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恂听完后,点了点头,嘱咐柳氏、顾翊淮和楚轻璇,“你们一定要当心,我会带着几十人在寺庙外等着你们,一旦有什么异常,你们就发信号给我。”
谢疏鹤还有很多暗卫,到时候他带着这几十个暗卫接应顾翊淮几人,就足够了。
第二天早饭后,顾翊淮几人来到了这个名为建善寺的寺庙。
在这里,不管是求什么,升官发财,或是求姻缘求子,甚至你想让你的仇人突然暴毙,也能为你达成。
而求子的,要夫妻二人一起来。
所以顾翊淮和楚轻璇易容成了柳氏名下、新开的一间铺子的掌柜和其妻子,柳氏也是易容成了普通百姓,身侧的“夫君”是谢府没露过面的一个暗卫。
建善寺的名声在悬医阁被关闭后的大半年里,传了出去,到如今来建善寺求愿的人那是络绎不绝摩肩擦踵。
顾翊淮四人排了近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他们。
一个清瘦高大的僧人接待了他们,双手合十,弯下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开门见山,“请问四位施主是为求何而来?”
“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我的哥哥和嫂嫂。”顾翊淮其实比谢疏泽小了几岁,所以易容后他喊柳氏嫂嫂。
根据柳氏的调查,来这里不需要详细报自己的身份。
僧人直接就问你想要什么,没有那么多的佛家礼仪和规矩,只要钱到位就行。
这很不像寺庙,更像是交易场所。
但奈何所求的都会实现,所以时间长了也没人在意这点了。
这样的寺庙能合法化,足以证明它背后的靠山很强大,现在整个京城,也就只有手握皇权的傅寒辞能做到了。
顾翊淮也没有拐弯抹角,说明自己的来意,“可能是家族遗传,我兄弟二人与妻子成亲多年都未能育有子嗣,我们各种方法都试过了,遭了不少罪,费尽心思也没用。”
“最近听说这里很灵验,我们便死马当活马医,来这里一试,希望能达成一举得男的心愿,也算是有后了。”
僧人点了点头,也不给顾翊淮四人诊脉,问也没多问,便道:“你们兄弟二人便添两千两香火钱,然后每个月来这里住三天,吃斋念佛,虔诚跪拜,三个月后你们的心愿必定能达成。”
顾翊淮四人:“……”
“是,大师。”顾翊淮双手合十,对僧人弯了一下腰后,就穿过大雄宝殿,被带去了后面的禅房里。
顾翊淮的目光落在僧人的脚上,他进来时看这个僧人,就能断定这个僧人身手不凡。
僧人带着顾翊淮和楚轻璇、柳氏和暗卫两对夫妻,进了两间相邻的禅房,告诉他们此后的三天不得踏出禅房一步,会有僧人给他们送斋饭来。
他们白天吃斋念佛虔诚祈祷,晚上就在禅房里同房。
三个月来九天,三个月后佛祖必定能达成他们一举得男的心愿。
顾翊淮四人:“……”
果然不是寺庙,否则哪有大师要求夫妻二人在佛门圣地、佛祖面前行欢的?
僧人离开后,顾翊淮和楚轻璇、柳氏和暗卫分别待在自己的禅房里,外面不时有走过的僧人,像是在监视。
所以他们四人便按照僧人说的,对着禅房内的送子观音诵经念佛,虔诚祈祷。
中午和晚上果然有僧人送斋饭来,顾翊淮和柳氏悄悄取出楚明玠给的银针,验了验饭菜。
楚明玠独创的这种银针,不仅能测试饭菜里是否有毒,甚至能验出来是何毒。
中午的斋饭里无毒,但晚上斋饭里竟然加入了迷魂药和媚药。
顾翊淮四人提前服用了百毒不侵丸,自然没有中毒。
他们装成中毒的样子,没等多久,两个僧人分别进入他们的禅房,架起顾翊淮和那个暗卫,给调换了房间。
他们把顾翊淮放到了榻上柳氏的身边,那个暗卫放在了楚轻璇的身边后,两个僧人就出去了。
他们在外面守着。
顾翊淮动作很轻,跟柳氏一起坐了起来,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对于这种惊世骇俗之事,他们的三观简直被震碎了!
这、这不就是换妻换夫吗?!
