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看着赵珍珠如恶鬼一样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想让马夫快赶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车,却浑身僵硬得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嘴唇抖动了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快、快走。”
但已经太迟了,有个大汉骑马到了马车旁边,一刀把车夫砍下了车。怎么能让主母砍了人,他们作为手下的却连血都不沾一点呢?要是这样,等头儿回来了,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夫人,赵、赵珍珠过来了,我们怎么办?”丫鬟惊恐地问。
秦母身子这时恢复了一点灵活,她整了整头发和衣服,强行让自己镇定,然后主动钻出了马车,对近在眼前的赵珍珠道:“赵珍珠,只要你放我一马,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赵珍珠不是贪钱吗?她可以用钱买命。
赵珍珠拉长语调哦了一声,笑容灿烂地问:“秦夫人觉得自己的命能值多少钱?”
“我可以给你八百……不,一千两银子。”秦母道。
“原来秦夫人觉得自己的命只值一千两银子啊。”赵珍珠不认同地摇摇头,“但在我看来,秦夫人是滨州府城高门大户的主母,尊贵无比,一只手就能值一千两银子了。”
她停了一下,看了眼秦母惨白的脸色,又道:“我这人很喜欢和人做等价交换的买卖,秦夫人要是给我一千两银子,我就给秦夫人留下一只手好了,嗯,脚也行,留哪只随秦夫人自己选。”
“你……”秦母想说你别这么过分,但你了半天,后面几个字却说不出来,现在赵珍珠是刀俎,她是鱼肉,她没有谈判的资格。
她飞快地计算起自己手头上的银子,顷刻后,她小心翼翼地商量道:“我手头的银子总共只有三千两出头,不够四千两,差的部分我回府城后凑给你,行吗?”
赵珍珠笑盈盈道:“我忘了说,我这个人概不赊账。”
秦母快哭了,高门主母的颜面全无,低声下气道:“可我真的拿不出四千两银子,您通融通融。”
赵珍珠状似思考了一下,勉为其难地道:“行吧,我这个人一向很通融的。”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身前的骏马,“我允许你用车马抵,一匹马加一辆车算秦夫人100两银子,够通融的吧?”
秦母气得几乎是尖叫着出声:“我单单一匹马都不止100两了。”
“所以我说秦夫人尊贵无比啊,我们普通人辛苦半辈子都不一定赚得到秦夫人随便一件代步工具的钱。”赵珍珠笑脸突然变冷脸,“既然这么尊贵,那我还是把秦夫人的身价提高……”
没等她说完,秦母抢先道:“就依你说的来,一匹马加一辆车算我100两银子。”再让赵珍珠加价下去,她今天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赵珍珠也不恼她的出尔反尔,又挂起了笑脸:“那秦夫人要抵几辆?”
车队总共是五辆马车,秦母抵了三辆,再用她身上值上千两的首饰抵了四百两,剩下的三千三是银票和银子。
赵珍珠伸手去接银票和银子时,秦母的贴身丫鬟突然发难,用不知哪里摸出的一把匕首刺向赵珍珠。
赵珍珠先前就注意到她和秦母隐晦交换了一个眼神,早有防备,故意没踩实的前脚敏捷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后仰,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匕首。也不用她吩咐,替她防卫的大汉立马上前,一刀砍断了丫鬟拿匕首的手,并拽着对方的领子把人狠狠地砸出了车外。
紧接着响起的惨叫声惊飞了周围无数的飞禽走兽。
秦母身子瘫软在车上,她本意是想让丫鬟擒住赵珍珠,然后以赵珍珠为人质离开这里的,四千两银子的数目实在太庞大了,她舍不得给出去。
但是现在暗算失败了,她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血见多了,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赵珍珠看着地上丫鬟的断手只有一点点几乎能忽略不计的反胃,道:“秦夫人言而无信啊,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讲信用了。”
她让大汉把首饰、银票和银子全拿出来,接着走到几米开外负责镇压秦家其他下人的马浩才跟前,问:“你身上带了什么毒药?”
陆北走前,和她仔细说了身边人的本事,她因此知道马浩才懂一点毒理,懂毒理的人,没道理身上没带点毒药吧?
