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轻飘飘的话重重的砸在了阳末柔软的心上,“轰”一瞬间炸出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真的是顾以灼,如果刚刚是在猜测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是自己猜错了也说不定。现在已经确定了,就是顾以灼。
其实阳末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以后该用着怎样的面孔、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只是没想到独处来得这样快。
阳末现在处于极度纠结的状态下,他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回话,回的话又该说些什么。
顾以灼替阳末做出了选择。
“末哥哥出去玩了一年回来连话都不会说了?不对啊,我记得今天上午你自我介绍的时候的声音很好听啊。”顾以灼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往阳末对床那走去。
顾以灼穿着运动鞋所以走路基本没什么声音,但此时屋内安静的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似有似无,更何况是走路的声音呢?
阳末从一开始就背对着顾以灼,所以他仅仅只能用听来分辨顾以灼走到哪了,但听的远没有看的真切。
寂静,如死水一般寂静。
阳末一直想要找到理由或话题来打破这份安静,但在脑子里排练好的说辞话都到嘴边可阳末就是说不出来。说出的话要三思而后行,生怕会说到对方不愿意谈及的话题又或者是提到对方的禁忌。
焦躁,阳末此时的内心非常焦躁,想要解释怕无果甚至引起顾以灼更大的哀念,想用拳头解决问题偏偏错的还是自己。阳末现在异常希望顾以灼能够在迟语他们回来之前暴跳如雷的暴打自己一顿,即使只是一巴掌这样都能让阳末的心里少一点愧疚。
但顾以灼除了刚刚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吭声了,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别说说话了,连一声大气都没有。
正当房间内虚假的安静达到了巅峰的时候,虞倾和迟语回来了。
他们俩一起回来了,虞倾的手上还提着散发出香味的烤串。
“这么安静,你们是在玩木头人吗?”迟语把虞倾挤到一旁并把他手里的串串接了过来,找了张废试卷垫在了烤串盒子的底下。
“你们吃吧,我去洗澡。”阳末逃离般的找了个像样的借口溜到了卫生间。门一关,外面的声音与阳末隔绝。阳末解放似的把手撑在了洗脸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灰溜溜的逃兵。
阳末在上午看见顾以灼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一副场景,只不过没想到舍友会是顾以灼,也没想到这个场景会来的这么快,快到阳末一点准备都没有。
“再等等,再等等...”阳末的嘴里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仿佛在等一个契机。
阳末调整好情绪出去的时候,迟语他们已经把残局收拾好了。
“对了,你们还不认识吧?”迟语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他叫虞倾,做我后面;然后他,顾以灼,做你后面。”
这介绍,可以说是通俗易懂了。
阳末发呆愣了神,迟语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末末!”迟语叫了阳末几次,他都没有搭理,于是迟语想要用什么引起阳末的注意力,正好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末末两个字,于是迟语就不过脑子的叫了出来。此话一出,阳末果然看向了迟语,同时虞倾和顾以灼也看了过来。
“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迟语才刚吃饱,不是很想睡觉,只想说说话消消食,但抬手看了下时间10:46了。不得已,迟语努了努嘴跟阳末道了晚安,老老实实的睡觉去了。
有人酣然入梦,有人辗转难眠。
今天阳末在不停的熟悉新的环境,与各种各样的小迷妹和同学打交道,还要应付老师对新同学的“问候”,按理说他应该很累了,着床就睡的那一种。但不知道为什么,阳末就是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顾以灼的那句话。
“阳末哥哥。”
阳末哥哥...阳末哥哥。这个称呼已经近一年没有听到了,只是没想到再听会是在那样的场面下。
“顾以灼”阳末心里的不断来回滚动着的名字,终于阳末下定决心似的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阳末已经数不清有几只羊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以灼看着阳末从翻来覆去到呼吸平稳。
顾以灼很矛盾,朝思暮想的哥哥回来了两人和睦叙旧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跟小时候一样亲爱。但事实却是阳末懦弱逃避现实,顾以灼置其,耿耿于怀。“去你*的。”顾以灼越想越烦忍不住爆了句粗。然而爆了句粗的后果就是...顾以灼失眠了。
直至天微亮,顾以灼才思考出一个最为稳妥的解决方案——这个机会,安安静静的说清楚。这个理由是最笨的,同时也是最管用的。所有的事情当面说清楚会比两人各自瞎猜测到怨气越积越大而错过要好得多。
事情一想通,顾以灼紧缩的眉头就肉眼可见的舒展开了。
虞倾见顾以灼昨天还在闷闷不乐今天就豁然开朗,不由得一挑眉,顺便把原因在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知道去哪吗?”虞倾在与顾以灼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问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顾以灼刚开始愣了一会儿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虞倾在说什么。后来脑子一转弯,顾以灼就明白了虞倾的意思。
“知道,我不打无准备的战。”顾以灼不打算瞒着虞倾,反正就算是不说他也能猜出来,到时候还会拿这事来搪塞顾以灼。所以当虞倾问起自己和阳末的关系时,顾以灼也没绕圈子大大方方承认了。
昨天顾以灼和虞倾一出校门,就去了娱乐场所。
“所以,他是你哥。”虞倾起身把酒吧里的音乐关了,又再一次的确认了顾以灼所说的话。
“没血缘关系。”顾以灼没多大反应,只是听到‘他是你哥’时,脸臭的跟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冷冷解释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虞倾一直饶有趣味的盯着顾以灼看,从他的微表情中,虞倾感觉到了顾以灼对阳末这个哥哥的感情不一般,只是他自己还没注意到就是了。
虞倾笑得像只狐狸,狡猾又伶俐。