这个环节顾翊淮不演了,跟隔壁的楚轻璇心照不宣,那个暗卫在楚轻璇的吩咐下,配合着顾翊淮,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晕了守在门外的两个僧人后,拖入了禅房里。
顾翊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灌了两个僧人一碗素汤,让他们中了迷药和媚药。
别说,楚轻璇还挺好奇两个男人是怎么行事的,又不想让顾翊淮知道自己有这心思。
于是楚轻璇磨磨蹭蹭,假装在禅房里找着有没有密室之类的。
不过,顾翊淮可太了解楚轻璇了。
她端庄知书达理,但在榻上也不矫情,动情时总会缠着他,让他给她欢愉,叫他卖苦力玩新花样。
“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其他男人。”顾翊淮站在楚轻璇背后,胸膛笼罩住楚轻璇,抬起的一手捂着楚轻璇瞥过去的双眼,俯身在她耳畔低哄着。
“大不了,回去我画给你,嗯?”
楚轻璇脸色烧红,用手肘撞了撞顾翊淮的胸口。
顾翊淮一条胳膊锁紧了楚轻璇的腰身,要搂着她避一避。
“你准备写断袖之间的爱情吗?”柳氏作为买了顾翊淮版权的东家,公事公办道。
“那应该也很有市场。”
毕竟,多个朝代都是断袖之癖盛行,达官贵人以养漂亮的娈童彰显地位身份。
大周自然也有不少这类情况,所以这类情爱小说是很有市场的。
顾翊淮:“……”
谢疏泽是个闷骚的,所以柳氏跟他,属于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顾翊淮就要强行抱走楚轻璇,这时听到什么被打开的动静。
他皱眉看向楚轻璇移动过的一个金身佛像,只见后面出现一条密道。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明真相的,顾翊淮示意暗卫护好柳氏,他带着楚轻璇先进了密道,走在前面。
密道的两侧墙壁上点的都有蜡烛,看脚下踩过的痕迹,就能知道经常有人出入这里。
顾翊淮和暗卫始终防备着有没有机关暗器,结果走了近一个时辰,都很安全。
也是,这里是傅寒辞搞出来的,下面的官员不会来查,并且谁能想到在寺庙里会有如此勾当。
外面还有僧人的监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即便来了这里的人窥探到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宣扬出去。
也就只有他们隐藏了身份,是有备而来,这才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且有胆量探索下去。
顾翊淮四人渐渐到了出口处,面对的是一座很大的山,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山里毕竟有玄机,否则这条密道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顾翊淮沉思片刻后,带着柳氏和楚轻璇藏到灌木丛里,吩咐那个暗卫。
“我进山探探,你留下来保护夫人的安全,一旦有什么异常,就立刻离开跟外面的楚将军汇合,不必等我。”
暗卫握紧了手中的剑,面容轮廓凌厉又坚毅,跟着其他人一起喊顾翊淮,“是,二姐夫。”
“你一定要当心。”楚轻璇抓住顾翊淮的胳膊。
其实他们在京城的处境很艰难,就像是人质,朝不保夕。
只不过他们每个人都很从容冷静,就显得跟平常无异。
今晚,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那也得去闯一闯,说不一定他们会因此解了楚轻盈的困境呢。
楚轻璇担心顾翊淮此去凶多吉少,但她不能因为顾翊淮是自己的夫君、挚爱,而自私地拦住顾翊淮。
她是那么大无畏。
顾翊淮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大不了她陪着一起去了便是。
就像他痴傻的那五年,不管富贵贫穷,还是生老病死,无论如何她都会陪着顾翊淮。
“不会有事的。”顾翊淮抬手抚了抚楚轻璇的脸,看到她在月光下的双眸闪烁着泪光,手指触碰过去,他也红了眼,嗓音沙哑。
柳氏也嘱咐了一句,跟楚轻璇一起目送着顾翊淮提剑离开。
她侧过头,低声对楚轻璇道:“我们不必在这里等二姐夫,先回到禅房,那两个僧人很快就该清醒了。”