马浩才恭敬地道:“拉肚子的、致痛的、致痒的、致命的都有。”踟蹰了一下,又补充道:“烈性催情药也有一点。”
这可真是齐全,赵珍珠吐槽了一句,果断道:“给我拿点催情药。”
不管秦母会不会言而有信,她自始至终都没打算简单放过对方,没看她话里就从来没有打过包票吗?秦母想花钱买命可以,她压根也没打算要她的命,她想要的是秦母活着比死了难受。
下点催情药应该能达到这个目的。
虽然这做法卑鄙了点,但双胞胎的一生差点毁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秦母拐走双胞胎之后会对他们做什么,无非是让他们过得凄苦无比,或打断手脚让他们当乞丐,或送他们去最坑脏最恶毒的地方。
双胞胎毁了,赵三安会自责一辈子,她和赵二平心头也蒙上了阴影,可以说,赵家人几乎没有幸福可言了。
所以,即使这做法卑鄙,赵珍珠也不会手软,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在现代的时候不是,那些学习工作中算计她、给她使绊子的人,全被她寻机会暗戳戳地报复了回去;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古代更不是,谁谋害她,她势必要会以牙还牙加倍地报复回去,除非她能力不够,除非她半途损命。赵家人目前被她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害赵家人也相当于是害她。
马浩才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催情药,他以为赵珍珠这种算得上正派的女人会很抵制这种下流药,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拿了一小包出来并告诉了她具体的用法。
对敌人狠辣就是对自己善良,这是多么值得夸耀的品质啊,他忍不住更崇敬赵珍珠了。同时心底还升起了一点点莫名的嫉妒之意,嫉妒头儿,怎么就能找到这么优秀的主母呢?他也好喜欢好想要这样的女人啊!
韩文远在一旁观看着,无端想到了未解除婚约时,赵珍珠为了拿捏住他,去买迷情药的事,如果那时事成了,他和她是不是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不会有的,韩文远很快又自己做出了回答,他无法原谅暗算他的女人,正如赵珍珠无法原谅暗算她的人一样。
而且,他喜欢的是现在性子狡猾又利落又狠辣但又不失坦率和柔软的赵珍珠,不是以前只会胡搅蛮缠的赵珍珠。现在的赵珍珠根本不屑于给他下药。
韩文远紧紧地抿着唇,心里无限的遗憾,他和赵珍珠认识的时机不对,于是,注定了会错过。
前方出现了两个小黑点,比马车大的车轱辘声隐约地传来,赵珍珠眺望了一眼,笑了,坐牛车的人到了。她不再耽搁,又问马浩才要了壶水,倒一半留一半,然后把药粉全撒进去,搅均匀了回到秦母那里。
秦母惊恐地睁大眼睛,缩着身子往车厢深处躲:“你要干什么?”
赵珍珠晃了一下水壶:“秦夫人想必口渴了,我给你送点水过来。”
“不要,求你不要,我能给你更多钱。”秦母哀求起来,她刚才听到赵珍珠和那个斯文相男人的话了,里头是催情药,喝了后果不堪设想。就算秦父很宠爱她,也绝对忍受不了她失身于别的男人的。
赵珍珠道:“秦夫人言而无信,我已经不敢信你了。”
马车就这么大,秦母没两下就退到无路可退了,她咬牙道:“我宁死也不会喝你的水的。”
赵珍珠轻抬下巴,冷冷地盯着她。
一秒、两秒……五秒过去,说宁死不屈的人依然没什么动静,她耐心告罄,对旁边大汉道:“麻烦你把她拖出来。”
大汉看得早忍不住讥笑了,他的大刀就立在身边,秦母要寻死,不敢咬舌头,直接撞过来就是。
这就是个孬的,只敢嘴上说说而已。他长手长胳膊的,俯身一拽,就把秦母从车厢里拽了出来。
秦母是真想死,但也真提不起自尽的勇气。
自尽应该是很痛的,她怕痛,万一要是死不了,那岂不是更受罪?
谁能来救救她?
病急乱投医,她蓦地喊起了韩文远的名字,“韩文远,我怎么说也当过你的岳母,看在这点情分上,求你救……”
话没说完,大汉掐住了她的下巴,赵珍珠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水壶,又面无表情地把水壶里的水尽数灌到了她嘴里。
灌完,她又把那个牧老汉嘴中窄额头塌鼻梁的管事,以及一个长相看着挺精明的家丁塞上了马车,然后就不再做什么了。
烈性催情药既然贯了“烈性”两个字,以秦母这种连自尽都不敢的人,想必是捱不过去的,她只要确定她身边有男人就足够了。
两辆牛车转眼的工夫,就到了跟前,赵大伯没等车子停稳,跳下来着急地问:“小四小五找到了吗?”
赵珍珠点头,领他去看了双胞胎,“应是被灌了不少迷药,睡到现在还没醒。”
是药三分毒,赵大伯气得骂人:“狗娘养的,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下得了手灌药,畜生,吃屎的玩意。”他骂人词汇有限,重复骂了几句后,他举起手里的柴刀,狠厉道:“那个拐人的主谋在哪?老子去把她砍了。”
拐了他两个侄子,又导致他女儿、外孙成了从犯,他是真有剐了罪魁祸首的心。
秦母所在的马车断断续续响起了不堪的声音,赵珍珠听了一会,道:“不用了,大伯,我已经惩罚过她了。”
赵大伯也听到这些不雅声了,他瞪圆了眼睛道:“你、你做的?”
