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川的脸色变了变,转头对楚蓁蓁厉声道:“五姑娘怎可辱我清白?因你是我夫人的妹妹,岳父大人一家又全都疼爱你,故而我们之间是有接触,我待你也如同妹妹。”
“但我们接触时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意中碰到,也有仆人和婢女等人在场,从未有过逾越不合乎礼仪之举,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谢昭川的表情里没有慌张和心虚,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把柄。
原本事实就是他和楚蓁蓁之间的来往很谨慎。
他从来不给楚蓁蓁写信,每次见面要么有各自的奴仆和婢女在场,要么就是很迂回,不会让人看出来两人去了同一个地方,私下见了面。
而楚蓁蓁每次送给他的信,都被他烧成了灰烬,他绝不留下两人私下来往的蛛丝马迹。
楚轻盈悠悠然喝着花茶,听着众人的议论,她晃了晃杯子,眸子被茶水映照得也漾着波纹。
“是,在昨晚之前我与谢郎之间还算清白,平日虽有书信来往,但都是谈论诗词歌赋类的学问,并没有其他逾越之举。”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楚蓁蓁生着桃花般娇美的脸,气质清新脱俗。
她饱读诗书,并不是蠢的。
若是一上来就咬死谢昭川,便会让人觉得她很明显是在诬陷谢昭川,居心叵测。
她对谢昭川的部分说辞不反驳,那才是“实事求是”,让人信服。
“直到昨晚。”众人都在等着楚蓁蓁的转折,楚蓁蓁眼眶通红,紧拢着身上谢昭川的外袍,依稀可见她雪白的后颈绯红暧昧的痕迹。
她闭上眼,万般屈辱委屈,“昨晚我与谢郎约在平日见面的破庙里,谢郎他,他……”
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不知廉耻!世风日下啊!阁老的儿子和楚将军的侄女,怎是这般……”那年纪大的官员痛心疾首。
楚蓁蓁撩起袖子,给在场的人看她的胳膊,“诸位请看,我的守宫砂已经不在了,我与谢郎之间已有了男女之实!”
在场的男人斥着非礼勿视,避嫌转开目光。
百姓中的几个妇人都看清楚了,小声议论,“的确没了守宫砂,看来楚家五姑娘是真的和谢家大郎通奸了啊。”
“这五姑娘只能嫁给谢家大郎了,这也是她一大清早闹上门来的目的吧?”
“此女是个有心机的,看谢家大郎的态度,明显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她索性把事情闹大了,逼谢家人迎她入门。”
谢昭川看到楚蓁蓁那洁白的胳膊上,的确没了守宫砂,他瞪大了眼,“五姑娘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失了清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被人算计了,虽昏迷被掳到那个破庙里,但我夫人的婢女找到我时,你并不在我身边,我的身体里更没有跟人云雨过的痕迹和感觉!”
“你肯定是被破庙里的乞丐玷污了清白,诬陷我,要赖上我吧?”
“夫人,你相信我!”谢昭川左脸上也被抽了一鞭子,让他原本俊逸的五官显出几分可怖,吓得楚蓁蓁缩了缩。
他肿着一张火辣辣的脸看向楚轻盈,完美诠释辣到了人眼,“昨夜傲夏找到了我,她可以替我作证,我身边并没有五姑娘,而我有没有和五姑娘通奸,找医者一验便知。”
这场通奸大戏,让在场的人都感到精彩绝伦,不是那种一上来就没有悬念能猜到的。
尤其当傲夏站出来点头,默认了“她在破庙里找到谢昭川,确实没看到楚蓁蓁”后,整个事件就更显扑朔迷离了。
“昨晚你根本就没有昏迷!你玩弄了我的身子后,就让你带来的护卫把我扔到了荒郊野外,幸而我趁对方不注意,拽下了他身上的牌子。”楚蓁蓁把那块每个谢府护卫都持有的牌子,亮了出来。
几个官员纷纷去辨认。
“我一个人走了回来,在路上就听说了昨晚谢府发生的一切。”楚蓁蓁看向楚轻盈,对于抢姐夫的行为并没有羞耻和愧疚,“四姐,我写给谢郎的那个小信和肚……可还在?”
“拿出来!四姐和傲夏都知道我的字,也可以让楚家或是我的闺中密友来辨认,我与谢郎对峙!”
楚轻盈给了傲夏一个眼神。
很快傲夏就把谢昭川和楚蓁蓁通奸之物,递给了楚蓁蓁。
楚蓁蓁从荒郊野外一路走来,一大早就晕倒在了谢府门前,到此刻闹得那是全京城皆知。
于是楚家那边自然也知道了,楚蓁蓁之母派了自己的贴身婢女,以及楚蓁蓁的婢女来。
两个婢女都称那是楚蓁蓁的字迹。
而楚蓁蓁的贴身婢女更是咬定,肚兜是楚蓁蓁的。
那是楚蓁蓁亲手绣的,还能找来证人证明就是楚蓁蓁的绣工。
到此,这场通奸大戏人证物证俱在,水落石出。
哪怕谢昭川失了平日的风度,脸红脖子粗高声争辩自己是无辜的,他是被人设计了,他和楚蓁蓁是清白的,也改变不了结果。
楚蓁蓁要谢家当家人给她一个交代,在场的人都去看楚轻盈,又炸裂了啊。
昨晚的新娘变今日新娘,给昨日的夫君今天的继子,处理风流韵事,你就说炸裂不炸裂吧?
