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邓宁氏索性凑上去听。
原来是萧玖儿从山上采了草药拿到城里药铺来卖!
真是出了奇了,与萧家生活在同个村里少说也有三四年了,怎么不知道她竟还懂这些医药之类的东西,而且那个掌柜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笑得一脸奸淫。
我懂了,他们是打着卖草药的旗号,在这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呢!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你的草药,不管什么种类,多少数量,只管拿来我这里,我照单全收,价格也好商量。”王掌柜的笑眯眯地说。
“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萧玖儿说完,转身就要走。
见她要走,邓宁氏赶忙上前,她要当着众人的面,拆穿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哟,这不是玖儿吗?怎么在这儿呀?萧宁又病了?”邓宁氏笑眯眯地开了口。
“原来是邓家婶子,多谢您挂心,宁宁在家好着呢。”萧玖儿客气地同邓宁氏问好,“您怎么在这儿?来买药吗?”
“瞧你这话说的,到药铺来,不买药还能做什么呢?那既然萧宁没病,你这是……”
萧玖儿本想说直接说是来卖药的,但都是同村的,邓宁氏对萧家也算是十分了解,自然知道她是不会识草认药的,这么一来,难免会牵扯出嫂子来。
嫂子似乎有意向邓家,或者说邓家嫂子隐瞒自己会医术这件事,可不能因为自己一下子就暴露了。
“哦,我是来退药的,这不是宁宁好了吗?家中还有上次开的许多药,用不上了,就来找掌柜的退了。”
说完,她又后悔了,这“杏仁堂”有规矩,过了手的药,绝不退,这么说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岂不是让掌柜的难做人?
“退药?可方才明明听到掌柜的是从你手里买药的呀,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邓宁氏没好气地说。
“既然您都听到了,又何必问呢?”萧玖儿话锋一转,爽快承认。
“哼,想来是有猫腻的,不然干嘛方才要编瞎话?莫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邓宁氏故意拔高了嗓门儿,阴阳怪气道。
“你!”萧玖儿被这么平白泼了一身脏水,顿时涨红了脸。
周围人听到这话,渐渐都围了过来,议论起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萧玖儿只觉得手脚发麻,浑身发抖。
本想着干脆逃走算了,却冷不丁听到了旁边人意淫自己,议论自己的话,污言秽语,实在是听不下去。
这让她想到了差点被卖给徐家当小妾那天的事,她突然有点明白,原来自己的胆怯懦弱,在别人眼里竟会被扭曲到这般不堪。
她一咬牙,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躲起来的心情,朝着邓宁氏回敬道:“连靠自己赚钱养家都嫌丢人,看来您平时在家,应该是一分钱也不赚,只坐享其成吧?”
“你这是什么话,赚钱养家本就是男子的事,女子就应该在家中操持家事,无才便是德。你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牙尖嘴利的,像什么样子!”邓宁氏训斥道,“更何况,大家也都是多年邻居了,你连女红也不会,又如何会辨识什么草药呢?分明就是借着卖药来卖春吧!”
“我家自是比不上你家,我哥哥在山中捕猎,鲜少在家;家中嫂子身体娇弱,干不了重活;侄子尚且五岁,体弱多病。
“我身康体健,有手有脚的,虽然不会女红,但至少也有能做到的事,若是不帮着哥哥分担一些,岂不是德行更失?!若是您连这都要站出来指责,真不知邓举人平日所谓‘书香门第,诗礼世家’都败坏到哪里去了!”萧玖儿说这番话时,刻意留了三分,既没出头说是自己认识草药,也没否认,想必这样一来,邓宁氏也揪不到什么错处了。
听了这话,连同邓宁氏在内的众人,都不再出声议论。
许是第一次将自己内心的话讲出来,萧玖儿觉得畅快极了,又转向掌柜的,开口道,“掌柜的,邓家婶子方才那话,可是连您都骂进去了,就当是为了您自己,烦请您将方才我卖给您的草药拿出来,让老师傅当着大家的面验一验,也好证一证你我的清白!”
王掌柜也不是第一次收她的药,对萧家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对萧玖儿更是十分钦佩,方才他就想站出来帮忙说话,但又怕被那泼皮般的老妇反咬一口,帮了倒忙,故而一直沉默,如今萧玖儿一番话驳得那老妇哑口无言,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这个自然。”王掌柜点头,吩咐伙计将才从萧玖儿那里收的药材拿到柜台上,又请了资历最老的徐老师傅为大家验药。
众人跟着掌柜,围在了柜台前。
伙计将包着药材的麻布取开,将里面的药材一样样摆在了柜台上。
不等徐老师傅开口,人群中的明眼人便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声。
“哟,这金银花,花朵大而完整,茎短,无杂叶,是不错。还有这桂枝,每捆枝条匀称笔直,同样没有杂叶,还和旁边的桂枝尖仔细分开,看得出是行家精心挑选的,也不错。”一个老大夫,许是怕其他看客看不出门道,一边解释,一边连连点头夸赞,“这山参虽然普通,但却根须清楚干净,不沾泥土,老掌柜,人家这么用心,你没有欺负人家是女子就压价吧?”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这价格,我都是按上品收的,大家都是内行人,不敢压价。”掌柜有些骄傲地说,“我们杏仁堂又不是什么下三滥地方。”
“下次若有茯苓、栀子,给我留些,掌柜给你多少,我每样另加十文。”人群中又一人说,看着模样打扮,是个书生。
“这可不行,坏了规矩,您还是找掌柜买吧。”萧玖儿笑道。
眼见得挑起这波事非但没让萧玖儿丢丑,反而为她博了好名声,邓宁氏趁着众人的目光被药材吸引,悄悄溜走了。
回到家,邓宁氏越想越觉得窝火,但又不敢和邓鸿儒说自己在外与人起了口舌之争,一点便宜没捞着不说,还丢光了邓家的脸。
于是她便跑去邓青山那里,说起了这件事。
“萧玖儿如何会分辨草药?”邓青山挑眉思索了一番,随即冷笑,“定是那苏锦绣,平日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竟是个有点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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