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安也很是乖巧地不再提起。
待唐锦安从老夫人这离开之后,老夫人起身去了里间。
齐嬷嬷跟着她,“老夫人,洪老夫人那,可是送信过去?”
“不必了。”老夫人淡淡道,“各自安好便是。”
“是。”齐嬷嬷垂眸应道。
唐锦安回了自己的院子,阳春见她心事重重的,上前道,“大小姐,您有些日子没有 回来了。”
“嗯。”唐锦安点头,“今儿个便留在府上。”
“反正您如今自由出入府中,不会有人敢多嘴。”阳春说道。
唐锦安低声道,“我如今也没有心思待在府上,毕竟还有许多事儿要忙。”
“是了。”阳春又道,“大小姐,原先您置办了两间铺子,另外一间不是打算开糕点铺子,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了,可是要准备了?”
“不了。”唐锦安淡淡道,“如今找到了好吃的糕点铺子,咱们也不必费心,毕竟入口的东西,咱们若真的做了,万一有个万一,不好说。”
“是。”阳春垂眸道,“那间铺子做什么?”
“租出去吧。”唐锦安低声道,“我记得乐善堂内不是有个从南边逃难过来的夫妇,那女子绣活极好,男子也会些手艺,便将那铺子先租给他们,让他们有个营生。”
“大小姐,他们可租不起这铺子。”阳春道。
“不如这样,开个成衣铺子吧,到时候我雇他们照看?”唐锦安觉得也是。
“这个好。”阳春笑道,“大小姐,您想的真细致。”
“人这一生总会有遇难,过不去的时候,既然咱们碰上了,又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也算是好事儿。”唐锦安温声道。
阳春与白雪对视了一眼,便去安排了。
唐锦安抬眸便看向银锭,“我可没有荒废。”
银锭笑道,“嗯,不过有些事儿,你也该想好了。”
“啊?”唐锦安一怔,“何事儿?”
“宸王的事儿。”银锭敏锐道。
唐锦安愣了愣,“我不过是想要知晓边关的情形,想着能不能将乐善堂也开到那头去,也好借着乐善堂,能救济,毕竟边关的百姓才是最苦的。”
“你又没有去过边关,如何得知那头是最苦的?”银锭又道。
“书上说的啊。”她说道,“更何况我在云仙村,也听说过,每年,村子里头都会有徭役出去的。”
“哦。”银锭倒是不觉得她说的有错。
只不过,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她反倒非要往前冲,这是她不解的。
毕竟,大多数的女子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她们都是遵从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观念,到了议亲的年纪,便等着定亲出嫁就是了,内宅才是她们该想的,花心思的地方。
可唐锦安却看的是内宅外的事情。
银锭深知,这样的心思,会让唐锦安未来招致致命的危险。
一个搞不好,便会招惹灭顶之灾。
所以,银锭也只能尽量地将自己所学尽数教给她。
唐锦安并未多想,只是遵从内心罢了。
她正在想着,该如何与边关那头有联系,可是显然,如今她这点能耐是不成的。
在唐锦安还未想好主意,边关传来了消息。
不过是喜忧参半。
边关暂时稳定了,宸王镇守,而大皇子回京了。
这也是半月之后了。
此时的唐锦安正在乐善堂的后山回来,她满头大汗地进了屋子。
君恒焱竟然坐在那,抬眸看向她,“师姐。”
“小师弟。”唐锦安挑眉,“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
“有事儿。”君恒焱凑近道,“你得带着银锭去肃王府一趟。”
“肃王府?”唐锦安差点没有被凉水呛到。
“对。”君恒焱凑近,在他的耳畔嘀咕了几句。
唐锦安一愣,“好,我知道了。”
她转眸看向正吃着烤鸡的银锭,“咱们要去肃王府。”
“啊?”银锭一怔,连忙将还未吃完的烤鸡收了起来。
这可是她在后山 好不容易抓到的野味,烤了好久才有的。
这配方还是虞长乐教给她的,虽说,最开始的时候失败了,差点没中毒,不过后头经过不懈地努力,还是成功了。
她正得意地啃着烤鸡,听到唐锦安所言,还不忘将烤鸡收起来,才道,“不去。”
唐锦安抿了抿唇,上前压低声音,“大皇子受伤了。”
“哦。”银锭不以为然。
唐锦安倒是没有想到,银锭竟然对大皇子的态度是如此。
君恒焱上前,朝着银锭恭敬地行礼,“您就去一趟吧。”
“不去。”银锭果断地拒绝了,随即便看向了唐锦安,“让她去,反正简单地她也懂。”
“若是简单的能成,干嘛找我啊。”唐锦安无奈道,“你就去一趟吧。”
“你是老好人吗?”银锭反问道。
“小师弟找我帮忙,我若不帮,那日后我怎好寻他帮忙呢?”唐锦安又道,“再说了,同门师姐弟,就该守望相助的。”
“这官话你倒是一套一套的。”虞长乐在一旁插嘴道。
唐锦安低声道,“若是你去不去?”
