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程程是刘东的同学,和几个人年纪相仿,而高杨也只不过略大了一两岁而已,所以毫无代沟,三两句话便和桌上的几个人熟络起来。
″东子,你这纹身什么时候刺的,真牛逼″郑磊赞叹地问道,更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牛逼啥,好人谁纹这个,这不是身上的疤痕太多了,影响形象,不得已才刺的,总算能把身上的伤疤遮掩一些,要不然就那形象连媳妇儿都娶不上″。刘东自嘲地说道。
"娶不上媳妇儿,嫂子这不现成的么″酒喝到兴处,郑磊也有了几分醉意,用手一指高程程说道。
"别瞎说,那是我同学"刘东生怕郑磊的话引起高程程的不满,急忙解释道。
高程程喝了点酒,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被郑磊一调侃,更是红得诱人,犹如春天里的桃花,娇艳动人。她的眼神略显迷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酒窝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俏皮与妩媚,她的辫子随意地披在肩膀前面,有几缕发丝贴在脸庞,显得有些慵懒。不但没有生气,看上去竟还有几分欣喜。
″一帮小屁孩"高杨嘟囔着,张嘴问刘东″那你身上咋那么多疤痕啊,看你打架那么厉害,是不是经常打架啊?″
″经常打架?呵呵,对,东子那可是天天打架,都快成单挑王了″白云山笑嘻嘻的说道。
″别听他胡说,东子那都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就那一次滚雷身上就挖出了三十七块弹片,人都差点没了″郑磊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你们上过前线?″高杨和高程程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啊,八五年老山前线啊,我们整整打了一年,东子是侦察兵,要深入敌后的,那可真是九死一生啊,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郑磊感慨地说道。
″那个你给我讲讲他滚雷那事呗″高杨眨动着好看的大眼睛说道。
″你吹一瓶我就给你讲″郑磊一脸坏笑的说道。
″说话算话啊″高杨豪爽的抓起一瓶啤酒,一手紧握着啤酒瓶,另一只手拿起子轻松地揭开瓶盖,动作熟练而利落。她的眼神坚定,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微笑,仿佛在向桌上的几个人宣告她的自信。
她将啤酒瓶在桌上一顿,在泡沫涌起的瞬间举至唇边,颈部一仰,金黄色的液体便如瀑布般倾泻而入。她的喉咙轻轻滚动,"咕咚、咕咚"转瞬间啤酒一瓶见底,整个过程流畅而迅速。她的脸颊因酒液而微微泛红,但这丝毫没有减弱她的英气。
吹瓶完毕,她将空瓶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响亮的“砰”声,随之而来的是她那豪迈的笑声。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胜利的挑战。她的动作大开大合,毫无矫揉造作之态,那份豪爽之美,让人忍不住为之喝彩。
美丽如花,却又如此豪爽把郑磊几人都看呆了。
″喂,你们几个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讲啊"高杨脸上红晕陡现,凭添了几分娇媚。
“讲……讲!”郑磊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之色,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他仿佛化身为刘东自己,将那惊心动魄的场景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他描述得绘声绘色,战场上硝烟弥漫,枪炮声响彻云霄,子弹如雨点般密集地倾泻而下。战士们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描绘得淋漓尽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而那两个女孩则完全沉浸在了刘东的往事之中,她们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心情随着情节的发展时而紧张到极点,时而又稍稍松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忘记了时间和周围的一切,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郑磊口中那个充满危险与挑战的战场。
至于刘东,则被晾在了一边。他看着郑磊如此投入地讲着他的事,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笑,掏出一支烟点燃走了出去。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银装素裹,天却一点也不冷,刘东只穿着一件毛衣倚在门口的一棵树上,手里的烟头一亮一亮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程程也走了出来,倚在树的另一边,犹如银色世界中一朵静静开放的鲜花。
″分在了什么单位?″刘东率先打破了沉默。
″天南师范,留校任教了″高程程似乎很享受两人这样依偎的样子。
″哦,大学老师,真不错啊,祝贺你啊"刘东的祝贺是真心的,他在想如果当年他也考上了大学,那么现在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高程程猛地转过身来,那张俏丽的面庞正对着刘东,美眸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一般,一眨一眨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仿佛想要透过他深邃的眼眸看到未来的答案。
面对高程程如此深情的询问,刘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微笑着伸出右手轻轻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柔声说道:“为何不能呢?难道你觉得我会就此从这世间消失了不成。
听到这话,高程程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然而紧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突然向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刘东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双手如同灵动的蝴蝶般张开,紧紧环绕住他结实有力的腰部,将整个身躯都贴在了他身上。
刘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手抱住了眼前的女孩,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他们彼此相拥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什么承诺"良久两个人才分开,刘东一脸深深的歉意。
