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从前没拜过佛,只在宫中见到淑妃对着神龛虔诚跪拜。秦歌曾问过淑妃,她拜神求得是什么,淑妃脸上是恬淡的笑,“我拜神不求身外物,只求两个孩子无灾无难。”
看着周围的人皆是诚信祈求,秦歌也被感染着跪到了蒲团了。未跪下前,秦歌觉得没什么可求的,跪下之后,双眸一闭,倒是有千万条心愿都冒了出来,秦歌定了定心,郑重叩首,祈求秦望平安骁勇,不堕父亲威名。
刚要起来,秦歌又再次拜下去,“求佛祖保佑秦歌早日康复,重操银枪。”
秦歌缓缓起身,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初桃的手略站了站平复了一下。
秦歌为秦勇点了一盏长生灯,奉了十斤香油。
“不知要多少银钱?”
小和尚合十一拜,“施主,此处不收银钱,还需施主费些事备十斤粮米蔬菜,过两日师傅会到贵府取。”
秦歌合十回拜,“还请小师傅费心,多为我兄长念几遍往生咒,为我兄长求一个平稳来生。”
“白颂,”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十的中年僧人,身上是浆洗的发白的灰青僧袍,与所有的小和尚穿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身上补丁更多些。“女施主的兄长是英雄,每日多奉一倍香烛。”
此人一出,周围的人皆双手合十朝他躬身,齐声“高僧”。
“原来您便是众人口中的高僧。”秦歌亦是双手合十拜过。
“不敢当,不过世间一寻常和尚罢了。”和尚浅浅微笑,与大殿的佛像如出一辙。
“请教大师法号。”
“和尚本无法号,施主既问,便叫和尚“皈依”罢。”
皈依?秦歌默念,“皈依大师特意相见,不知有何谶言示下?”
皈依给了秦歌一碗水,水上浮着一片青黄相接的树叶。
秦歌捧着碗,有些看不懂,“秦歌愚钝,还请大师明示。”
“水中飘叶,随波逐流,”大师将叶子取出,放在秦歌掌心,“不若挣扎而出,另有一方广阔天地。”
秦歌似懂非懂地看着手中的落叶,再抬头,皈依已经不见了影踪。
“大师呢?”
“郡主出神的时候笑着离开了。”
秦歌捻着叶子,踏上了回去的路。下山无须再走石阶,而是一处草树丰茂的小路,耳边虫鸣鸟语,叫人内心安定。
“既有捷径,为何众人都费力走石阶呢?”
马夫轻挥鞭子答道:“要不说高僧道法高深,早年也有些想要从这条路上山的,走不了多久就会迷路,若是执意上山,好几天都走不出去,可若是回头下山,连一条岔路都没有。”
“难怪你们人人敬重他。”
马夫又说,“高僧能掐会算,又有一手好医术,谁家生了重病也不等人请,高僧便会上门诊治,还不收半分诊金,只要一方补衣碎布头,庙里的小和尚都是高僧捡来的,就用那些碎布头给孩子做百家衣穿,一个个都强健的很呢,有时候高僧还让那些小和尚下山来帮老人妇人挑水种地做粗活,只要一碗白饭……”
提起皈依的事迹,马夫溜溜说了一路,直到回到秦府,马夫还没说完。
秦歌对皈依大师倒是起了些兴趣,叫马夫绕城一圈,又叫初桃给马夫倒了杯水。
“你们贵人的水都甜丝丝的好喝。”
“你若喜欢,待会给你包些带回去。”
“贵人你要想听,我跟你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皈依大师可是活佛啊。”
“只挑些有趣的说来听。”
“话说这皈依大师跟贵人府上还有些渊源呢。”
这皈依大师是二十年前才来的,那时皈依还不是和尚,一个英俊又富有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长华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好几家的姑娘都让爹娘去跟皈依提亲,但是皈依都一一婉拒了。他常年穿着件青绿袍子,也不知做些什么生意,忙忙碌碌的。
这样的事延续了好些年,皈依突然成亲了,娶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府的姑奶奶秦晁。这位秦晁女公子是二嫁,先头的丈夫随当时的明国公出征战死了,秦晁便回了秦家,寻了一处农庄孤身生活,生活倒也还自给自足。村里偶有老人生病或是孩童无钱进学,秦晁便会让自己的使女送钱送药,村里的人都很敬重她。
秦晁和皈依是如何相识相知的流传着好些版本,有人说是皈依口渴经过秦晁的农庄讨了一碗水,郎才女貌,一见倾心,也有人说,秦晁是皈依的老主顾了,常常见皈依驾着大车到秦晁的庄子送货,也有说皈依是秦晁的客人,皈依驾着车去庄子收获,无论是什么版本,后边的故事都是两人一见倾心,便匆匆成亲了,皈依静悄悄搬进了秦晁的庄子里,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夫妻和乐过了两年,秦晁难产,连着孩子一同去了。皈依大悲大恸,疯癫了数月。还是秦晁的使女坚持守在床畔,延请名医,悉心照料。
皈依病愈后,连说三声“我悟了!”便自己动手除去了三千青丝,在山顶修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禅院,自此开始苦修。
又是十年过去,皈依到一小儿家中,两贴药下去,那小儿就恢复了健康,而在此之前,这家人连棺木都备好了。自此,皈依大师一鸣惊人,众人这才注意到山顶多了一座禅院,只有皈依大师和几个垂髫孩童。
“倒也算个传奇。”秦歌叹了一声,命转向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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