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广清问道,“四郎来大河卫多久了?”
“回老师的话快一个月了。”
“哦?才一个月啊。那对于卫所有什么感受?”
“能讲心里话吗?”
“哈哈,为何不能?可以直抒胸臆不要有任何顾虑。”
陈友明稍微迟疑了一下,看路广清投来鼓励的眼神便轻声说道,“不伦不类,非军非民,不死不活,早晚要凉,弟子胡言乱语望老师莫要责怪。”
路广清的心中仿佛被一记重拳击中,他脸色惨白无言以对,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陈友明。
“老师?你咋了?可不要吓我,我要不要喊人?”陈友明见了也有点慌张。
路广清努力的稳稳自己的心神,面若寒霜的问道,“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陈友明赶紧回答,“是弟子自己总结的,虽然来大河卫没几天,但是在放羊的时候琢磨过,我知道很有可能要袭职,故而对于卫所的事总要上点心。”
路广清见陈友明双眼清澈脸色严肃,也觉得他不会对自己撒谎,“这些话可不能对外人说去,就算你老泰山也不要讲起,都是大逆不道的虎狼之词,能要你的小命。”
这下子该陈友明脸色惨白了,他用颤抖的语气说话,“弟子,弟子记得了,绝不能对第三人说了。”
路广清转念一想这孩子比一般孩子聪慧,能早早领悟出这些道理实属平常,多少有点懊悔刚才不应该用这语气去吓唬他,陈四郎才十岁的孩子啊。
“嗯,为师一开始就免你无罪,你能说出这十六字来,看出来你用了心,说实话你这见解可算一针见血句句到肉啊,为师不是没这体会,只是我身在其中有时候不敢也不愿意去把事情想得更糟糕罢了,呵呵呵,会不会是‘自欺欺人’罢了?”路广清言语间流露出淡淡的没落和自嘲。
陈友明拱手站在一旁没有接话,路广清眼睛一亮笑着问道,“既然四郎看出问题了,那如何解之?”
陈友明犹豫了,需要再装逼吗?
见陈友明在那愁眉苦脸,路广清心里乐了,这问题连指挥使大人都一筹莫展自己却去问一个懵懂儿童,有点问道于盲了。
“算了,是为师着相了,今天呢第一天就把《孙子兵法》先熟悉一下,再,哦,我忘了考校一下你的字,来,这是笔墨,写个‘永’来给为师看看。”
陈友明害羞的说道,“老师,弟子未曾有过持笔沾墨,惭愧!”
哈哈!原来如此,“那就一边熟悉兵法一边模仿着写,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技巧,全凭勤学苦练。”
“听命。”陈友明表情庄重的答应。
。。。。。。
有事日子显得长无事则见短,陈友明在恩师试百户路广清家早晚受教,老路有公务出门就伴随左右也能亲身接触大小庶务,这总比坐而论道要强得多,正应了一句古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就这样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正是一年最热的大小暑,陈友明知道远在京城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快了,信王即将登基,明年改元那就意味着大明的倒计时要开始了,留给我小陈的时间不多了,可貌似自己在这个节点上啥事都不能做,既不能酿白酒香水去赚大户人家的银子也不能做蜂窝煤推广番禹玉米去造福普通百姓,有点急人啊。
急也没有用,眼面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好比一个正在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他想法再多也没有啊,按部就班的上课才是人生的最大的幸福也是最大的悲哀,幸福是不要烦恼明天要干什么,悲哀的恰恰是明天没有变化没有惊喜没有挑战一成不变年复一年,如果你是一只蒙着眼围着碾盘拉磨的驴也许心如止水心无旁骛一辈子就这样混到头拉寄吧倒,问题我们的陈四郎是有抱负有想法有责任感的好“孩子”,没毛病才十岁的孩子。
一日,路百户问道,“四郎,‘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何解?”
答曰,“战场上敌我形势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时时刻刻都会发生着变化,打仗时墨守成规抱紧死教条不会变通是不可取的,要懂得审时度势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时制宜,老师请指正。”
老路摸须而笑,“善。”
再问,“你若领一支正兵迎敌,敌强我弱如何破之?”
答曰,“能守亦能战,死守待援。”
问曰,“若无援来救,又如何?”
答曰,“人在地在,人亡地亡,保存实力,待东山再起。”
问曰,“这是临阵逃脱啊,军法会不饶啊。”
答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无谓的牺牲不可取,主帅应该懂。”
路广清笑而不语,微微颔首,“若命你领一支偏师,依然是敌众我寡,如何处置?”
答曰,“敌来我走,敌走我扰,敌疲我打,敌跑我追。”
老路惊问,“这是何战术?”
答曰,“游击战耳!”
“妙也!”老路都面红耳赤了,突然话锋一转。
“四郎,卫所如何变法?”
“老师,有大变和小改两策。”
“大变如何?小改又怎样?”
“大变应是朝廷废所为镇,转兵为民,名正言顺。小改则是清户口、量土地,优胜劣汰养精兵,实事求是不做假。”
路广清一声长叹曰,“知易行难啊!四郎,难为你了,小小孩童居然所谋如此深远,为师都不如你啊!”
陈友明拱手而拜谦逊说道,“都是老师教的好。”
路广清低声说道,“串河桃花墩有悍匪若干,一直危害来往船只,附近农户渔民深受其苦,卫指挥使大人已经下文督促各千户百户出人前往剿之。”
陈友明突然想起老屈和张二哥前去打探过的桃花寨,应该是老师口中的那些悍匪,堂堂大河卫再不济岂能对卧榻处的酣睡者熟视无睹?上峰安排底下百户总旗组织人马去清剿势在必行。
“老师因此而愁闷?莫非担心。。。”陈友明小心翼翼问道。
路广清苦笑一下,摸摸陈友明的小发髻,“为师担心一旦失利,卫所的招牌就彻底坏了。”
陈友明自然懂,瘦死的骆驼是比马大,关键不能推啊,一旦推倒后马就发现原来这个死骆驼都骗了老子很多年!如今的大明、后世的大清再后世的大漂亮国概莫例外。
“可箭在弦上啊!老师,您和家泰也要披挂上阵吗?”
路广清神色决然,“养官千日用在今朝,我等亦能置身事外?”
陈友明不再多言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万事顺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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