“去。”虞长乐爽快地应道,“必须去。”
“去吧。”唐锦安拽着银锭的手,“到时候我让长乐妹妹再研究旁的给你。”
“对,我还有别的呢,比如说洪七公荷叶鸡……”虞长乐掰着手指头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名字。
不过银锭听着那叫一个两眼放光。
“那就去吧。”银锭冷哼了一声,盯着唐锦安道,“下不为例。”
“是。”唐锦安笑着应道。
君恒焱连忙上前道,“还是师姐说话管用。”
“日后学着点。”虞长乐却上前踮起脚尖才够到君恒焱的肩头,拍了拍道。
君恒焱挥开她的手,谄媚地看向唐锦安。
虞长乐双手环胸,嘴角一撇,冷哼道,“若非是我的那些绝学,银锭怎么可能答应。”
君恒焱装作没有听到,而是跟着唐锦安的后头,“师姐,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动身吧。”
“我去换身衣裳。”唐锦安说道。
“好。”君恒焱连忙应道,在外头等着。
程沁雪与洪宝珠在外头看着君恒焱那狗腿的模样儿,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唐斓安感慨道,“这小郡王不是混世魔王吗?为何在大姐姐跟前如此乖巧?”
“那是因为唐姐姐是他的师姐。”程沁雪挑眉道。
“我就说。”唐斓安勾唇道,“大姐姐如今了真是出息的很呢。”
程沁雪摇晃着蒲扇,“我都不愿意回府了,不过还得回去。”
“怎么了?”洪宝珠见她愁眉不展道。
“大皇子回京了。”程沁雪淡淡道,“我母亲的心又活了。”
“哈哈。”虞长乐正好听到了她的话,乐呵呵道,“沁雪妹妹如今也学坏了,竟然会吐糟自己的母亲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程沁雪歪着头道。
“放心吧,有我在呢,只要你不愿意,我自然会给你撑腰。”虞长乐笑道。
“嗯。”程沁雪点头,“我可就指望你了。”
虞长乐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
“你能决定了?”洪宝珠摇晃着蒲扇,“我还不信。”
“要不要打赌?”虞长乐问道。
“罢了。”洪宝珠对上虞长乐那笃定的眼神,摆手道,“我的表妹最能耐了。”
“哼。”虞长乐得意地昂首。
唐锦安换了衣裳,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与虞长乐带着银锭,跟着君恒焱前往肃王府。
肃王府内。
肃王满面愁容,如今知晓大皇子回京了,可是大皇子受伤之事儿,却不能传出去。
否则,会引起动乱。
他焦急地等着君恒焱回来。
当瞧见君恒焱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唐锦安入内,朝着肃王福身,“臣女参见王爷。”
“你便是唐家的丫头?”肃王问道。
“正是。”唐锦安垂眸道。
“既然来了,便去瞧瞧吧。”肃王说道。
“是。”唐锦安恭敬地应道,便去了。
肃王递给君恒焱一个眼神,却见虞长乐正看向他,他瞧见虞长乐也是一阵头疼,连忙转身装作看不见,便去了一侧。
虞长乐却凑上前去, 大大方方地朝着肃王福身,“长乐见过肃王叔。”
“长乐也来了。”肃王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大皇子在里头,长乐去看看。”
“是。”虞长乐欣然应道。
肃王见虞长乐往里头去了,捋了捋翘起来的美髯,便去了外头。
唐锦安凑近虞长乐,“我瞧着肃王瞧见很是头疼。”
“有吗?”虞长乐挑眉。
“有。”唐锦安肯定道。
“我原先在肃王府住了一阵子。”虞长乐感叹道,“也不知晓为何,后来肃王叔瞧见我就头疼。”
“一个混世魔王的儿子,一个荒唐的郡主,的确头疼。”唐锦安好笑道。
“我还不是郡主呢。”虞长乐连忙道。
“可是谁都清楚,你的待遇可比得上公主了。”唐锦安压低声音道。
“可不能乱说。”虞长乐虽然如此说,不过眉眼间都是笑意。
唐锦安并未说假话,也并非是阿谀奉承,乃是大实话。
几人很快便到了大皇子歇息的芩轩楼。
外头有侍卫把守。
不过侍卫瞧见君恒焱之后,便放行了。
唐锦安等人入内,里头充斥着一股淡淡地药味,她转眸看向银锭。
银锭行至床榻旁,掀开帷幔,便见大皇子面色苍白地躺着。
外头都传闻大皇子回京了,却并未言明他受了重伤。
显然,他这是有意为之,故而才来了肃王府避难。
奈何伤势太过严重了,久治不愈,才不得已让君恒焱前去乐善堂。
乐善堂的事儿,大皇子也是清楚的。
他看向面前的唐锦安,印象中见她的时候,她的神色透着几分地悲悯,如今再看,倒也清亮了不少。
他虽然受了伤,可还是能够感觉到唐锦安身上的气息,显然她也是有些身手的。
银锭只是看了一眼他,便道转身出去了。
唐锦安还来不及行礼,便转身跟着银锭。
“怎么了?”唐锦安问道。
“这伤少说也拖了半年之久。”银锭直言道。
“半年?”唐锦安皱眉,“岂不是年前发生的?”
