累了思乐的一生。
季砚淮犹豫了几天,还是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梵儿,其实你有没有感觉,大哥心悦卫姑娘?”
林梵惊了一下,顾不上伤口猛的被拉扯的痛,急忙握住季砚淮的手:“你说什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季砚淮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整日里做尽大事,比我还忙,哪里注意到这些。不过我也只是猜测,幼时咱们在归云县时看出了点苗头,要不你试探一番?”
林梵纠结,原本以他们家现在的家世,是娶不到卫家姑娘的。
若真这么做,多少有些趁人之危。
但思乐现在的处境,不能真让她去庙里出家。
最终,林梵还是咬了咬牙,去找了林周。
不过,林梵也没直说让林周娶了卫思乐的话,而是委婉的把外界传的风言风语讲了一遍。
谁知道,还真让季砚淮说中了。
她刚说到卫家打算把卫思乐送进庵里,大哥就急的从床上栽了下来,扬言上门提亲。
林梵:“……”
“三哥说的果然没错,没想到大哥你藏的这么深,居然苦恋思乐姐姐,还差点就将她拱手让人。”
林周苦笑,没有计较妹妹的试探:“咱们家的家世先不说,我只是个秀才,连正经的功名都没有,卫家不会同意的。”
从前,哪怕他考上状元,恐怕卫家也不会同意。
毕竟一个前途未知的状元和户部尚书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林梵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哥,咱们家去求亲,卫家不可能不应下来。但你日后不能不对思乐姐姐好,若是欺负她,我这个妹妹第一个收拾你。”
林周被她说的哑然一笑,却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命运把卫姑娘重新送回到他身边,这一次,他再也不要放手了。
林周平时里是不回家的,林梵这边,三皇子也找好了借口。
三皇子侧妃有孕,身体却不大好,特意请她去保胎。
林大郎金氏自然深信不疑。
足足养了一个月,再加上空间灵泉水的滋养,林梵兄妹才终于能正常下地走路。
期间,林周笔墨写了一封信给家里,让爹娘找媒人去提亲。
夫妻二人多少有些犹豫,虽然知道卫思乐是好姑娘,但他们也不想让儿子为了报恩牺牲自己的幸福。
转折点还是林风,说了好半天的话说服了两人。
媒人去卫家的时候,差点被打出来,不过冷静过后的卫家还是同意了。
无他,卫思乐现在这情况真的拖不起了。
而且他们也恨薛家的背信弃义,更何况,林家如今也并不是配不上卫家。
林梵那丫头前订婚了洛家,后又被季砚淮追求,林周自身也十分优秀,日后考上功名,若三皇子真能继承大统,未必不会提拔他。
只有卫家老太爷和卫思乐本人不同意。
卫思乐自然是不想自己已经被败坏的名声污了林大哥,而卫老太爷,同样觉得现在把思乐嫁给林周,多少有些小人行径。
林周大好前途,本可以娶名声清白的姑娘。
但他也心疼孙女,约定若林周考中举人,就把思乐许给他。
一来,是看林周的决心,二来,若是他考中举人还愿意娶卫思乐为妻,那才能证明真心。
林家自然是同意的。
林梵和林周收到了消息后,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在宫里处理好“暗手”的事情后,才回了家。
其实“暗手”那边也没什么大事,虽然林梵杀了一个“阿布”,但他顶多算是一个小喽啰,无伤大雅。
有地位能说得上话的,是那个矮瘦男人。
林梵没杀他,一来是不愿意和“暗手”这个威名赫赫的组织结仇,二来,也是想合作。
她是大夫,“暗手”成员虽然自小浸毒,和季景音有着相似的百毒不侵的体质,但却也和他一样,身体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毒发身亡。
以林梵现在的医术配合空间的灵泉水,最多能为他们延寿三年。
可别小看三年时间,这可是在跟阎王抢人。
矮瘦男人将消息传回组织后,那边很快就同意了。
无他,林梵这个人是杀不了了,矮瘦男人将她的足智多谋,包括林梵背后如今愿意支持她的独孤家、天齐三皇子、季砚淮、甚至是洛家都报了回去。
“暗手”也不是傻子,为了吴家的那点东西,一下子得罪这么多势力着实不值得。
但最重要的,还是林梵本人,以及她口中的延寿三年。
“暗手”一事告一段落,林梵和林周很快归家,兄妹二人养伤的同时,一个要竭力准备接下来的科考,另一个,则是想办法和吴家进行清算。
可惜“暗手”有规矩,接了谁的单一年内就不能再接伤害那个势力的单子,不然她也可以出钱让其来解决这个大麻烦。
林梵倒是想了不少主意,但大都经不起推敲。
她想做的,是一击必杀,再也不给吴家任何喘息之地。
直到这日夜里,终于有了变故。
林梵刚遣散完下人转身回房,便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少年下巴轻轻压在她薄弱的肩膀上,二人发丝纠缠在一起,耳畔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说不出的旖旎。
林梵反应过来,刚要转身,腰肢处便被人揽住了。
“轻点,别动。”
“季景音,你想死吗?”
