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离开了,老爹相信你自己也可以的。再跟着你,就是你的累赘,是你最大的危险。老爹知道。越早和你‘脱离关系’双方都越‘安全’!”
“他们若不为难您,您在这里等,我去看看舅舅。不行,我去弄那个‘科学家’出来,您还是跟我走。”
“傻孩子,你拿‘政府’当鬼屋闯,不高兴、急了还敢打NPC?不许连累那些担任守卫的战士!
记住,活着,活下去,是你现在唯一的任务。也是老爹现在唯一的愿望。”
“你妹妹和实验室那人密谈了小半天,那人用实验室的名义领了能堆小半个立方的物资,想必是你的身价。
一个急于要物资、要立功,想往‘政府’里混;一个急于完成任务,帮导师出‘成绩’。应该就是今天了。
这是地址,这是钥匙,你慎两天。等‘大搜捕’结束,也看看是否需要带着你父亲走。陆叔叔,能留下还是留下好。”
“为什么这么帮我?”
“如果没有那些过贪的人作怪,你真的会是一个极强也非常可靠的战友。以后在外面碰上我有危险,还指望你多帮忙了。保重!”
“你妈的照片是我扔掉的,撕得碎碎的才扔的!你妈的照片是我扔掉的,撕得碎碎的才扔的!
撕得碎碎的……”
……
摇摇睡得昏昏然的脑袋,甩掉梦里不停重复的记忆影像,黑暗中我茫然睁开双眼,呆呆的看着上方如同棺材盖一样的石板。
又躺了许久,身体才恢复了全部行动力。
这期间,我静静的感知着外面的动静。
很静,没有任何人类的活动气息,只在稍远处有几个丧尸拖曳的脚步声。
安静的等了两天后,冯队背着一个背包来了。
坐在东厢窗帘后面,我放下从西厢房拿来的小说,默默地看着他。
他开了院门,进了正屋,放下背包,又到院里拿起墙角的大竹扫帚,开始哗啦哗啦地扫起了院子,扫完院子,又不知从哪屋拎出个水桶,走向后院。
足足有十分钟,才又拎着满满一桶水倒进放在窗下的盆里,再哗啦哗啦地淘洗着手巾,一遍一遍地擦着屋里的家具,直到盆里的水变成灰色,将水泼到门前土地上,又拎着水桶向后院走去。
这次换了个盆换了个毛巾,开始呼噜呼噜地洗脸洗手。全都完成,他一边用毛巾擦着脸再顺手擦了擦头发,一边在院里欣赏般的转了一圈。
终于,他打开厨房门拿了个小钢锅出来,摇着钥匙打开了东厢房门锁,走了进来。端着锅的人进屋后看到我坐在半掩的窗帘后面,膝上摆着一本打开的《心灵的激情》,压制地嘿嘿笑了:
“你教孩子美术,以为你只会看我外甥女的那些岛国动漫,还看这么深刻的东西?”
我翻了翻眼皮:
“这书我也有一套,买后只看了十几页,就被打岔忘了,一直蹲在书架上。你别以为那些岛国动漫很单纯,我‘没收’后拜读过N多学生手里的漫画书,里面什么都有。保你一个已婚成年人看得臊眉搭眼,性格过正的会想杀人。”
“我只看过小外甥手里的《灌篮高手》还有《龙珠》。还行吧。”
“岛国动漫如果都是动作、猎杀、情色,当然无法顺利登陆。所以当年就用着阿童木的‘岛国爱人类’、哆啦A梦来敲开大门!紧跟着的是情色、是乱交的同性、是‘有爱’的侵略军‘军曹’、是模糊善恶的各种高科技外星掠夺!包括《龙珠》,从没有国人想过、提出‘孙悟空’这个名字是我们中国人的‘专利’!它里面的恶人基本都是中、俄人形像!最强的‘龙’,是西方恶龙的形像。东方形像的龙不过是一个泥塑傀儡。
看看现在的‘漫展’,占据主要舞台的都是女仆、暴露、性!漫画确实不都是低幼的领域,但涉及低幼的禁忌漫画也是泛滥成灾!谁信犯罪率的飙升与此无关?养成——这不就是岛国文化的‘引进’才‘广而告之’的吗?确实,早期的动漫引进是有好的可爱的,但我个人认知自90、最多95年之后便已经完全失控,正如红楼梦里贾母骂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带!
