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听到脑海中的狂笑。
许衡却提不起劲来:“朱莉,我昨晚上喝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复杂,衡哥,我劝你还是应付好当前的局面吧,提示你一下,并不糟糕。”朱莉没有正面回答。
“很好玩是吗?我现在这样?”许衡冷冷地在脑海中说了两句,“好玩,那我就奉陪!”
狗急,都会跳墙。
既然事到如此,不装了,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猛抬头,许衡一改之前的气势,笑着看着两位自己的自觉已经成为熟人的老熟人,说道:“我昨晚,的确忘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荷米斯这混球肯定出问题了,我无所谓缘由,只是想知道两位,把我架到火上,是想烤出些什么,放心,我知道,你们两位也知道,我是天门学院,可能百年来,第一位恶魔学生。”
一个逻辑框架,迅速在脑海中构成。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刚刚的一切,很可能是逢场作戏,那么到底为什么?无外乎和昨天消失的一天有关系。
不知过去,那就只能抓住当下的蛛丝马迹来判断处境。
就说没那么多巧合,看来,在自己身上已经缠上了蜘蛛丝,只是错综复杂,待自己去抽丝剥茧。
只是很被动罢了,但是更被动的局面,许衡也不是没遇到过。
问题:第一,克拉拉和林可维奇目前代表什么利益带他到这个跟审问室一样的房子里?第二,荷米斯和索玛的问题,第三,他们对我的态度出于什么。
至于她们怎么认识的,因为什么利益疑似呈现联合的姿态,许衡觉得不重要,暂且不需要管。
只是为什么林可维奇会对自己是恶魔的态度发生变化,值得考量,醉酒后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抛出“我知道我是恶魔,而且出现在这里”,接下来,你们要以什么态度来对待我呢?
在变化中找到解结点。别忘了,许衡还有情绪感知,找不到问题的关键,就让对手提出来,打一个防守反击。
开门见山吧,大不了召唤薇薇安,一了百了。
许衡几秒间,切换的认真模式,让克拉拉和林可维奇都不禁感到被泼了一盆冷水。
克拉拉是清楚这种姿态意味着什么,许衡和克罗里茨的过招——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她是相当清楚许衡在交流中,呈现防御的话,是相当不妙的。
林可维奇则本能地从许衡的笑容,一窥到当初在擂台上的感觉,这个人,要有所行动——很容易败的不明不白。
她们都有了一种:“这个家伙,是许衡啊!”的明悟感。
因为醉酒,因为信息差,先前她们都占据主动,想借此探查出许衡的底细,让她们忘记了这个看似被套上局的家伙,其实很“危险”。
“放心吧,许衡,我们不会因为你是个恶魔,就要把你抓起来,盘问和囚禁,但是,你看到我和索玛在这的那一刻,你应该要知道,会有注定的这一天,我要质问你,何况你还让荷米斯接近了我们。”克拉拉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桌子,收起了和林可维奇“嘻嘻哈哈”的样子,正色起来。
“是啊,衡哥,就像酒后的事情发生了,那么你就要负责一样。”林可维奇坐到位置上,以真诚的语气,说道。
只是一说完,就被克拉拉瞪了一眼。
成长了呀,克拉拉,那个单纯的你,好像变了很多,还有小林可。
对面二人的问话,前者暗含两个个指向性的语言压迫——你是恶魔,可以啊,但是你真的不心虚的话,为什么到天门,不敢见我?而且还利用对我们的熟悉,为荷米斯谋求一定的利益。
这两项,本身就是许衡不妥。
后者的话,是旁敲侧击地让许衡对失去记忆的昨晚起疑,施加心理压力,要问她们怎么知道许衡不记得。
如果他记得,他就不会在看到克拉拉和林可维奇后,还在伪装了,这是早就该摊牌的事情。
从许衡走出杰拉梅特的门的那一刻,为他专门设置的“拷问”,就准备好了。即使这拷问,在主导者看来,不一定对他有害。
“那就是两件事,昨晚的事,和为什么我在天门学院这件事,还有吗?”许衡不为所动,伸出手,比出“二”。“你们也放心,有问,我能答必答。”
不谈人情,咱们就事论事。
“好,原来和许老板真正地交上手是这样一种感觉啊,但还请许老板放松点,现在,我们是以朋友的立场,在交谈,或许其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可以帮你。”克拉拉适当地笑起来,沉静地说道。“解决你的问题,也是解决我们的问题。”
“是啊,衡哥!身陷囹圄,可以理解!”林可维奇附和。
好,开始试探了,无非就是问我来这里的目的,受谁指使呗?顺便看看,有没有可能把我的利益偏移到你们这一边,因为我是被胁迫的话,就很可能是非自愿——毕竟就像哪只鸡会想往屠宰场钻一样。
而且还打上“朋友”牌了?
