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那周世子莫名上门的时候老身就觉得不对劲了,江家世代为商,很少与朝廷中人打交道,唯一有牵连的便是尚书大人。”
因为身份尊卑的缘故,便是老夫人说起宋满福也得叫一声尚书大人,虽然听着疏远,但宋婉玉却知道江家一家人都是为她和爹爹在考虑的。
比宋家那一大家子狼心狗肺的玩意强多了。
其实宋婉玉从来都没有说过,宋满福不让她留在京城,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家人,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见爹爹当了官之后整日来打秋风寻好处,得到了好处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幸好后来事情都解决了,那些烦人的亲戚也再未上门找过,不然若是让他们知道她在江家,怕是江家整日都要被那些人给缠上。
想到那些烦人的亲戚,宋婉玉就愈发觉得江家人珍贵,她是真的不想让老夫人为自己担忧,连忙道:“外祖母您不用担心,昭昭可以把这些事都处理好的。”
“怎么处理?你如今是长本事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要瞒着外祖母,难道祖母前面带个外字,就真是外人了不成?”
宋婉玉见状连忙搂住她的手臂,搀扶着她上座:“祖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在昭昭心里就是嫡亲嫡亲的祖母,旁人哪有您重要啊。”
老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当初你爹娘将你带来江淮是因为什么你可还记得?那缘休大师说的话你都忘了?”
“没忘,但及笄的坎我已经迈过去了,大师说我前路平坦,有贵人相助,无须担忧。”
“大师真这么说?”
宋婉玉就知道把缘休大师搬出来顶用,她又继续说道:“祖母既然知道那世子来者不善,就该清楚若是我不遂了他的意,他还会继续闹下去,还不如我化被动为主动,直接回京。”
“回京后呢,你可有打算?难不成就真要嫁给那周世子。”
江为谨到底是不懂朝中的事端,以为那周嘉远闹着一出就是为了让她嫁给自己,他一个世子娶了重臣的独女只会引起皇帝的猜测,于他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重要的是他身后的人。
宋婉玉不认为自己能当正室,朝中局势在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幅清晰的构图,她不能平白猜测,只能回京之后一一验证。
她和爹爹一样,绝对不会置身任何一派里,明哲保身,权力相争的浑水谁沾了都得惹一身骚。
“都出去,我跟昭昭说几句话。”
老夫人发话,大家纷纷离开,很快房内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老夫人握住了宋婉玉的手,皱纹堆积的眼帘微微张开了些,有些浑浊的眼睛在看着她时却透露出清晰的疼爱和认真:“昭昭,你跟祖母说句实话,你跟青龙寺那和尚……”
“是。”
不等老夫人说完,宋婉玉就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
老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糊涂啊。”
“祖母,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取舍。”
老夫人带了宋婉玉这么长时间,她在想什么她不会不知道,只看她那坚定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老夫人深思熟虑片刻,握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在南疆还有一个闺中密友,她家族在南疆颇有势力,若是你想,祖母让人今夜在后院备好马车送你出城,等避过这阵的风头再回来。”
宋婉玉没有想到祖母竟然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这样有违常理又坏规矩的事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可这个人不该是祖母。
老夫人被礼义教条框了一辈子,到最后了,却想要为孩子做些什么。
宋婉玉又何尝没有想过一走了之。
可是她走了,宋家这一家子怎么办,爹爹又要怎么办,还有他……
他们之间,总得有个了断或结果。
“祖母,我必须得回京。”
“那山上那人……”
“我有亏欠,若是日后有机会定会弥补,但是现在,我只能选家人。”
宋婉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已经闪烁着泪光了。
她没有办法。
家人和君肆她必须做出选择。
也许一开始她就已经有选择了。
在山上怕连累家人一直犹豫不决没有说出来的心事,因为走之前那场醉酒得到了答案,她现在又要让一切回到从前。
宋婉玉比任何人都要不舍,但她却没有办法。
那天,宋婉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抄了一天的三五七言,写到最后,笔下重复的就只剩了两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她任由眼泪滴落在刚写好的字上,墨色被晕染可,可眼泪却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样。
宋婉玉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他们才刚在一起三天,可对宋婉玉来说,要割舍的,却是这八年。
周嘉远做这一出,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在警告她,她保不住君肆。
想到君肆的那些遭遇,宋婉玉就心疼不已。
他的人生已经够苦了,她不想再让他因为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是时候要做决定了。
第二日,城南郑家小姐差人递了一张柬帖过来,说是在家中办了飞花令的诗酒会,请城中公子小姐们一起谈论诗词歌赋,念及儿时旧情,请宋婉玉过府一叙。
“小姐,这郑小姐你还有印象吗?奴婢都不记得小姐还跟城南郑家的小姐有往来,不过这郑小姐感觉心地很不错。”
宋婉玉看了她一眼。
环翠:“小姐,可是奴婢哪里说错了?”
宋婉玉摇头:“哪有诗酒会当天送柬帖过来的?”
“是啊,应该举办前三天就将帖子送往各家,这样才有准备时间啊。”环翠被宋婉玉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因为小姐最近才回来,她才听到风声?”
“这几日能听到什么风声?”
“娇美人爱俏和尚?”
环翠昨天一天听了不少谣传,一时嘴快给说了出来,神色讪讪,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小姐。
见她没反应,连忙道:“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左右也影响不了咱们。”
“这不是已经影响了,我与那郑欣宜可没有什么好交情。”
“当年城西王公子与我同在学塾念书,整日在我面前献殷勤,后来被四哥吓走了你可还记得?”
环翠点头,有些纳闷:“这和郑小姐有什么关系?”
“郑家和王家有婚约,你说她找我能安好心吗?无非就是想要借着近日的事好好嘲笑我一番,那王公子定然也在诗酒会上。”
当年江家办的学塾几乎整个江淮的公子哥都在里面上学,估计熟人还不少。
环翠也想到了这一层,一把将柬贴拿了过去:
“小姐,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啊!不能去,去了还不知道她们要说多难听的话呢!”
她说着就要将柬贴扔出门外,宋婉玉拉住了她。
“自然要去。”
“小姐?”环翠拿不准她的心思了。
她将柬贴拿在手里,道:“你不是正愁没有地方跟人解释呢吗?戏台已经有人搭好了,我不去,好戏怎么开场?”
“可是……可是你与君公子确实是真。”
宋婉玉见她一脸为难,联想到她明知道内情还要站在自己这边义愤填膺的样子,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我既然敢去,还能由着他们欺负不成?”
“去准备一身行头,越高调越好。”
环翠激动无比。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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