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笛呜咽怨杨柳,
琵琶弦松感伤愁,
自古英雄归乡处,
离草稀疏满荒芜。
接连几日,萨兰多的队伍中,夜半时分,都不时会听到压低声音的哭泣声。
战斗总是会有人牺牲,能有人记得且为之哭泣,还算好事,就怕很多士兵,无畏一生,到最后只落得白纸上的一个姓名,有时甚至连姓名都不会被记得,才是最为可悲的事。
萧允荷最近几日心情也极差,陈牧之被困敌营,生死不知,而他们却因为人手的缘故,根本无力救他出来。
对陈牧之本就愧疚良多,有时萧允荷甚至会极度否定自己,她真没有那么好,不值得陈牧之如此对她。
萨兰多也早就知道陈牧之与萧允荷两人之间的事,很早前萧允荷就向萨兰多解释过两人的关系。
对此,萨兰多表现的相当理解,像萧允荷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女子,没有男儿追求才是奇怪的事。
萨兰多是极为钦佩起陈牧之的,这世上纯粹为爱勇敢奉献,而又不计回报的人实在太少了。
陈牧之爱的是那个从小与他青梅竹马的萧允荷,却不知如今的萧允荷早已非原来的人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萨兰多与陈牧之有过较量,但正是因为较量后,才更加理解陈牧之的心情,也正是有了陈牧之的护持,才让萨兰多能遇到今日的萧允荷。
当萧允荷提出想要不顾一切去营救陈牧之时,萨兰多是真的想答应下来,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
陈牧之陷入敌营已久,就算他们再派人冲破敌营也于事无补,反而可能惹恼了皇甫焯,对他们整个队伍都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
看着萧允荷伤心,萨兰多一直在旁安慰,萧允荷想要一个人独处,他也留给了萧允荷足够的独处时间。
每晚扎营后,刺勒士兵都会聚集在一起唱一首刺勒的古老歌谣,据说可以带战死他乡的人魂归故里。
而跟随陈牧之一起过来的大梁兵士,则是有些落寞的聚在一起,少了主心骨的陈牧之,就算有白志波在为众人不停鼓气,也是人心思归。
其中很多人都是陈牧之一手带出来的,这次突营,也是陈牧之主动提出来的。
他突营所带的兵士也都是刺勒人,没有让这群大梁兵士跟着,现在想来,除了是为了保护他们,陈牧之未尝没有一开始便做好了殉身的打算。
就连一向维护陈牧之的白志波,都觉得陈牧之真要是这样做有些太过火了,他们的命是命,难道陈牧之的命不是?
他们的命都是陈牧之给的,现在把他们都留下了,这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正在整个营地都陷入悲伤的时候,守门的刺勒士兵带着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往萨兰多的帅帐而去。
有眼尖的大梁士兵从几人偷摸的行为中发现不对劲,跟上前去发现来的人中竟然有皇甫焯,另外一人想必是他的亲卫。
于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志波,一群人顿时激动起来,摸到萨兰多帅帐去偷听,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得知皇甫焯孤身来的消息,萨兰多几分惊喜之余,还是有压制不住的愤怒。
“皇甫焯,你还敢来?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皇甫焯一只胳膊没法动弹,看了一眼萨兰多的帅帐,发现连茶都没人给自己倒,只好用一只胳膊自个给自个斟茶。
“嘶,王上肯定不愿意杀我这么手无寸铁的废人来污了自己的威名吧?”
皇甫焯想来是真渴了,也不等茶水放凉便喝,被烫的直咧嘴。
“你......,好,我不会杀你,你信不信我将你来我营中的消息给放出去,你会被营中愤怒的士兵给撕成碎片?”
萨兰多被皇甫焯给气笑了起来,也丝毫不给皇甫焯面子。
“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不过王上是个做大事的人,肯定不会为了一点点私人恩怨便置大业不顾!”
“什么私人恩怨?陈牧之是新结拜的兄弟,你杀了他,便是我的敌人,看在我弟妹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这一次,下一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萨兰多指着嬉皮笑脸的皇甫焯,怒声道。
皇甫焯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拉过一旁的一名遮头盖面的亲卫来,一把将他的面罩扯了下来,不是陈牧之,还能有谁?
萨兰多也被皇甫焯这一手给整蒙了,他明明亲眼看见陈牧之陷入了敌兵的围困之中,那种局面下怎么可能?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没事,这段时间,可把我给担心死了,尤其是萧允荷,自从你出事后,终日以泪洗面,我这就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让她别伤心了。”
萨兰多一把抱住陈牧之,高兴的喊了起来。
萨兰多的大喊让围在营外听墙角的白志波他们有些发懵,萨兰多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里面的人可是皇甫焯!
而且萨兰多口中的兄弟是谁?又听到萨兰多随后的话语后,白志波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谁发一声大喊,呼啦啦一群人冲进了萨兰多的营帐中,将萨兰多都吓了一大跳。
白志波一群人,见到真的是陈牧之,围抱住陈牧之嘘寒问暖起来,甚至有感性的士兵,激动的哭出了声来。
萨兰多看着也是欣慰不已,他们都以为陈牧之已经死了,如今看来,这是再好不过的局面了。
有兵士高兴的没注意一旁的皇甫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没注意,撞在了皇甫焯受伤的胳膊上,疼的皇甫焯龇牙咧嘴,赶紧挪开身子,还不敢说任何话。
萨兰多将皇甫焯拉过一旁,给他的杯子再度斟满了水,与皇甫焯一并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陈牧之当时确实抱有死志,眼见萧允荷与萨兰多已经突出了包围,本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理念,整个人都疯魔起来,这种人往往最可怕,眼见将陈牧之团团围住,却没几个士兵愿意以命相搏。
陈牧之本身就有万夫不当之勇,单独一两个普通士兵根本就没用,好在皇甫焯及时出现了,他也极为欣赏陈牧之的勇武,虽不知道陈牧之究竟是何许人,但就此杀了实在太过可惜。
于是出面好言相劝,终于将陈牧之说动,放下了手中的刀。
当得知陈牧之乃是萧允荷的属下,皇甫焯当即将关押的陈牧之悄悄放了出来,暗中好生款待,言说了他的苦衷,更是极为欣赏陈牧之的武力,赞其与萨兰多不相上下。
最为重要的是,不知皇甫焯如何花言巧语,反正最后竟然说动了陈牧之主动带他来到萨兰多的营地。
一方面是为了前些日子的事情,还有个最为重要的事情,皇甫焯想要陈牧之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推翻独孤皇族。
这件事陈牧之还没想好,而且他一堆兄弟也需要他安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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