好好好,克拉拉啊克拉拉,看来在天门求学真的改变了你很多,唉……
“那就是还有这第三件事,我就先从第三件事讲吧。”许衡手指比为数字“三”,“如果我说,我不受任何人的影响,我只是想来这里,就来了,你们信吗?是晴大人举荐的我,相信你们也知道,我与她的关系,挑明了就是她是我的恩人,
我无所谓身陷不陷囫囵,来这里是为了在比武上对她起到一些帮助,算是我的报恩,我不以来天门为借口,哪位仁慈的剑圣大人,不会答应,我知道我是个恶魔,这好像很扯,所以我住在安陵晴大人的住处,就是一种她对我的保护,为了不让人怀疑我,可以说又是新的恩情,
恶魔报恩,很难理解吗?克拉拉,你也觉得像我这样的恶魔,就不会感恩是吗?”
以不能暴露薇薇安为原则,许衡扯谎的同时,尽量维系真诚,恩情确实有,只是是薇薇安的救命之恩,哪怕许衡自知是她召唤的奴隶,但诚然,救了他这件事改变不了。
安陵晴教导他剑术,他也愿意全心全意地帮她去为比武做准备,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一个仆人,甚至想为自己争取留下来修炼的机会,这其实足以说是“新的恩情”了。
知遇之恩。
但为了合理化,只能补谎。许衡来之前,哪里知道这地方是恶魔禁地啊!连“中之地政治”都不知道,说出来有人信?
薇薇安也预料不到,许衡身上会有那么多破事吧。
许衡话一说完,给克拉拉和林可维奇都整沉默了,许衡在“恶魔身份”上,对她们还击,成效是很足的。
还记得第一次,克拉拉问许衡的问题,就是有关“种族”的,现在反倒是许衡明里暗里挖出来这个问题,反过来拷打她。
林可维奇不用说,某种程度上,许衡是和她交换了秘密。
而且谈话到了半路,她们不动声色的表面上,内心波涛汹涌地才从许衡的话里发觉一个问题——原来彼此都知道许衡其实是恶魔。
忽然有种“共犯”的罪恶感,好家伙,原来我们都是装傻来着,都以为对方来盘问,是问许衡背后的人物以及代表的利益的,那许衡是恶魔的话,本身就够盘问的呀!
弄巧成拙。
恶魔本身就是“反派”的标识。
可能是深渊利益的代表!
但也正如许衡所说,我这个身份,你们真的觉得有那么严重的问题吗?相处到现在。
要以有色眼镜看人吗?
“好,那么第二件事。”许衡直接不给提问的机会,因为情绪上看,对面两个人波动的不是一般小,陷入了纠结是肯定想,那就更纠结去吧!“其实第三件事我解释的时候,就把第二件事解释的差不多了,但我要说的是,你们自己想,我来天门这种地方,根本上,难道会想暴露身份吗?会有各种麻烦,就像现在一样,
而且,你们看到我做了什么别的事情吗?我除了学剑技,得到了什么?后面我就告诉你们,我也不会来了,至于昨晚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你们不说,那我也解释不了什么。”
这招就是打太极,你们问我,我就把问题给你们自己处理,就让你们想,从原则上,一个恶魔有所图或无所图,来了天门总是要避免暴露身份吧?
不跟你克拉拉见面,是心虚吗?跟你见面了,有什么好处?还可能双方为难,就像现在这样。
并且,我来天门真要图,图什么?我说了,是为了报恩,你们信是不信?
更深层的,我的话是假,你们难道还怀疑安陵晴和恶魔有染?扯出为了比武胜利,接受恶魔契约这一出?还把一个恶魔安插进天门学院?
你们敢想吗?敢面对吗?纠结?继续纠结!