“嗯。”银锭点头。
“他竟然硬撑到了现在?”唐锦安不可思议道。
“看来,那头情况不容乐观啊。”银锭说道。
唐锦安沉吟了片刻,便道,“如今该怎么办?”
“要静养。”银锭说道,“不过,需要多久,端看他自己的毅力。”
“如此严重?”君恒焱走了过来,皱眉道。
“他为何会拖这么久呢?”唐锦安问道。
“自然是条件有限。”银锭看着唐锦安,又看向君恒焱,你来。”
“什么我来?”君恒焱一怔,连忙道。
“他身上少说有多处伤口发炎,导致一直高烧不退,他能撑着回京已然不易,现在需要将伤口都清理了。”银锭直言道,“边关那怕是粮草紧缺,药材自然不用多说。”
唐锦安见银锭如此了解,暗暗道,“那此事儿我是不能做的。”
“我不会啊。”君恒焱挑眉道。
银锭却突然亮出了一把匕首,“要不先在你身上划几下,你自己试试?”
君恒焱连忙摆手,赔笑道,“我会,我去还不成吗?”
“嗯。”银锭这才收起了匕首,又说道,“你随我去煎药。”
“是。”唐锦安垂眸应道。
虞长乐则是站在原地看着。
君恒焱皱了皱眉头,委屈地进去,行至大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外头长乐那丫头可在呢,大皇兄可不能叫疼。”君恒焱挽起衣袖,便开始了。
大皇子半坐着,瞧着君恒焱熟稔地给他清理伤口,不由道,“我竟然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我也是被逼无奈。”君恒焱苦笑道,“说好了,大皇兄可不能告诉旁人。”
“嗯。”大皇子已经疼麻木了,故而如今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他只是皱着眉头,鬓角处划过豆大的汗珠,便仰着头一声不吭。
君恒焱给他清理好伤口之后,感叹道,“大皇兄,你这是忍了多久?”
“粮草被烧,药材也极少。”大皇子直言道,“亏得宸王叔赶到的及时,否则我怕是真的要埋在那了。”
“啊?”君恒焱眨了眨眼,“还真是凶险啊。”
“嗯。”大皇子半眯着眼看向他,“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去吗?”
“还是算了。”君恒焱摆手道,“我如今觉得当个逍遥的小郡王挺好。”
“嗯。”大皇子点头,倒也没有力气再开口。
君恒焱将一个外袍披在他的身上,便乖巧地站在了一旁。
唐锦安亲自煎药,又端了过来。
她入内之后,隔着帷幔,便将药碗送到了君恒焱的面前。
君恒焱小心地端过,又递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伸手拿过,倒也没有犹豫,仰头灌了下去。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还不等他开口,便晕了过去。
君恒焱见状,转眸看向进来的银锭。
“好好睡一觉,对伤势有好处。”银锭说道。
“嗯。”君恒焱皱眉,“好几处都是致命的。”
“刀剑无眼。”银锭接着拿过金针,又看向唐锦安,“可看好了。”
“是。”唐锦安在一旁看着。
君恒焱见状,想溜之大吉。
不过却被银锭点了穴道,定住了。
虞长乐在一旁瞧着君恒焱如此,乐不可支。
大皇子昏睡了整整两日。
他是被疼醒的。
“大皇兄。”君恒焱弯腰看向他。
“嘶……”大皇子感觉到了疼,眉头紧锁,“我睡了多久?”