″我知道,我能抱抱你就满足了"高程程笑靥如花,眼中却有一丝泪光闪现。
″咳、咳"两声轻咳惊醒了两个人,"如此良辰美景,英雄美女相约大杨树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成何体统"。
高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站在雪地里调侃着两人。
"说什么呢表姐,我们只不过是在告别″高程程的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对,是在告别"刘东的头也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
″我们的大英雄,现在我们都这么熟了,能不能接受我的采访呢?″高杨歪头看着刘东,一排整齐的贝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刘东苦笑了一下,"你要是不用我的名字那我就考虑一下″。
高杨欣然同意,在和刘东深入交流了一番后,连饭也不吃了,连夜赶回报社赶稿子。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熊猫眼的她把一份″《惊天逆转斗劫匪,彰显正义之光》″的稿子摆在了总编跟前。
几天之后,刘东在王玉兰泪眼婆娑的目光中离开了家。家永远是最温馨的港湾,刘东有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感觉刘北的目光一直在天上看着她。
市里的见义勇为奖发放的时候刘东已经登上了南下的列车,他并没有回金陵,而是转道南下直奔滇城。
他有他的打算,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把准备工作做好,首先要准备的就是交通工具。以刘铁山的身份为他搞一辆汽车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刘东还是不想麻烦对方。
上滇城是为了筹备资金,他手里现在有几万块钱,但还远远不够,光是买一辆汽车就得不少钱。
当初阿珍给他的宝石有十几块,除了用掉三块最小的,给母亲和妹妹留了两块,为肖云女儿做手串也用了一颗,手里还有六颗,都是最大最好,光泽度也是一等的翡翠宝石,其中就有一块极品的紫罗兰翡翠,个头极大,几乎是用掉的那块的两倍。
刘东准备卖掉两块,上次在滇城遇到的老凤祥的珠宝师傳就表露过购买意图,别人他也不熟悉,索性就是他了。
省城就有直达滇城的火车,但速度极慢,大概要六十多个小时的时间。
刘东加了钱才从黄牛手里买了一张下铺车票,六十多个小时的硬座饶是他身强力壮耐力惊人也熬不起,自己也不差那几个钱,能舒服一会是一会。
这趟列车可不简单,它一路穿越了整整八个省份,宛如一条钢铁巨龙蜿蜒前行。正因为如此,它给来自不同地方的乘客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尽管运行时间较长,但由于其独特的路线和重要性,依然受到广大旅客的热烈欢迎。每一次发车,车厢里都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怀揣着各自的梦想与期待,踏上这段充满未知的旅程。
刘东在车上困了就睡,躺累了就去临近的硬座车厢溜达溜达,听听不同地方不同口音的人侃大山。
不知不觉行程已经过半到了鄂北,正躺在铺上小憩的刘东忽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起身走近了一看,原来是邻近的硬座车厢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左右没事,刘东信步走了过去,离老远便听见一个中年妇女在那泼口大骂"好不要脸的贼娃子!这么大年纪的老人都不放过,你家祖坟缺钱买纸烧了……”妇女的声音尖锐而有力,穿透力极强,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而旁边的座位上一位满头白发,皱纹密布的老太太正无声的抹着眼泪,老太太的双手布满了老茧,身材瘦小,略微佝偻,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衣裳,怀里抱着一个花布小包,此时小包已然散落,还有一道长长的口子。
陆陆续续赶来瞧热闹的乘客们,一个个都满脸好奇,七嘴八舌地向周围人打听起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来。
那位中年妇女这时也终于停下了口中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但依旧情绪激动、义愤填膺地大声说道:“这位老太太啊,是从连山那边上的车,本来呢,是要到滇城去看望自己的宝贝孙子的!可你们知道吗?她那孙子可是个大英雄啊!几年前就在前线英勇牺牲啦!就埋在滇城的烈士陵园。这不,今年刚好是他去世后的第三个年头,也就是咱们常说的‘烧三周年’呐!谁能想到啊,竟然会有这么丧尽天良的贼娃子,把老人家辛辛苦苦攒下来准备拿去给孙子祭奠用的钱和一个玉镯子给偷走了。”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皆是气愤不已,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真是该死的扒手啊!”还有人附和着喊道:“这些可恶的贼子就应该遭到报应,不得好死!”一时间,整个车厢里都充斥着人们对那个小偷的愤怒谴责和诅咒之声。
″乘警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果然远处的过道上一名乘警和列车长匆匆走了过来。
众人急忙闪开了一条道。
"怎么回事?″乘警问道。
中年妇女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烈士遗属"乘警也不禁为之动容。但也毫无办法,这火车上的失窃案每天都有,但几乎都是悬案无法侦破。
列车长也是无奈,长叹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给老太太说道"老奶奶,您别伤心了,这点钱你先拿着,给孙子买点祭品,他是咱们的大英雄,绝不能让他寒了心″。
″我这也有点"
″我的不多,一点心意"
周围的乘客纷纷慷慨解囊,瞬间五块、十块花花绿绿的票子堆满了老人的小包。
″这哪中,这哪中,俺咋能要你们的钱"老太太慌忙止住了眼泪,双手急忙推让″俺孙子爹妈走的早,就剩我和他爷爷,他走的时候来信说了,给自己先烧过纸了,要是牺牲了就在那边做个暴发户"。
"做个暴发户″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在刘东的耳边响起,连他伸手从怀里掏钱的手都僵在那里。
曾几何时一个声音曾对他说过″我怕这次上去后回不来,万一真的牺牲了,以后也没有人给我烧纸,所以我就先给自己烧点纸,到那边就做一个暴发户"。
刘东一把扒开前面的人群,扑到老人面前颤抖地问道″奶奶,您,您的孙子,是不是叫肖南″。
″孩子,你咋知道,我孙子就是叫肖南″。
这是肖南的奶奶,刘东血往上撞,腾的一下起身,问旁边的妇女,″老人被偷是什么时间的事?″
"就在不久前,火车一直没停,应该还在车上"妇女说道。
″好,我知道了"刘东转身欲走。
中年妇女突然又小声说道"有人看见是一个下巴上有一撮毛的人干的"。
刘东点点头,眼神如刀锋上的寒芒一般朝车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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