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在回应他们之前,先是看向诸葛亮,询问道:“孔明以为如何?”
因为他不糊涂,知道蒋琬是看不出丘衡当初的行为有何不妥的,大抵是诸葛亮说给他听的,于是他有意试探诸葛亮的态度。
诸葛亮也正想将自己摘出,刘备一问,他便毫无犹豫地说道:“无论如何,子平定交州,取宛城,重创魏吴都是不争的事实,微臣以为,主公加封并无不妥之处。”
蒋琬低着头稍稍侧目,不解地看了一眼诸葛亮,不禁凝眉深思。
刘备细细观察诸葛亮说话时的神态,言辞真挚,不似说假,满意地收回目光。
心里认为诸葛亮有足够的理性,无论与丘衡关系或者立场如何,都能客观看待丘衡,这就再好不过。
确定不是诸葛亮授意之后,刘备脸色一变,面沉似水。
他沉声说道:“你们有人说,子平在军中独断专行,以权谋私。可孤为何看不见军中将领有哪怕一人上书弹劾子平?”
说着,他瞥了蒋琬一眼,叫道:“公琰。”
“微臣在。”
“可是你将军中弹劾子平的奏疏私藏起来了?”刘备冷声问道。
蒋琬抿了抿嘴,回道:“启禀主公,微臣未曾行过此事。”
“哦,孔明,那可是被你压下了?”
诸葛亮行礼道:“启禀主公,目前为止,军中并无人弹劾大将军。”
“那就怪了。”刘备一脸疑惑:“什么独断专行,以权谋私的,要弹劾也应该是军中不满者弹劾,军中将领都对子平没有意见,你们不过在后方操持,难不成比前线将领知情更多?”
杨仪低头反驳道:“主公,大将军的……品性人尽皆知,在军中权利足以一手遮天,军中将领不敢得罪大将军,因而无人上书,实乃情有可原。”
“啧,威公所言的确不无道理。”刘备连连点头,问诸葛亮道:“孔明,听说此战子平还缴了云长兵权,执意歼灭吴军?”
诸葛亮微微一笑,回道:“回主公,确有此事。”
“云长可有弹劾子平?”
“目前看,并无弹劾。”
“噢。”刘备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又对杨仪说道:“威公,你可认得孤二弟云长?”
杨仪已经感觉到不妙,背后渗出了冷汗。
“回主公,仪曾有幸见过关将军。”
“既然见过,想必也应该知道。孤之二弟,忠义无双!嫉恶如仇!桀骜不驯!别人不敢弹劾子平,难道他还不敢吗!?是什么人,能让他被缴了兵权之后只能忍气吞声?”
刘备面带冷笑,语气逐渐加重:“你们总说子平品性不端,德不配位。可在孤看来,子平可比在场的多数人正直得多。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从未妄杀,妄议过同僚,他的刀尖,从来都只指向敌国。”
“没有子平,哪来今日的汉国?在弹劾子平之前,你们是不是该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自孤任用子平以来,他的谋划虽然频频涉险,却未尝败迹,公琰,你能做到吗?”
刘备目光灼灼地看向蒋琬,蒋琬低头沉默不语。
“还是你可以?威公。”刘备又将目光投向杨仪,杨仪亦是无言以对。
“你呢?正方。”紧接着轮到李严,也是同样的结果。
刘备嗤笑一声,怒斥道:“你们当孤是昏君不成!?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们的心思,退下!”
三人低着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还有人有异议!”刘备再度问道。
有这三人的前车之鉴,哪还有人敢再站出来,全场鸦雀无声。
“既然没有意见,那便这么定了!”刘备怒气冲冲地说道。
缓了一下情绪,刘备方才缓缓继续道:“第三个人,便是孤之二弟云长,此次战役荆州军团贯穿前后,云长作为主将,居功甚伟,子平任大司马后,这空出来的大将军之职,孤欲授予二弟,诸位可有异议?”
这个安排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于公于私,都是众望所归,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刘备见状,便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余下之人,交由孔明拟定奖赏,孤今日乏了,退朝。”
刘备站起扬袖离去,显然是对方才弹劾丘衡一事感到不悦。
数日之后,东吴使臣张温来到,刘备在朝会上亲自接见。
“吴国使臣张温,张惠恕见过汉中王。”张温恭敬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惠恕无需多礼,不知来使何事?”刘备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淡淡问道。
“奉吴公之命,来向汉中王讨要一个说法。”
“哦?不知是要什么说法?”刘备轻笑问道。
“昔日汉吴曾有约在先,吴国解汉国上庸,樊城之围,而汉国解吴国宛城之围,最终结果想必汉中王也早已知晓,在下到此,便是想向汉中王讨要这个说法。”张温心知刘备是在明知故问,便挑明说道。
刘备看向诸葛亮,后者会意,站出向张温行了一礼,张温见诸葛亮所站位置,大抵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亦是礼貌回应。
诸葛亮微笑道:“关于此事,亮亦有所耳闻,却不知吴国是如何看待此事的?还望惠恕告知。”
张温脸色微沉,责问道:“汉国主动撕毁同盟,背弃信义,设计杀害我吴军万余将士,而陆都督等四名大将英勇献身。孔明难道还需要在下如何提醒吗?”
诸葛亮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急声道:“惠恕何出此言?这个说法,可与亮所知大相径庭,其间误会甚大啊!”
张温皱起眉头,狐疑道:“有何误会?”
“据亮所知,并非我汉军主动进攻伯言一军,而是在我汉军进攻魏军大营之时,伯言一军便先临阵脱逃,不顾我汉军安危,其后我汉军奋勇一战,击退魏军,吴军却又调转兵锋,指向我汉军,欲收渔翁之利,我汉军无奈之下,只好与吴军拼命,才造成这个结果。”
诸葛亮摇头叹息,一副倍感无辜的模样。
“你……好一个诸葛亮,竟是信口雌黄之辈!”张温被诸葛亮颠倒黑白的一番话气得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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