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由匆匆将玉瑶送到许府,一见到老夫人,只撂下一句话,“奶奶,这是你的孙媳妇葭雪!孙儿眼下有当紧的事要做,一切事宜待我回来再说,拜托奶奶照顾好葭雪!”
还未等老夫人开口,他已转身急急离去。
玉瑶一脸懵懂,想转身拽住许由的衣袖,终究是晚了一步。
和玉瑶一样懵懂的还有许老夫人和一众侍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后,老夫人问道,“你叫什么来着?”许由说的太急,她年纪大了,着实没听清。
“奶…奶,我…我叫…葭雪。”玉瑶大概是太紧张了,竟结巴起来。第一次见婆母,本就心里没底,结果许由将她一人撂下,她又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和一个陌生的名字。
“葭雪!名字倒是好听,只是…”老夫人一脸犹豫。她盼许由能带回个孙媳妇已有多年,可眼前的人,与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即使她知道许由是个假的,可他是受了孙儿之托前来照顾许氏一族,就冲着这一点,她老婆子感激不尽。几百年相处下来,许由孝顺能干,待她胜似亲生祖母,对许氏更是兢兢业业。而她早已将他视如己出,全力配合他。祖孙俩合力,愣是将没落的许氏从生死边缘拉回,重振门第,助许氏登上大荒首富之位。
一直以来,她和许府影卫只知假许由,不知真相柳,唯一的心病便是许由婚配事宜。
催促多次无果。
撮合多次无果。
几个时辰前,她方知道许由就是神农军师相柳,她喜极而泣!既是相柳,便早已成亲,与他一起的姑娘当是神农玉瑶,钟山府的大小姐钟山玥。
眼前的姑娘长相普通,传闻瑶光王姬可是貌美如花,她实在不敢将二者联系起来。
她屏退众侍女,只留下秋霜,对着秋霜使了个眼色。
秋霜会意,悄悄掏出面识容镜。是真是假,一照便知。
镜子在葭雪面前晃了一晃,镜子里的面容与本人丝毫不差。秋霜对着老夫人点了点头。
她们不知道的是,玉瑶头上的守心花和相柳新得的守颜花合在一起,她的幻容即使最强的识神器也难以识破,何况一个小小的识容镜。
许老夫人叹了口气,“葭雪,你真是由儿的媳妇儿?”
玉瑶点点头,回道,“奶奶,我与公子情投意合,公子说要娶我为妻。”
老夫人试探道,“这是何时的事?你与公子相识多久了?”
玉瑶只好回道,“我与公子已相识多年,他早都说要娶我,可直到今天才带我来许府拜见您!”
老夫人愣了愣,她对相柳的事知之甚少,问了秋霜才知他和钟山府的小姐已成婚百年。莫非二人已生变?
“你可曾听说由儿娶过别的姑娘?”
玉瑶顿时明白老夫人已知晓相柳的身份,只好违心地回道,“奶奶,不管公子娶过谁,我都不介意,现在的男人,娶几个夫人并不罕见,有侍妾的也不少。”
老夫人心里一喜,如是这般,倒也好说了,反正她住在许府。许由身份不便泄漏,神农玉瑶自然不会来许府。想来许由是想在许府也娶一门亲事,好堵住众人的嘴。这么一想,对她倒是生出了几分欢喜。
“这孩子,真懂事,虽是长得普通了些,不过倒是贤惠!娶妻娶贤嘛!”老夫人对着一旁的秋霜笑道。
玉瑶顿时一脸尴尬,相柳不是说她这长相是老夫人喜欢的吗?
秋霜笑道,“少夫人倒是一脸富贵相呢!这样的长相,旺夫!”
老夫人笑靥如花,“嗯,这倒是!可比那勾人的狐狸长相好!”
这么说着,待她又亲近了些,可终究是婆母,虽说了些实话,玉瑶总觉得有些刺耳。
“葭儿,你家住哪里,父母可好?”由儿虽说一切待他回来再说,可老夫人终是没忍住好奇心。
“我是个孤儿,父母早已去世,平日里行医为生,是个医女。”玉瑶编的也不算离谱,免得日后尴尬。
“哦,这样啊!”老夫人掩饰不住失望,这些年多少有名望的氏族大家上门求结亲,都被由儿拒了,可偏偏选了个孤儿。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唉!
秋霜赶紧打圆场,“老夫人,咱许家不缺钱财,公子这般能干,还怕养不活少夫人吗?没娘家也好!少夫人不得全仰仗了婆家,将来乖巧听话不说,还少了好些事不是?”