知道岛国的《龙子太郎》吗?那是一个犯了错受惩罚才会被变成龙,还要为岛国人谋利献出生命才得到‘救赎’的故事。那可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不知当年引进的人是谁,怎么想的!就象动漫《军曹》,一个把侵略者这个词直接唱在轻快的插曲中,披着孩子、友谊外衣的,直接打在国人脸上的作品,不知是哪个脸皮极厚,挨‘宾斗’成习惯的货引进的。”
冯队静默地站着,半天,走向墙角,从一口缸中盛出一勺米,长呼一口气:
“我的生活看来确实是太单纯了些了。这些似乎不知道比知道还‘好’些。知道、明白了,确实让人想扔掉一切干点什么!”
“世界重新洗牌,未尝不是个新的契机。”
我无聊地掸掸书本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眼望向他,轻轻拉开唇角笑笑。看着他走出房间,进入厨房,一阵响动。我低头继续看着用来消磨时间的书籍。
天完全黑了下来。
冯队拉上窗帘,只开了一盏极小的太阳能夹子灯。我来到正屋,不用人让的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地仔细地感受着水在舌尖的流动。
坐在我面前,冯队向我讲述了我走后三天的情况。
是的,国家实验室的药剂的确是不可小觑的。我在冯队的东厢房昏睡了整整两夜一天。
我走后老爹三天里被要求抽了两回血,实在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在几位冯队上级的“要求”下,在冯队和很多战士的坚持、保护下,老爹以转业军人和二级免疫者的身份,参加了军方的后勤补给行动队。并且在向文姨单方面表示“离婚”后,和冯队一起住在战士们的集体宿舍,倒是恢复了年轻时的激情工作状态。
毕竟真正有能力参加外出工作的“免疫者”太少了。活下来的人,基本是灰雨、高烧后幸存的普通人。像老爹、老梁、冯队这样,受伤后没有变异,还提升了一定的体能的,本市目前发现、在册的只不过百人。还是很宝贵的。
为了便于称谓,政府将灰雨发烧幸存者称做初级免疫者,受伤幸存者称做二级免疫者,象我这样的还没决定是三级免疫者还是高级丧尸变异体。像变异丧尸和我这样的变异体,加上杜老头,目前只发现这三例。
据说实验室确有几个活体在被“测、验”,目前基本都是军方逮捕的本已逃出生天却还混在末世做恶的刑犯,以及末世刚至便纠集成团当小区霸主多次伤毁人命的恶棍。
文姨母女打空了算盘,几次找老爹恳求复合,老爹都拒绝再见面。
再次道了谢,再次将老爹拜托给冯队,装上冯队送来的重重的背包里的“临别礼物”,趁着夜色,我离开了。
按照老爹交付的地图,顶着半明半暗的星光,我走上通往舅舅家的征途。在茫茫夜色中,穿行在一个个或一群群丧尸之间,在一瞬一瞬的茫然中,几乎忘记自己是谁要去哪里。
对于丧尸,应该无视,还是站在人类的立场将其消灭?我心里有着明确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是我必须正视却不是我希望的。游走于人类与丧尸的边缘,这是我唯一可以选择的路。也是一条哪边都不“讨好”,都没有“前途”的路。
深邃星空之下,如水的月华在静谧的夜色中形成极簿的淡淡的波光涟漪,这涟漪一圈圈散开,如梦如幻。
路边原本半干的小水沟,也溢满了浅灰色的水流,就这样不知从哪儿来不知向哪儿去的欢快的流动着。水面不断有点点星光上下飞舞,星光在接触水面的瞬间弹起飞向半空。
没有了人类的干涉,“弱小”的生灵都繁盛起来。空中聚集的蒙蒙光点是飞舞的萤虫,美丽得不真实。
曾经我很“喜欢”黑暗,这种状态直到大三才被迫消失。让我对黑暗没有畏惧感的原因,那就是萤虫。
我喜欢在静谧的夜里,抱本书再托一杯温热的牛奶或咖啡,将自己缩在圈椅中、小沙发里,看两眼书,再看一眼窗外不远处小池溏上空,那点点飞舞的萤虫。
在暗黑无眠的夜里,突然出现的活泼闪动光点,总会让心迅速进入一种远离所有烦恼悲伤的境界。
背着装得满满的巨大旅行背包拎着长枪,我悄然急奔在看不到活人行动的街巷。此刻是末世来临的第三十八天深夜,我孤身一人踏上了“寻亲”的路。不知道远在辽省的舅舅一家是否平安,是否人人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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