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明泽这才想起来,他的二伯和原配张如珍两个人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因为某种秘而不宣的原因,所以被丢弃了。
难道今天是有了他的线索?
费明泽看了看如临大敌的众人,这才回过神,也怪不得。
片刻后,关山月被管家引了进来。当然不是他,而是他背上的那个人。
费明泽通过他的衣着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江图南。
也怪不得上一次费景文会突然问起来江图南的身世。也怪不得他得知了他是领养来的,而非亲生的时候,那么激动。
也怪不得参加婚礼的时候,鹿子初都发现了两个人总是看向江图南。估计是费景文早就对夫妻两个人说了这回事。
原来,心思都在这里。
张如珍一看到人来,立刻坐不住了,提着裙子跑到了沙发那里。
江图南已经被人高马大的关山月放在了那里。关山月对费景文说,“老爷,人灌得很醉。放心。”
费景文摆手,让人去了。
张如珍伸出手指,摩挲着江图南醉梦中的脸。最后一个克制不住,眼泪滚滚落下。她拿了手绢,默默拭去,复又回头看着自己丈夫费景元说,“景元,我相信他就是我们那个孩子。”
费景文说,“我已经查证过了,他的养父叫做江苦舟。”
费景元,“江苦舟?”
张如珍刚止住的眼泪立刻汹涌而出,竟然比第一次还要厉害,而且还哭出了声音,“苦舟……那便没错了——是他,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费明泽不太明白,为什么张如珍这么失态。而且,她和费景元似乎也都认识江图南的养父。
那里,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
“二婶母有个少年恋人,是和他一起从沪上前来的支教老师。但是他们的恋情二婶的家里并不同意,后来,二婶的家里将她托关系调回了沪上,两个人不得不分开。她这才能嫁给二叔。”
费明泽心领神会。
费景文家里的护师上前,给江图南抽了血。期间,江图南抬了抬眼皮,但也没意识到什么,又重新睡了过去。
护师已经抽好了血,将试管封存好,装在医用冷藏箱里,交给费明泽。
费景文将烟灰在烟灰缸里弹了弹,“明泽,你明日一早就回龙城,去实验室加个班吧。尽快出来结果,好让你二伯放心。”
费明泽起身,“好。”
费景元说,“明哲也回去吧。早些休息。”
费明哲知道,这是长辈们想要谈话,回避着后辈们的,于是起身,和费明泽一起出了门。
刚一出门,费明哲叫过来杜若飞,将费明泽手里的医用冷藏箱拿过来递给他说,“你把东西送回你家少爷的房间。我们哥儿俩说一说话。”
说完,拐着费明泽来到了前厅的吧台。
庄园里为宾客们安排了丰盛的晚宴,就在大厅。大厅的外面有个长廊,长廊边上有一个偏厅。那里被装修成了一个十分有格调的酒馆。里面的酒水都是从地下酒窖拿过来的。
费明泽的生母家里本来就是做全球进出口贸易的,红酒是其中比较高逼格的生意,因此费明泽的这处私人庄园里窖藏了很多红酒。他平日里也被品酒文化熏陶,也会主动搜罗一些,放在这里。
两个人在外面的那个酒馆的吧台处落座。
平日里这处庄园不怎么使用,所以佣人不多。也是为了费景文再婚,这里的很多功能区都临时招募、抽调了一些服务人员,前来给宾客增添情调。
费明泽招手,让侍者拿来自己的珍藏开了封,倒在醒酒器里。
费明哲问,“怎么样?今天这一出,让你很意外吧?”
“还行。其实我爸问我江图南的身世的时候,我就有了一定的准备。”
“那你对结果是怎么看的?”
“这要看亲子鉴定的结果。”
费明哲摆手,“不,我是问你的看法。”
费明泽不答反问,“那你呢?怎么看?你年纪比我大,家里的事知道的比我多。难道这事不该我问你?”
“嘿……你这人!”费明哲摇头,凑过来压低嗓音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这话怎么说?”
“呵!你是没见过我二叔年轻时候的照片,江图南那小子跟他差不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否则,二婶母怎么会还没血缘鉴定,就那么说?”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费明泽大概能够猜测出来,费景文无意中见到了江图南,正是觉得他和自己的亲哥长得像,才会动了心思的。
否则,也不会先起了疑心,然后才进行亲子鉴定。
“这点儿其实我不那么好奇。我想知道的是当初怎么会把这个孩子给扔了呢?毕竟,他可是二伯唯一的孩子。”
费明哲言辞闪烁,“我听说的是不是二叔和二婶,是老爷子……”
“老爷子要把他扔了?”
费明哲摇头,“不,是——”
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刀下劈的动作。一般影视剧里都会有,用来隐晦地表示要杀掉某个人。
费明泽心惊肉跳,“老爷子怀疑这个孩子有问题?”
费明哲点头,声音更低了,“那个时候,江图南——我们先假定他就是那个孩子——才两岁。他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走路,不会和人说话、沟通。不管是从家里的经验来看,还是医学表征来说,他都是不正常的。”
费明泽有些痛心,他觉得他的祖父此事做的也太过冷血、心狠,他说,“可这也不至于让老爷子下狠手。”
“他也许做错了,但若是你知道这是在什么样子的背景下,你就会理解老爷子这么做的原因了。”
“是什么?”费明泽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那个时候苏苏八岁了,你不到三岁。事情发生在夏至那天,也正好是在这里……那一天,你在花园里玩儿,她看到了就从楼下下来,借口想要水池里的一朵睡莲,怂恿你去摘。
“你人小鬼大,非常想要讨姐姐的欢心,于是就跳进了水池里去摘睡莲。那个水池很滑,水差不多到成年人的膝盖。你一滑倒,就趴在水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她站在水池边上哈哈大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救你。若不是正好被我妈看到,你的小命就交待在了那天。”
费明泽有些心神恍惚。他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有种命运太过强大,和人无法违抗,只能被其所摆布的无奈与苦涩。
费明哲说完以后,看费明泽神色有异,一脸关切问,“明泽,你没事吧?”
费明泽不想说话,无力摆了摆手。
费明哲知道他心里难受,看时间不早了,自己也无法久待,于是一步三回头走了。
费明泽坐了半天,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的烦闷。他看到杯子里还有不少酒,恨不得一口闷下去,再也不理会家里这一团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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