这边阳末和迟语已经到了教室。阳末已经习惯了班级里的风气,并且成功的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毕竟大家都还是17、8岁的孩子,没有太多的心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切都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一尘不染的干净。
临近上课之际,顾以灼和虞倾才不紧不慢的到教室,一点都没有快迟到的那种焦急感。
依旧是令人头大的数学课。
在上课时,阳末出乎意料的发现了迟语这个人虽然长着一张爱开小差的脸,但事实上却格外的认真。还有一件让阳末出乎意料的是他听得有些吃力。
听课会吃力,这是阳末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以往他都会提前预习,甚至是超前学习,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听课会吃力的烦恼。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阳末很不好受。静下心的阳末认真想了想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应该是高一的基础没打好。”
高一的基础...这让阳末为难了。
纵使阳末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没有厉害到不需要老师辅导就可以独立学习的地步。
现在阳末需要一个可以辅导他的老师和一本画着重点的辅导书。
“迟语,你有高一的数学书吗?”阳末看迟语这认真上课的架势,他的书上应该会有重点。
“借我妈朋友的儿子了,他今天升高一学校还没发书,所以就拿我的了。”迟语摇了摇头,替阳末可惜。“但你可以找顾以灼借,他应该会有。”
顾以灼?阳末瞬间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令人窒息的场景,当即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也没有急着用。”
“行吧,我去趟卫生间。”迟语站起来提了提裤子,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解完急的迟语在厕所门口碰到了顾以灼,于是主动开口跟顾以灼说了阳末需要书的事。顾以灼颔首表示他知道了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毕竟在厕所门口讲话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迟语没书,其他同学也才刚认识一天,阳末拉不下脸去找他们借。至于顾以灼的话...算了,再看吧。”阳末在心里盘算着,最后也只能暂时把借书的想法收一收了。
顾以灼又逃课了,这一次没带虞倾。
“你怎么在这?”迟语转过身没看到顾以灼却看到鬼似的看到了虞倾。
“现在上课时间。”虞倾逃课已经逃到他上课时间出现在课堂上都让迟语感到新奇,虽然上课时间在学校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的事。不过这事发生在经常逃课的人身上,那就可以引起别人的浮想联翩了。
“顾以灼人呢?”迟语觉得奇怪,这两人都是组团逃课的,从来没有过一人逃课一人坚守在课桌前的例子。
“他说他要回家一趟。”虞倾看了阳末一眼,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迟语又问。
虞倾见迟语问个不停,心里有些不舒服:“晚上就回来了,怎么,想他了?”
“什么鬼啊,我只是单纯的关心兄弟好不好,少用你那丰富的想象力来曲解我和灼哥的革命友谊!”迟语没办法容忍别人的误会,所以在虞倾刚说完的同时就呛回去了。
虞倾但笑不语,不过眼底却暗流涌动。
“回家,顾以灼回家了?是去找叔叔和阿姨吗,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回来的事跟叔叔阿姨说呢?”阳末的心咯噔一跳。
阳末此次回来读书是次,最主要的还是报答顾风清和阮颜的养育之恩。不过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叔叔阿姨解释这一年为什么了无音讯的事,所以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让叔叔阿姨知道他回来了。至少在他想好说辞之前,他不想。
晚自习下课,阳末与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迟语一同回了宿舍。
宿舍内空无一人,阳末放松的呼了口气。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也因此跳的不再那么剧烈。
阳末接完水走到桌子前准备巩固今天课上讲的知识点的时候,一本不该在这的蓝色的书闯入了他的视线。“数学书,还是高一的?”
“这怎么会在我桌上,给我的?我需要辅导书这事儿也就迟语知道,但他的书不是借给别人了吗?难道是想给我一个惊喜?”阳末迟疑的翻开了那本书。
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只画得活灵活现的羊。
“哈,谁画的羊,这么好看。”阳末对着一本书笑了出来,笑声把迟语给引了过来。
“这不是顾以灼的书吗他速度够快的啊,我下午才跟他说,他晚上就给你搞来了啊。”迟语走过来看了一眼那本书,就一眼,迟语就知道这本书是谁的了。
“我记得他因为画这只羊还被白面怪叫出去罚站了,说什么上课不听就知道画画,之类的,不过他这羊却是是画得挺好看的。我想拿去临摹一张,他说什么都不肯给我。”
迟语云淡风轻的描述着一段本应该有阳末参与的往事。
“所以这本书,是顾以灼的?!”阳末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想在确认一次。
“对啊,书上还有他名字呢。”迟语不明白阳末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但他认真的回答了阳末的问题。
阳末仔细一看就在书的左下角,顾以灼明晃晃的三个黑体字就写在那。刚刚应该是阳末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羊上了,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在角落里的字。
字如其人,顾以灼的字就像他自己那样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知道这本书是顾以灼的之后,阳末的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不解。
“所以今天下午那么麻烦的请假,就只是为了帮自己拿一本数学书?为什么,他不应该生气吗,为什么还会帮自己...”
“那时候,我还担心他会把我回来这件事说出去,让我不知所措看我出丑。”阳末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此刻,没有多少重量的数学书,阳末觉得它像千斤铁那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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