赵珍珠笑笑不语,转头看向其他村民,大声道:“各位大哥,叔,感谢你们来帮忙,小四小五已经找到了。”指了指双胞胎所在马车外的另外两辆马车,“这两辆马车是我新得的,你们可以随便坐,坐好,我们就准备回村了。”
村里人基本上没坐过马车,也不敢奢望能坐这等精贵、奢侈的代步工具,闻言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出来折腾一圈,混得一趟马车坐,值啊!
鲁杰那里是4匹马,6个人,只能分两个人出来驾马车,还剩一辆没人驾,然后村里一个会驾牛车的人自告奋勇说要试试,一试,成了。
最后,除了两辆牛车实在需要人驾,走不开,村里其他人都坐上了马车,兴高采烈地开始返程。
经过秦母马车时,赵珍珠听到一句秦母诅咒她的话,“赵珍珠,你不得好死。”
含含糊糊充满着情欲,但赵珍珠还是听清楚了,她一笑置之。
秦母也就只能嘴上逞强诅咒几句而已,做不了什么了。她带出来的20多人都是她不洁的目击证人,她杀不了这么多人,也不敢杀,因为她要靠这些人活着回秦家。
滨州府城,离这里有好几天的路程呢,那两个和她有了首尾的管事和家丁,看着都是不傻有心机的,为了保险起见,很大可能会拉其余家丁成为侵犯她的共犯,人性啊,永远都不要高估。
之后这些人为了活命,定然也会保留一些利于自己的罪证,恶劣一点的还会以此要挟秦母,索取财物。秦母要是没点血性和雷厉手段,一辈子要折在这件事里。
赵珍珠不看好秦母,连自尽的勇气,甚至连做出自尽姿态的勇气都没有,和她女儿秦文茵相比,差远了,她怎么可能高看?
又退一步说,秦母以后能转性,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然后抽得出心思和精力来对付她了,赵珍珠也不怕,因为她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她会往上走的,不靠陆北,她也能往上走。当然,能靠还是要靠一下,她很愿意抱大腿的。
所以,秦母的诅咒就只是诅咒而已,世界上坏事做尽的恶人都不惧诅咒,她赵珍珠做了一点事出有因的卑劣事,怎么就怕了?
马车不如牛车能承重,两辆马车坐不下所有的村里人,故韩文远也坐了赵珍珠这一辆,只不过是坐在外面马夫旁边。
原本赵珍珠是想让赵大伯坐的,但赵大伯忽然有躲她的心,于是,换了韩文远坐。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和赵大伯之间横亘着屠丽花母女,是不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相处了。
她不可能不追究屠丽花母女的责任的,她们或是滚回牧家,或是滚出东平县,反正不准在帽儿村屠家待着。并且,屠丽花的男人也必须给她滚蛋,别想心安理得地在陆北手下干,无论他在这事上知情不知情,无辜不无辜。
谁叫他是屠丽花母女的丈夫和父亲呢,谁叫他管束不好妻女呢?
至于这个男人之后休不休妻,赵珍珠不管,她只管眼前的事。
如果屠母和赵大伯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受苦,他们可以接济,但别想把人接回屠家,否则,屠大彪就得代她们受罪。
别说她心狠,她这已经手下留情了,要是没有赵大伯,她会直接断她们母女俩各自一只手。拐人的恶劣,赵珍珠不信屠丽花不清楚。
同一辆马车,赵珍珠能听到诅咒,韩文远自然也听到了,他皱着眉头,刚想宽慰车厢里的赵珍珠两句,让她别在意,只有没什么本事的人才会靠嘴诅咒别人。但话没出口,忽然听到双胞胎醒了,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赵珍珠一个人似乎安抚不过来,他想了想,问:“需要我帮忙吗?”
“麻烦你了。”赵珍珠被双胞胎拱得人都要坐不住,不得不请求帮忙。
韩文远进去帮她分担了赵小五,赵小五手脚并用地在他怀里扭着挣扎着,“不要陆哥哥,要姐姐,要姐姐。”
这句话说得很清晰,赵珍珠听清了,她尴尬地对韩文远道:“他睡迷糊了,不认人。”
韩文远嘴上道:“我不介意。”
眼底的黯淡却一闪而过,赵小五这会意识不清,无意识吐出的名字,一定是他最熟悉的名字。陆北已经彻底融入了赵家人的生活,融入了赵珍珠的生活。
而此时,融入赵家人生活的陆北,才刚领着军队到达此行的目的的,荡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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