只是许衡有些担心荷米斯知道自己是恶魔后的反应,可到底克拉拉和林可维奇有没有托出,是很难判断的,还有索玛这个变量。
烧脑啊!
许衡还是隐隐觉得,破局关键在昨晚的事情。
“许衡,昨晚真的很难跟你说……”朱莉冒出来,想解释些什么。她清楚现在的状况不是乐呵乐呵就能过去的了。
“那就别说了,你不是劝我应付好当前吗?那就别说话,少添乱,已经够乱了。”许衡把她话堵了回去,语气有暗含的怒意。
“衡哥!我不管你是恶魔也好,还是和其他势力有什么牵连!你昨晚好像因为某些回忆很痛苦,就像遭遇过很糟糕的事情,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被谁压迫了!如果当真如此,我也想对你报恩,让你留下来,解开那些束缚和痛苦!”第一个按耐不住的人,是林可维奇,她一拍桌子,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
第一个掀桌子的人,这是她唯一在乎的事情。
克拉拉依旧沉默,她自认许衡与其他恶魔不同,许衡还从克罗里茨手里救下她,让她明白了这个世界可以用其他视角去看,是有莫大恩情的。
所以比之什么背后的势力啊,企图啊,天门学院什么的,克拉拉心理上更愿意相信许衡是偏向“好”的一方面的,也更想如林可维奇所说的“报恩”。
现在她们意识到,这场盘问本身的本质,是要分辨许衡的立场还是善恶吗?不,是探索他这个谜团本身,他到底是好还是坏,她们自己其实最清楚。
是问出过去,了解他,哪怕他真的存在问题,她们倾向的也是从许衡的角度去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真地跟拷打间谍一样问出底细,然以自己的立场去挫败什么阴谋诡计。
许衡,无论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啊!
轮到许衡了,他看着林可维奇的反应和听到问题,莞尔一笑,隐约想起来了昨晚上,自己好像摆摊摆了很久,似乎有一个好心的女孩让自己开张了第一次。
嗯啊,我是怎么了?面前的两个人,也是我的朋友啊,何必那么认真呢?
“哈哈,如果我说,那些惨痛的遭遇,就是晴大人对我恩情的来由呢?我也不会想让你们知道的,这是我的伤口,克拉拉,林可维奇,我们是朋友,对吧?你们在乎我的种族和过去吗?可能是我不够坦诚了吧。”许衡笑着,这次很轻松,站起来,一脱麻衣,将变形术给解除,“我不在乎,我只怕你们会在乎,即使是怜悯,但我觉得,哪怕有了一点这样的杂质,我们的友情都不足纯洁。”
带着满身伤痕的恶魔,这就是我,这就是不是真相的真相,对我而言,这就是我的真实,那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了吗?
朋友之间总有不应该知道的部分。
虐待?被奴役?如何如何?没有什么必要,除了引起同情和戴上新的滤镜,还有什么?
再次穿上麻布衣,克拉拉不再敢直视他,林可维奇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
“请你们忘了吧,我知道你们可能对我很好奇,这是一定的,我不知道昨晚我做了什么,如果是我真实的面目,那便无所谓,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好奇的谜,并没有那么精彩,我不是很想说,谜底就是‘我是一个悲惨的恶魔’。”许衡平淡地说,平淡地做,与他自己撕开的黑暗裂口,形成不平淡的对比。
有些伤疤,随着位阶就会消除,许衡还用过红药,那么除不去的伤疤,到底是反复施加过多少次呢?不敢细数。
两人继续不说话,许衡知道,是时候夺过主动权,或者说,开始真正的谈话,他对眼前的两个人,也好奇着呢。
“现在,让我们真真正正地,以朋友的姿态,来讨论一些问题吧,如果我们还是朋友的话,我并不介意刚刚的事情,或者说,我已经忘却。”许衡躺着椅板,笑得灿烂。
他已经明白,眼前的二位,没有代表天门,没有其他的什么人或利益,而是以自己的身份一直在和他进行周旋。
那么一切,就相当简单了。
重要的,还有他不想失去两个朋友,因为她们现在可能的巨大内疚,说了,他不在乎,但是她们不一定不在乎。
许衡,之所以有恃无恐,最根本的属性就是,他的的确确来天门就是学习来的,这点,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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