楚轻璇点了点头,三人原路返回,禅房里的画面不堪入目。
玩笑归玩笑,在暗卫抬起胳膊挡住楚轻璇和柳氏的视线时,她们背过身。
暗卫在两个假和尚快清醒时,给他们整理好,拖了出去。
天刚亮,那两个假和尚在禅房外醒来后,被压在身下的那个感觉腰疼,某处也不对劲,还以为是上火了。
另外一个与之相反,那简直是去了一次极乐世界。
他们还有事要办,也没在意身体上的异常。
天光大亮后,估摸着禅房里的人要清醒了,他们便进去,把顾翊淮和暗卫交换了回来。
按照他们说的,他们这三天只负责送斋饭,其他时候都不出现。
所以顾翊淮四人“醒”后,自然没看到他们。
楚轻璇立刻从榻上坐起来,检查着顾翊淮有没有受伤。
“我没什么大碍,有惊无险。”顾翊淮顺利从密道里回来了,的确没有受伤,弯起胳膊把楚轻璇搂入怀里。
对于他昨晚查到了什么,顾翊淮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两个晚上,我们回去后再说。”
第四天早上。
楚恂带着暗卫们埋伏了三天三夜,看到顾翊淮四人安然无恙地从寺庙里走出来的一刻,猛然松了一口气。
楚恂接收到顾翊淮的示意,无声地做了一个手势,“撤。”
“查清楚没有?”回到宅院里,焦急地等待了三天的楚夫人连忙给回来的几人倒水,注意到顾翊淮和楚轻璇、柳氏三人的脸色都很苍白,她心疼又担忧。
顾翊淮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因为太过惊世骇俗,他拳头紧握着,语调颤抖,“西域圣女当年一共留下了二十万人,其中十万人傅寒辞交给了顾珩,不过现在又落到了掌权的傅寒辞手里。”
“还有十万人,就在寺庙后的那片山上,傅寒辞现在养这支军队的钱,便来源于寺庙收的香火钱……”
楚夫人纤瘦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昏厥过去,这哪是寺庙,这分明是一个肮脏的交易场所啊!
寺庙里的僧人是军队里的兵士假扮的,来寺庙里求升官的,只要给钱就行。
要不了多久,他们的心愿就会达成。
换一种说法,这是傅寒辞在卖官。
而来寺庙求财的,他们当天夜里就会得到一大笔钱。
寺庙里的名声传了出去,却无人关注这些求财之人的下场。
他们要么死于意外,要么就无缘无故失踪了。
失踪的人是被抓到寺庙的山上,成为傅寒辞军队中的一员了。
死于意外的,显然是老弱病残,不符合加入军队的条件。
第三,来寺庙里求子的。
像顾翊淮四人两对一起来的很少,第一晚他们两个男人被调换,第二晚,他们两个男人中毒昏迷,竟然有两个假和尚代替他们跟楚轻璇和柳氏行房。
第三晚,换了另外两个假和尚。
而一般来这里求子的,被要求夫妻二人一起,寺庙里的假和尚用的方法的就是迷晕男的,假和尚代替男的和女子行房。
一月三天,三个月九天,不同的假和尚跟女子行房,要是三个月后女子还没怀上怎么办?
傅寒辞那十万人的军队里,有很多军妓,他们把那些女人生得孩子,送给来求子的女子。
这类来求子却没怀上的女子,后来知道了真相,她们也不敢宣之于口,只能配合着假孕。
在傅寒辞的人一条龙服务下,最终得到一个孩子。
至于那些来求杀了仇人的,那更简单了,傅寒辞的人拿了所谓的香火钱后,就去执行这个暗杀任务。
还有其他不同的心愿,傅寒辞的人都能用各种方式帮忙达成。
至于实在太难,没达成的,那也没什么。
十求七灵,就已经足够让这个寺庙声名在外,赚得盆满钵满了。
那些说它不灵的声音,也都会被淹没了不是吗?
“这简直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柳氏和楚轻璇这两天已经缓过来了,楚夫人满脸的匪夷所思,手紧紧按着案台,胸膛起伏着,呼吸急促。
这就是话本作者笔下的男主?所谓的“天”选择的气运之子吗?
楚恂一掌拍碎了台案,顾不上自己的愤怒,连忙揽住楚夫人,“正因为如此,军师才会选了盈儿来拨乱反正。”
“夫人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们想想如何揭穿傅寒辞的罪行。”
顾翊淮思考的时候,又在啃指甲了,生生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我们给小妹和妹夫他们传信。”
“你们说上次顾翊煋帮了我们,这次我们还找她……”
他们要让傅寒辞死无葬身之地,要迎回楚轻盈,让谢疏鹤登基称帝!