反正他们是一看一个不吱声。
“蓁蓁虽是我叔叔唯一的女儿、子嗣,我们整个楚家疼爱的明珠,但与谢家大郎无媒苟合,实在是有辱我楚家门楣。”楚轻盈坐得有些累了,站起来,深蓝色披风衬得年轻的少女从容又沉稳。
那样纤弱的女子身形面对着十多个久经官场的官员们,丝毫不显弱势,反而有种压制全场的气魄。
“我想若是叔叔在天有灵,也会为这样的女儿痛心,无颜面对楚家的列祖列宗,九泉难安,那我今日便替叔叔和整个楚家做主,将楚蓁蓁逐出家门,从楚家族谱上划去……”
楚蓁蓁愣住了,瞪大眼死死盯着楚轻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楚轻盈满眼“慈爱”地看向谢昭川,“嗔怪”:“川儿,你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同母亲说,哪怕是蓁蓁姑娘这般寡廉鲜耻摆骚弄姿的,一顶轿子抬她进来做妾便是,何必做出无媒苟合的勾当?”
“母亲谅解你是情难自禁,只是这到底是一桩丑事,今日闹得这般难堪,让我谢家失了名誉、沦为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你该为你的年轻冲动付出代价,便杖责你三百,此后一年养伤闭门思过,朝中告假。”
谢昭川:“……”
众人:“……”
真没听说过杖责三百的,那会把人打死的。
你要打死人,直接罚成杖毙啊。
众人没反应过来呢,傲夏就亲自出手扭住谢昭川,带着管事的去打他棍子了。
谢昭川平日别说被杖责了,身份在那摆着,他连一句骂都没挨过。
此刻被当众扒了外衣,按趴在行刑的凳子上,屁股对着众人,一棍子落下来,他破防了,“楚轻盈,我是朝廷命官!你身为我的夫人,以夫为天,你没有资格打我,更不能圈禁朝廷命官!”
“我是清白的,我绝不会纳一个被乞丐玷污了的破鞋为妾!”
楚轻盈:“大郎,我是你母亲。”
言外之意,身为母亲管教逆子是天经地义的。
楚蓁蓁也在闹,“楚轻盈你疯了吗?你凭什么将我逐出家门?你有什么资格做主我的婚事?我不为妾!”
楚蓁蓁不想名誉尽失,让人知道自己和姐夫有染。
但她醒来就衣衫不整躺在荒郊野外,被那么多人撞见,唾骂指点。
她根本没有退路,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此事闹大,逼谢昭川不得不娶她。
她从小到大都喜欢谢昭川,她要做谢昭川的妻子、谢府的当家主母!
虽然楚轻盈成为了她的婆婆,但谁人不知谢疏鹤命不久矣,不能行人事。
楚轻盈强逼谢疏鹤娶她,谢疏鹤对她只有厌恶,她会跟杜婉兮一样沦为一个笑话。
等以后谢疏鹤死了,谢昭川成了谢家的当家人,楚轻盈一个没有儿女傍身的寡妇,下场会好到哪去?
然而,事态的发展跟她预想的完全相反。
她竟然被楚轻盈从楚家族谱上划去,楚轻盈在谢家竟然只手遮天,以谢家主母的身份,让她成了谢昭川的妾!
楚蓁蓁瞪着楚轻盈的眼中只剩怒和恨,转过身带着母亲和自己的婢女要离开,楚家还轮不到楚轻盈当家。
等着,她这就回去让伯父教训楚轻盈。
只是,没走两步,傲夏带着婆子拦住了楚蓁蓁,“谢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更是顶撞首辅夫人……”
所以,挨十棍子再走吧。
楚蓁蓁被拖走按在板凳上,跟谢昭川并排挨棍子,没了大家闺秀的姿态,哀嚎声响遍整个院子。
众人被她刺耳的喊声震的,纷纷往后退,又都偷偷去看首辅夫人,恶毒跋扈,雷厉风行,还六亲不认。
首辅夫人她又在情绪稳定地发疯了!
楚蓁蓁挨过十棍子后晕过去,楚轻盈没拦扑过去的楚家婢女,让其把人带走,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里,语气淡淡道:“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你们准备一下,到时我谢府的轿子会把蓁蓁姑娘从侧门抬进来,做妾。”
楚蓁蓁恍惚中听到最后两个字,吐了一口血,彻底不省人事。
楚轻盈嘲讽地勾唇,她不是怨楚蓁蓁过去几年一直在勾引谢昭川。
因为一个男人去恨自己的妹妹,谢昭川还不配。
她在意的是在前世。
楚蓁蓁为了邀功,向皇上提供了楚恂通敌卖国和意图谋反的人证物证。
楚家被诛九族后,在夺嫡中,贵妃取得了短暂的胜利,第二个儿子四皇子被立为太子。
在此之前楚蓁蓁已与楚家脱离了关系,贵妃还出面保了她,后来让她做了太子的妾。
仅仅只是为了做太子的妾,她便出卖楚家满门,成为害楚家三百多余口性命的元凶之一。
既如此,她就如楚蓁蓁所愿,将她逐出楚家,让她给人为妾。
等她抬进来,她这个恶毒婆婆会好好磋磨她的。
谢昭川被打了五十多棍子,身下已是一片血泊。
刚刚给他拿外袍,搀扶他的那个婢女,对着东厢房的方向跪下来,大声哭喊着,“二爷,二爷!”
“少爷顶不住这三百板子啊,求你念及多年的父子感情,制止楚四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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