这话倒是让老夫人十分受用。虽说是孙媳妇儿,可一个听话又没娘家撑腰的媳妇儿想来也不敢惹事生非,再说许由不常在家,将来她还不都得听了自己的。
两人一唱一和,玉瑶头疼万分,方知做别人家媳妇之不易。
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一行人去了饭厅用餐。
玉瑶自然知道氏族家的规矩,少不得小心翼翼地陪着老夫人用了些餐食。老夫人见她颇懂礼仪,举止也算得体,慢慢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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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瑶就这么在许府浑浑噩噩地住了下来。留山靠北,远离战场,许府祖宅只有老夫人,向来不问世事,玉瑶自然对外界的事知之甚少。
老夫人带着秋霜等人每日里领她在各大库房穿梭,教她盘账,了解许府的各项产业。她倒是跟着见识了许府的不少奇珍异宝。不愧是大荒首富,各种造型奇特工艺精巧的玉器和金银铜器,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各类珠子,看得她眼花缭乱。王宫也未必能集齐了这些珍宝。
盘账这些她并不陌生,只是许氏堆积如山的账本实在惊人,她看着账本里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的账目,方知许由之不易。
住了十来日,也不见许由踪影。每日里时不时地能听到些侍女们的窃窃私语,大多她都一笑而过。哪怕听到“月茹姑娘长得可比少夫人好看太多了”,“公子照顾月茹姑娘真是无微不至,可却将少夫人扔在府中不管不顾”等等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她也充耳不闻。
许由久久不归,老夫人怕她无聊,特意邀请了附近的氏族小姐们来府中做客,权当陪她解闷。
她自然知道这聚会不单是为了替她解闷,更是想考验她的为人处事能力。
氏族小姐们听说许氏少奶奶入了府,早已是按捺不住,一窝蜂地涌过来想看个新鲜。
可真见了葭雪的普通长相,又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她的孤儿身世,各种冷嘲热讽如期而至,就差当着她的面嘲笑她配不上许公子了。
许老夫人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倒想看看这孙媳妇儿能有多少气量,毕竟她条件着实一般,要在氏族大家存活下来,这些磨练是必须的。
玉瑶照单全收,耐着性子与她们周旋。有姑娘当着她的面弹了首曲子,琴艺高超,博得众人阵阵喝彩,她跟着鼓掌。姑娘邀她也弹一曲助兴,她婉拒多次,那姑娘却咬定她不会弹琴,将琴捧到她手边,有意想叫她难堪。她只好抄过琴,指尖从琴弦处不经意地划过,自成一曲,虽谈不上多美妙,但懂的都懂。姑娘一脸通红,再不敢小瞧了她。
也有经纶满腹的姑娘和她当众谈古论今,她只笑笑,夸赞姑娘才华出众,出口成章。无意间也提及一些自己游历时的惊险之处,听的众姑娘花容失色,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更多的是盛装打扮的姑娘们相互夸赞对方长得多美丽,却独独落了她。她毫不介意,将姑娘们逐个夸赞一遍。
慢慢地,众人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内敛、有气度、安全可靠,甚至有些朴实无华,容易亲近,充满了主母的特质,心里虽仍瞧不上她的出身,可也不再挖苦嘲笑她。
然而,这样的脾性虽能与人和睦,却也麻烦不断。
没过几日,让她哭笑不得的事终于发生了。
侍女绿柳跪在她屋门前,两眼通红,见了她哭道,“绿柳跟着公子多年,早已心生爱慕,绿柳发誓此生跟定了公子,求少奶奶收了我,只求能做了公子的侍妾。”
玉瑶认得她,当初住在轩辕城和随城的府院时,都是绿柳照顾她,想来她确实一直跟着许由走南闯北。
“你当真喜欢公子?”
“日月可鉴!”
“可若公子不喜欢你,又该如何?”
“绿柳自知配不上公子,别无它求,只求能陪在公子身边守护一二!求少夫人成全!”她这话明里暗里的有些针对她,大约觉得她一个孤儿都能做了许府少夫人,她一个父母健在清白人家的女儿如何就做不了公子的侍妾了。
绿柳不断地对着她磕头,大约吃准了她是个和气心软好说话也没后台撑腰的。
若应了她,别的侍女如法炮制,这府中的侍女只怕都要做了许由的侍妾。
“若我不同意,你该如何?”
“若少夫人不同意,绿柳宁可不活了!”说完不要命地朝着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
玉瑶大惊,使出灵力,这才拦住她。
“罢了,我先应了你,可这事我做不了主,待公子回来,我与他商量了再做决定,可好?”玉瑶只能先来个缓兵之计,毕竟自己初来乍到,若真闹出人命,怕是不好收场。只是,那股别扭劲儿让她心里堵得慌。
果不其然,其他侍女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个个寻死觅活的,几天下来,她替许由收了足足九个潜在侍妾。她都替自己感到窝囊!算了,反正他九个头,一个头一个!