*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顾翊淮写了好几封密信,但由于这个时代交通和战乱、定位等各方面的不发达,远在北境的楚轻盈只收到了一封。
正因为顾翊淮料到了这点,所以他写得这几封密信,内容都是一样的。
这一年的秋天到来,楚轻盈离京已经一年多了,眼看着楚桉的两周岁生日就到了。
楚轻盈和楚明骞几人在这几个月里,彻底完成了整个草原的统一。
楚轻盈建立了草原帝国,但她毕竟不是草原人,要让这些蛮夷真正的臣服,还得需要时间。
这种情况下,楚轻盈先扶持了以拓跋峤为傀儡的政权,实际上所有人当然是以她马首是瞻。
在这一场场征战里,谢疏鹤这个军师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让他们次次都能以少胜多。
虽然有受伤的,但在各个反抗的部落死伤惨重的情况下,他们中原战士的伤亡人数不过百。
谢疏鹤没有跟楚轻盈一起上战场,他都是在军营里,边照看着楚桉,边亲自下厨给楚轻盈他们几人做中原的食物。
他的厨艺也不是很好,但每次楚轻盈的情绪价值给的高,不管她多挑食,谢疏鹤亲手做的,她都吃得意犹未尽。
楚明骞几人嫌弃了一次,被叶瑶和楚轻盈分别拉出去暴揍了一顿后,都不敢吭声了,每次都是光盘。
好在后来谢疏鹤的厨艺有所提高。
谢疏泽不负楚桉的期望,充当政委,每天除了给杨副首领这支军队,重点是征服的这些草原部落洗脑,他还传播中原文化,教他们种地等。
其实他们不是不会种地,是这里恶劣的环境不允许,所以他们只能到物产丰富、温度适宜的中原杀烧抢掠。
杀烧抢掠多简单,时间长了,他们就形成了这种生存方式,更不愿意用其他方式生存了。
对此,谢疏鹤和谢疏泽没少费心思,培育能在草原上生长的农作物,发掘在草原上的各种生存方式。
谁不追求安定呢,只要他们做得足够多,时间一长,这些草原部落会从心里接受他们中原政权的统治的。
闲暇下来时,楚轻盈就骑着食铁兽,背后坐着谢疏鹤。
她带着谢疏鹤在草原上奔腾,射雕追鹰。
草原上每个季节的风景都不一样,它辽阔无边无际、美轮美奂、盛大壮丽,离天很近。
在这里人是自由畅快的,会感到无比的轻松,心灵都被洗涤了般,所有的郁结一扫而光,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这是谢疏鹤整个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中秋节过后没多久,迎来了楚桉的两周岁生日。
楚轻盈统一了草原,成了这里的王,从几天前就让人给楚桉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就在辽阔的草原上举行,天黑下来后,有篝火和烤全羊,马头琴低沉动听,酒香飘出去,载歌载舞。
楚轻盈穿着一身草原服饰,都是自己人,她就走到中间,跟随着碧痕一起,跳了一支和碧痕学了很久的草原上的舞。
谢疏鹤坐在那里看着,神思有些恍惚,感觉有些不好。
楚轻盈还没拿到能治愈他的神药,在楚轻盈不知道的时候,他扛过了一次次病痛的折磨和毒发的痛苦。
楚明玠已经尽力了,救不了他。
今晚,他有预感。
谢疏鹤的喉结狠狠滚动两下,却仍然没压下涌上来的一口血。
所以他端起桌子上的一大碗酒,直接一饮而尽,把那口血一起吞了下去。
谢疏鹤面上没有异常,看着在篝火旁跳舞的楚轻盈,手却死死按住桌角,后颈皮肤上的血管凸起,要爆裂般。
谢疏鹤浑身冷汗,身躯发颤,双目猩红。
他有预感,他的大限将至了。
这时,拓跋峤自己移动着轮椅,来到了谢疏鹤面前。
拓跋峤端起一大碗酒,目光凶恶,眉宇间全是挑衅,“疏鹤哥哥,今晚是我们桉儿的生日,弟弟敬哥哥一碗!”
————————【作者有话说:名场面,首辅大人发疯,盈儿发现他服用丹药了,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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