“两日了。”君恒焱回道。
“嗯。”他也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却又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通畅。
唐锦安走了进来,将药放在一旁,“大殿下趁热将药吃了。”
“好。”大皇子倒也没有犹豫地将药一口闷了。
唐锦安并未抬眸,只是在一旁站着。
大皇子侧眸看向她,沉吟了片刻,“此番,有劳唐小姐了。”
“臣女并未做什么。”唐锦安敛眸道,“有功之人乃是……”
君恒焱拽了拽她的衣袖,她便道,“是臣女的师父。”
“那日倒是并未瞧见。”大皇子说道。
他只感觉到了一股似有若无地气息,而他因伤势的缘故,又将心思放在了唐锦安的身上,并未注意到银锭。
唐锦安也不好说什么,“臣女的师父乃是江湖中人,故而不愿意现身。”
“既如此,倒也不必为难。”大皇子点头。
唐锦安又道,“大殿下好生歇息,臣女退下了。”
“嗯。”大皇子点头。
唐锦安这才退下。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银锭,“在想什么?”
“没什么。”银锭随即道,“他的伤势需要好好调养,这几日我会按时给他扎针,你可要在一旁看好了。”
“是。”唐锦安敛眸道。
银锭转眸看向虞长乐,“看我做什么?”
“你对边关的事儿很熟悉啊。”虞长乐走上前去。
“江湖中人,想要了解,也不难。”银锭挑眉。
虞长乐却不觉得。
不过,她也不想多问,毕竟,谁都有不可说的秘密。
她又何必去深究呢?
肃王这几日可是坐立不安的很,大皇子在他这下榻,若是养不好,他可不好交代。
他一辈子都谨慎小心,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栽跟头。
只不过瞧着他那儿子这几日倒是安静了许多,便也不去理会了。
一月后。
大皇子的伤势好了不少,反正在外人看来是无碍的。
而他也该入宫去了。
待在肃王府的这些日子,是他这些年来最轻松的时候。
他朝着肃王恭敬地一礼,“这些日子烦劳肃王叔照看了。”
“这是臣该做的。”肃王可不敢拿乔。
君君臣臣,向来如此。
他虽然贵为王爷,可终究也只是臣子。
在大皇子面前,也得恭敬着。
肃王总算送走了大皇子,待回去之后,才算是彻底地松了口气。
他转眸看向坐在门槛上的君恒焱,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齐声叹气。
唐锦安与银锭、虞长乐已经坐着马车回去了。
却独独将君恒焱丢了下来。
他也只能硬着头恭送大皇子离开。
虞长乐靠在引枕上,“我看咱们是该去一趟边关。”
“去边关做什么?”唐锦安问道。
“大皇子……”虞长乐正要往下说,却被唐锦安直接捂住了嘴。
虞长乐眨了眨眼,便作罢了。
唐锦安低声道,“可不能乱说。”
“唐姐姐,我有些担心宸王叔了。”虞长乐直言道。
“你不是与他不亲吗?”唐锦安问道。
“哎。”虞长乐双手撑着下颚,“我只是突然感慨罢了。”
“对了,大皇子回京了,却不见二皇子。”银锭看向虞长乐。
虞长乐凑近,“你是不知道,大皇子刚回来,二皇子便跑了。”
“跑了?”唐锦安皱眉,“他为何要跑?”
“对了,我倒是忘记了。”虞长乐光顾着大皇子这头,她连忙从怀中将一封书信递给唐锦安,“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唐锦安拿过书信,展开之后,上头只说了一句话,“莫要忘记四年之约。”
她嘴角一抿,“这样也好,二皇子不在京城,我这就不用被着急议亲了。”
“你这是碰上了。”虞长乐歪着头,“我该怎么办?”
“要不,你书信一封给你那位师兄。”唐锦安笑着道。
“罢了。”虞长乐摆手道,“他是会当真的。”
唐锦安大概明白了,随即道,“那你想如何?”
“不知道。”虞长乐摇头,“不过,太后那倒是已经有了主意,可就是不告诉我。”
唐锦安笑了笑,“那你想如何?”
“我?”虞长乐沉吟了片刻,“不知道。”
“你可莫要忘了沁雪妹妹。”唐锦安提醒道。
“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了。”虞长乐直言道,“她若愿意成为我的嫂子,我自然会去帮,若不愿意,那她也该有个人才是。”
“为何一定要如此呢?”唐锦安不解。
“我都无法避免,更何况你。”虞长乐又道,“所以,你是想自我挣扎,还是顺应天命呢?”
唐锦安抿唇,“我如今只想变得越来越好。”
“没毛病。”虞长乐许是看开了,“躺平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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