秋霜和老夫人谈及此事时,老夫人大怒,什么时候侍女都爬到少夫人头上了。她正要发作,秋霜劝住她,还是等公子回来再说。毕竟,开枝散叶关系到子嗣,许氏人丁单薄,少夫人能有这气量,公子必不好驳了她的面儿,此事说不定就真成了,将来许府必是人丁兴旺,那可是大好事一桩。老夫人哑然失笑,罢了,这些年她费了多大劲儿也没弄成的事,葭雪一来,倒有了眉目。如今这年月,大户人家的家主,谁不是妻妾成群呢。
许由久久不归,闲言碎语不断。玉瑶顶着那张陌生的脸每日里和老夫人侍女们周旋,偶尔也有几个氏族小姐来串个门。她每天盘盘账,看看许府的工匠们打制各种玉器。时间长了,她快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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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万万没想到,去了趟留山,灭口未果,却引来一场兵败。
他尚在回途中,却接到军报。洪江军偷袭了大营,轩辕军损失惨重。
待他赶到时,洪江军已离开,留下的是一片狼籍。
他清点人数,二十万大军折损近五万。军报送至轩辕王处,玱玹大怒,问责祝融。祝融不敢如实汇报,只说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
身为轩辕国大将军,第一次领兵出征却吃了败仗,他心里十分窝火。他顾不上身上的伤,重新集结军队,一改之前围而不攻的战略,率兵直奔洪江军大营。
洪江和无支祁领兵不与他正面冲突,反而和祝融的轩辕军打起了游击,声东击西连着玩了好几轮,每轮都能得手,不断蚕食祝融的轩辕军。
正当祝融头痛不已时,后方却突然传来消息,洪江军捣毁了轩辕大军的几个粮草库,连驻守在轩辕与高辛交界处的轩辕大军粮草也受了影响。
粮草由祝融的军队负责看守,粮草被毁,祝融难辞其咎。玱玹气的七窍生烟,只差就地换帅。
轩辕国并非没有粮草,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从北地征粮再运粮,先不说路途遥远,路上会不会遭到拦截,就算一路畅通无阻,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就地征粮,南地暗无天日,不产粮已好几年。良城过去几个月被轩辕王断了供给粮,自身难保哪有余力给军队供粮?何况良城本就和高辛一条心。
没了粮草,人族占了多数的轩辕军顿时陷入困境。
洪江军抓住机会,接二连三的出招,诱敌深入、声东击西各种计谋不断。祝融的轩辕军招架不住,连连后撤。洪江军乘胜追击,一口气占了好几座轩辕城池,将领地硬生生地北推了几百里地,直逼随城。
高辛这边,句芒得知消息后,反守为攻。玱玹的轩辕军断了粮草,士气低落,大军不敌高辛军,加之随城告急,随城作为神农国旧都,一旦失守,轩辕不但颜面无存,随城人口众多,洪江军若以轩辕子民做要挟,必会变成致命威胁。权衡再三后,玱玹不得不率兵北撤,与祝融的军队汇合,大军驻扎在随城附近,一来征粮,二来保卫随城。
正值轩辕与高辛谈判之际。轩辕军北撤,高辛边境危机解除。高辛内乱已平息,手上又有禺阱等一众轩辕将士做人质。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轩辕此时却狼狈起来,这为谈判添了诸多变数。
双方僵持不下,谈判眼看就要告吹。高辛王明白玱玹的野心,若不能寻得长久之计,他必还会出招,苦的都是高辛百姓。再说天庭始终站在轩辕一边,既是天意,高辛如今这局面又能维持多久?他痛下决心,愿意以独立国身份归顺轩辕,轩辕除了可驻军高辛,不得干涉高辛一切内政。
这归顺,只能说是名义上的一统,于轩辕子民来说,并无裨益。于高辛子民而言,生活毫无变化。可对于玱玹来说,意义重大。他要的就是打破三分天下之局面。高辛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归顺,至少不敢在轩辕对付洪江军之际暗中支援洪江军。联盟一旦被打破,轩辕可集中精力对付洪江军那点残兵败将,待收复了洪江军,还怕将来高辛不臣服?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高辛王的条件,换回禺阱等轩辕将士,对轩辕德琅接任高辛王位一事更是毫无异议,这本就是高辛内政,何况轩辕德琅是轩辕王孙。
高辛归顺轩辕,对洪江军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好在最近连打了多个胜仗,占了不少轩辕地盘,虽都是当年神农国的国土,可洪江军越战越勇,士气大涨。经过这些年的耕耘,洪江军粮草早已能自给自足,又有山中黎民做后盾,高辛不过是名义上的归顺,只要与轩辕开战时高辛始终保持中立,洪江军并非没有胜算。
与高辛谈判告一段落后,玱玹带兵只身回了丘城。祝融带着轩辕大军仍驻守随城。与洪江军以随城为界,暂时互不侵涉,算是达成新的平衡。
待战事停歇,相柳才发现将玉瑶留在许府已足足两月,他将手头的事安排妥当后,急匆匆地去了留山。
他绝没想到,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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