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涵安静等候轮到自己，乖巧坐在小马扎上，让坐在自己身后的老太太给她盘好的发髻簪上粉红艳丽的花。
簪花树下全是女孩子，她看陈思砚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站在较远处等待着。
他又在不时地接电话，但气质不凡的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
不停有装扮好的女孩上前找他攀谈，他在接电话的空隙间也会礼貌微笑着回话。
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卓之涵看得不自觉攥紧了手。
花团锦簇如冠似冕，她顶着簪好花的发髻向老太太们倾身致谢，就着急忙慌地向陈思砚跑去。
“聊什么呢！”
卓之涵气喘吁吁冲到陈思砚身边，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生气瞪圆了眼。
看她来了，前来攀谈的女生们即刻笑着走开了。
陈思砚还在看她刚簪满花的发髻。直到她不悦地努起嘴，他才回过神来。
“在聊你们当地民俗。”
“什么民俗？”
陈思砚眯起眼睛，似是疑惑。
“说……待会儿游神过来，她们要拿东西给我，我是不可以拒绝，只能收下的。是什么意思？”
“那是……”卓之涵心头一紧。
看她支支吾吾，陈思砚追问起来：“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锣鼓喧天声就由远及近传来，浩浩荡荡的游神队伍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一段路。
卓之涵赶紧拎着裙摆跑到路边，陈思砚在后面大步跟着她。
“那是什么神？”他指着几人抬着的女神像问。
“上弦月娘娘。”卓之涵望着女神像，眼睛里满溢着光。“今晚的月亮是上弦月。你知道吗？上弦月的时候，月亮只有一半被照亮，是半圆的，就像人的姻缘。上弦月娘娘会保佑女子，在这一天，找到自己命定的另一半。”
她认真说着，但想起陈思砚平日里那副不迷信的样子，怕他笑话自己，在意地瞧了他一眼。
他的注意力被游神的队伍吸引着，大抵是从未亲历过，也或许是被这样庄重盛大的仪式震撼到了，深邃眼眸中的神色是虔诚而慎重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忽然好奇地侧过头来。
“那上弦月娘娘要……怎么保佑？”
游神队伍中，忽然有人向着天空抛洒出细碎的彩纸。
漫天的彩纸飞舞着，街上的女孩子们顿时如沸腾的水花，蹦跳地探出手，在空中抓取着，腰链的缀饰也发出脆响，如铃似乐，如舞如歌。
卓之涵也仰着头，望着彩纸伸手抓取着，她抓了一把，攥在手中，心怦怦跳着。
“这是在干什么？”
陈思砚越发好奇。
但场面已经混乱了起来。
抓到彩纸的女子，全在街道上张望奔跑着，好几个只是往这方向望了一眼，便向着陈思砚冲了过来。
她们不由分说地拉起陈思砚的手，将彩纸塞进他手里，便又跑走了。
陈思砚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想起之前的女子告诉他的民俗，也便没有拒绝，捧着双手小心接过了大家塞来的彩纸。
等女孩子们都散去了，他才发现旁边的卓之涵已经气得脸鼓鼓的。
“怎么了？”
“……哼！你就接吧！别人给你的彩纸你都全部收着！”
卓之涵气得一跺脚。
陈思砚捧着手里的彩纸不知所措。
“这些彩纸……是什么？之前的女孩子跟我说，你们的民俗，我不能拒绝的。可以拒绝么？”
“不能。”卓之涵不高兴地说。
就是因为不能，她才这么不高兴的。
“如果在今天拒绝了女孩子的心意，上弦月娘娘会惩罚你的。”
“心意？”
“……嗯。”卓之涵不乐意地点了下头。“这、这些彩纸……是上弦月娘娘的祝福，女孩子抓到以后，就要送给自己第一眼心仪的男子。代表着……代表着想要跟他成家生子，一起生活。”
陈思砚的眼睛在她说话间瞪大了一圈。
“而且……”她嘟囔着。“而且彩纸是财和子的意思，彩纸越多……寓意两个人会生活富足，生许多孩子，多子多福的意思……”
陈思砚双唇紧闭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你难道不觉得应该早点告诉我？”他语气低沉，变得有些不悦，垂眼打量着手中满满的彩纸，敛紧了眉头。“那……现在怎么办？”
怕他生气，卓之涵赶紧宽慰他。
“没事没事，反正你又不信这个！这些只是传统的寓意啦！难不成还真能让你和刚才那五六七八个女生真的结婚生……”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彩纸。“百八十个啊。”
陈思砚忽然撒手，一捧彩纸飘飘落了地。
卓之涵不禁瞪直眼睛大吼：“你也别丢了呀！上弦月娘娘会惩罚你的！”
陈思砚走上来，拉起她还攥成拳头的手。
“惩罚就惩罚吧。”陈思砚不在意地勾起唇角，朝她摊开了另一只手。“给我。”
卓之涵脸上一红，佯装不知道地眼神也开始闪躲。
“给……给你什么……”
“你说呢？”
看她不松手，陈思砚索性用了些力气，掰开了她的指头，将她手中的彩纸全部一把抓走。
“你……！哪有直接从别人手里抢的！”
陈思砚没理会她的批判，而是看着这一捧彩纸，意味深长笑起来。
“你抓了这么多？难道也是想……”
“你……你乱说！又不是要给你的！”
被他的质问霎时烧红了耳朵，卓之涵伸手想要抓回彩纸，但陈思砚已经握紧成拳将手藏在了自己身后。
“原来你那时候说，好人一胎生八个什么的……是认真的？”
记忆忽然被他的话牵回到很早很早之前。
卓之涵一惊：“怎么……怎么这种玩笑话你都还记得！”
“玩笑话？”他弯起眼睛笑起来，又把手伸到身前来摊开，饶有兴致数起了掌中的彩纸。“一、三、七……但是看你抓的这些彩纸，不像是在开玩笑。”
“……”
卓之涵摸了摸自己烫得难受的耳朵，气急败坏地转身，自顾自朝着小吃摊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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