林梵是真的怒了。
也只有这个家伙,敢如此大胆。
她下意识就要动手,却突然听到“滴答”一声,一滴滴鲜血从地上流到了她的脚边。
是…季景音的?
“谁伤了你?”林梵呼吸一滞,以季景音的武力值,不应该被人伤成这样才对。
她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几道想法。
这个家伙太危险了,而且还知道她空间的秘密,若是能趁这个时候结果了他……
林梵脑子很乱,但却很清晰的明白,只要杀了季景音,那她在这个世上,才是真的后枕无忧。
思绪纷飞间,林梵手里已经从空间拿出了凶器。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眼前的人,少年却突然拿出了一幅画。
画中的人长相酷似西域美人,林梵从未见过。
她有些疑惑:“这是谁?”
“我娘。”
“啊?”林梵有些懵。
季景音笑了:“说起来也是一桩秘辛。我娘亲是西域人,原先是吴家那位嫁进西域的姑奶奶送给吴家大老爷的妾,没想到吴家大爷对我娘情根深种,想要立她为妻。吴太尉自然不愿家族的血脉被西域混淆,便把这位美人送给了先皇,也就是我那个父皇。”
林梵震惊:“原来还有这一层典故。”
怪不得季景音模样如此好,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原来是有西域血统。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梵还是不解,却把暗器收了回去。
季景音的声音有些沉闷,不知受了多重的伤,呼出的气都有些气若游丝:“吴家大爷这些年从未忘记过我母亲,这幅画也是我从他那里翻到临摹的,若是你能找到与她模样相似的,或许便能将吴家置之死地。”
他垂眸:“前些日子“暗手”的事,我得知了。”
所以,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自己的吗?
林梵有些复杂,但还是收了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季景音似乎十分开心:“我们是朋友,也是盟友,帮……”
他说着说着,竟然直接晕了过去,把林梵都吓了一跳。
这个无所不能的人,还是第一次露出脆弱的一面。
林梵不知道他到底遇见了多少高手才伤成这样,但等将人拖进空间,才发现这家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就这还能撑着与她说这么久的话,真是奇迹。
所幸二人之间并没有秘密,将人安置在空间后,林梵一边为季景音医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画像将吴家扳倒。
其实季景音已经替她想好了办法,那便是,找替身!
不过光有替身还不够,或许还能利用这件事,让三皇子直接登上帝位!
不得不说,季景音的这幅画像真是及时雨
林梵的计划很快便实施了下去。
过程也很简单,先让独孤家那边寻找到了与这幅画容貌相似度足有七八成的西域女子,而后设计与吴大爷的相遇。
再然后,便是皇后举办的宴会上被此女行刺。
刺杀皇后这种大事是肯定要彻查的。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吴家与西域人勾结的头上。
这可是杀头的罪名,皇上当即下令彻查吴家,并且把吴家等人关进大牢。
三皇子顺势呈上了这些年他们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证据。
季修自然大怒,下令直接将人翌日午时全部抄斩。
文人那边原本还有些闹事的,都被洛家压了下去,结果行刑当日,西域竟然来人试图将吴家众囚徒救走。
其中,还是大皇子的亲信带头。
这下,更坐实了吴家和西域勾结的罪名。
季承瑾原本还在想办法脱身,吴家虽然是他的舅家,但此时也不得不放弃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信,竟然一直都是三弟季承洵的。
还故意以他的名义带来了西域的杀手劫法场。
季承瑾百口莫辩,被气的吐血三升。
季承洵趁着这个时候,快速解决了西域的杀手,顺势带兵向御书房内的季修逼宫。
他自从得到了那批宝藏,早已将秘密养在边关的将士偷运了过来,如今羽翼丰满,皇位唾手可得。
季修刚被吴家和皇长子气的心力交瘁,转眼又被另一个皇儿用刀架在脖子上,差点气疯过去。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
他呼吸沉重,像是第1次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季承洵有些愧疚,但不多:“父皇,这个位置能者居之,你已经老了,也该为天下百姓考虑了。”
“大逆不道,逆子,你敢造反吗?”他的禁卫军很快便将御书房包抄,然而,季承洵丝毫不怕。
“父皇若是觉得我当不起这个皇位,大可现在便将皇位让给其他皇弟,可他们治理不好的话,就别怪我摄政杀人!”
“你敢!”季修青筋暴怒。
“你看我敢不敢!”他盯着季修,眸中已然颇具帝王之威。
季修知道这个孩子一向藏拙,如今能做到这些,肯定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安排。
他有些不甘,最终却还是长叹一声,瘫在了龙椅上:“罢了,或许是朕错了,若是不偏爱瑾儿,也不会逼得你如此。”
“这皇位,便禅给你。”
……
禁卫军到底没有打起来,季承洵的皇位也出奇的顺利。
第二日,众臣只知道大皇子和吴家勾结西域,三皇子的皇位众望所归。
登基那日,喜鹊绕梁,白鱼赤乌,宫中红光烛天,云呈五彩。
风清清淡淡,薄暮破开,却不敌宫外少女倚在树边的浅笑,似初春的,骤然绽开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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