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收拾了一上午了,先歇歇吧。剩下的,娘亲自己来就好。”
柔娘看着满身大汗的阿乔,心疼地用帕子擦拭他的额角,递过了一个缺了一角的水碗。
阿乔看了看那只碗,神色暗了暗。
那是一只仿官窑的青花瓷碗,本是今年初码头发银子时新置办的,柔娘平素喜欢得紧,从不舍得轻易使用,阿乔只想着等攒下些钱来,再去集市上配个配套的瓷盘来,也让娘亲高兴高兴。
爹爹在世的时候,每日都要从家中拿银子走,两人的日子过得极为窘迫。反倒是爹爹走了之后,日子有了些盼头。阿乔攒下来了些银钱,刚想去集市上再置办点东西的时候,讨债的偏又上门了。
这只瓷碗,便是在前日里被讨债的人碰碎了。
其实,他保不住的又何尝只是这一只瓷碗呢?
“娘,我不累。”阿乔咬着嘴唇,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母亲放心。他继续埋头收拾着满目疮痍的屋子,闷声道:“这屋子今晚就要被债主收走了,咱们得快些拾掇些有用的带走。”
“诶,乖儿。”
柔娘脸上带着笑,没有制止,而是继续和阿乔共同收拾起家里的东西。
香荠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这间屋子仿佛是刚刚被洗劫过一番,仅留下的一些不值钱的家具,但也是四散倒地、分崩离析。地板上散落着各种碎片和尘土,早已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上的了,屋口的木门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倾颓。
香荠暗自蹙了蹙眉。
那这对母子可是在收拾逃亡的包裹么?可瞧着,这柔娘脸上为何不见灰败颓唐,反倒是有些从容与欢喜。
“还是娘亲我聪明,知道事先把值钱的藏在这地砖里,阿乔,快快收好。”
柔娘兴奋地从地砖中掏出一个银制的水壶来,神色灵动,叫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白马寺的那位威严主事。因没有带巾帕,行动之余,她的脖颈和手腕处露出斑斑点点的可怖伤痕,瞧着竟是些陈年旧伤。
香荠神色暗了暗,大概是知道柔娘为何要杀夫了。
看到那银壶,阿乔脸上也露出了些笑意,他刚转过头,便看到了门外的香荠。
“这位姑娘,不知您是——”
香荠今日还是戴着白马寺医士专用的面巾,再加上两人已经有月余未见,柔娘一时间竟未认出香荠来。
香荠顿了顿,摘下了脸上的巾帕:“是我。”
一时间,明艳的容光溢满了整个破败屋子,柔娘先是茫然了一瞬,瞬间双目紧缩了起来。
“你,你可是叫香荠?”阿乔也是被香荠的容貌惊艳了一瞬,讷讷道:“原来娘亲那日在饭桌上说的,竟真不是假的——”
柔娘连忙捂住了阿乔的嘴,露出点点惊慌之色。
阿乔被捂住了嘴,不解地看向娘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柔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连忙抬眼看香荠的神色,却发现她神色淡淡,既无疑惑,也无意外,反而透着一丝丝的冷意。
柔娘心下一惊,险些便要倾倒在地。
“这位是白马寺的医士,阿乔,你,你先去后院收拾,我要和香荠医士说些话。”
柔娘强行镇定下来,支走了儿子。
阿乔只当香荠是来给娘亲送行的,便听话地退下了,临走之前,甚至还体贴地合上了那扇破败的木门。
柔娘不舍地盯着阿乔的背影,待屋内只有和她们二人时,柔娘终于咬咬牙,猛地跪倒在地!
(https://www.eexsww.cc/113147/36792924/)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