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先是一疑,却并未问什么,行了礼便直奔将军府去了。归零睁开眼睛,从摇椅上下来,“朝颜,你告诉她,让她一心一意侍奉秦歌,不要起二心。”
朝颜微微点头,对秋月吩咐了几句,给了几件宿柳楼的物件,便让秋月离开了。
秋月捏捏秦望的肉嘟嘟的小圆脸,吩咐了康云几句,便深夜去了韩家医馆。
秦歌见着秋月甚是开心,也未问什么,倒是秋月看着不再如往日一般死板。秋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秦歌,不过隐去了宿柳楼一段,只说是自己无处可去,才回来投奔秦歌。
秦歌点点头,让半夏给秋月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给秋月独居。秋月受宠若惊,跪在地上哭的满脸流莹,她避开秦歌扶她的手“郡主,从前我是宫中所赐的教引姑姑,您虽从未将我看做下人,但我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时时刻刻不敢僭越。而今,皇上恩典,放我出宫,”秋月擦擦眼泪,“我无处可去只得托身于郡主处,郡主如此厚待于我,我此后奉郡主为主,忠心不二。”
秦歌再次伸手去扶秋月,半夏和茯苓也都去扶秋月,秋月弱柳扶风地起身,半斜着身子靠在半夏身上。秦歌宣示府中的人,说秋月是府中贵客,要尊重待客。
秋月刚住下的时候战战兢兢,服侍惯了人,被人服侍的时候免不了心生惶恐,时间久了,秋月也与使女培养出了一个相合的相处模式。秋月凡素在屋中看书,不时也帮衬着秦歌照顾韩斌,时间久了,也觉出些不便来。便自请回将军府照顾秦望,也免了尴尬。
秋月在将军府呆着,闲来无事便督促秦望温书习字,待之温和,秦望也渐渐视秋月如亲姑姑一般看待,时常跟在秋月身后“姑姑”“姑姑”的叫。每当夫子讲授的课有些许不懂的,不好意思问夫子,便下学后问秋月,秋月闲暇时也给秦望做几件小衣服小靴子。
秦望练武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做针线,不时抬头看秦望一眼,晾好热茶等着秦望练完武喝。有时也陪着秦望去韩家医馆看望秦歌和韩斌。
“周大哥近来可还好?”秦歌笨手笨脚地缝着一件水绿色的小衣衫。自秦歌产子,已经许久未见周勇了。周勇教授秦望习武,彼此间尚能联系着。
秦望左右开弓的吃着糕点、蜜饯,两腮撑的鼓鼓的,“周大哥看着开心了很多,我打拳,他就在一旁傻呵呵的笑,我问他他也不理我。常常早早就回家去了。”
秋月捂着嘴笑了一下,“我听闻周夫人又有喜了,因着周夫人身子不好,周将军紧张了些也是有的。”
秦歌也笑笑,“陈玉姐好福气,竟是又有喜了,真是让人羡慕。”
韩济清笑着轻拍秦歌的膝盖,“嫂嫂,你若是羡慕便再生一个呗。”
秦歌羞的去拧韩济清的脸,“大姑娘家的不知羞,今晚我就告诉父亲,把你嫁出去,让你也生个大胖小子。”
韩济清羞的绞着帕子,“嫂嫂。”目光却轻瞟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一转眼韩斌都两岁了,在秦歌怀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字来,惹的满家人哄堂大笑,小胳膊小腿如同藕节一般拨弄的有力,躺在秦歌怀里想要下去跑跑。
韩济深从外边回来,用一方素色的丝帕掩住口鼻,一双素手缩在袖子里。秦歌见了,将孩子递给半夏,想去接过济深的药箱,却被济深避开了。
济深用宽大的袖子隔开自己与秦歌,“今日去看了个出痘的孩子,你离我远些,别过给斌儿。”
秦歌闻之后退,轻轻地说了句,“你自个小心。”
韩济深点点头,便将自己隔离起来,将今日的衣裳都扔了,洗净了手,吃住都在一个屋里,一个月才出来。
没几天,韩斌也出痘了,韩济深因暴雨被困在山上的一处农家,韩亦慈本想诊治,但秦歌怕传染韩亦慈,不肯让他靠近,韩亦慈按照寻常稚子开了药。秦歌不分昼夜地守在韩斌床边,按住他抓脸的手,可是脸上还是被抓破了好几处。
药服了两三天,韩斌手上、胳膊上的水痘消了些,秦歌觉得韩斌已经好转了,便传话韩济深不必刻意回来了,专心照顾病人。韩济深放下心来,一心一意照顾患者,足足留了一个月才回家。
只是一回家,家中处处挂白,家中的人也不住的抹泪。韩济深心一惊,莫不是……他将药箱摔到地上,跑到灵堂上去,没想到却是一大一小两具棺木。
韩济深瞬间觉得后背如同有一块巨大的冰块直呼呼的冒凉气。他跪倒在灵堂上,韩济清悄悄挪到他身边,眼睛红彤彤的活像个小兔子。韩济深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韩济清擦擦脸畔的眼泪,“爹爹和斌儿都……”她哭嚎起来,韩济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两行清泪从他难过的没有表情的脸上留下来,他环顾四周,“歌儿呢?”他摇着妹妹的肩问。
韩济清哭的更厉害了,“嫂子这几日哭晕了好几回,刚刚又昏过去了,罗姑姑陪着呢。”
韩济深压着声音,双手紧攥成拳,“为何不告诉我?”他狠狠地捶在地上,血肉模糊。
韩济清扯着韩济深的衣领,“嫂嫂给你发了两封信,一应没有回信,嫂嫂没了主意,便喊我去宫中请大师兄。”她松开韩济深的衣领,将他向后一推,“可我没有令牌进不去,我在宫门口等了两天,始终见不到师兄,我再回家的时候爹爹和斌儿已经……”
她又哭了一阵,才夹着呜咽,断断续续地接着说下去:“嫂嫂面如死灰的坐着,脸上没有一点神采,斌儿就在嫂嫂怀中毫无生机,永远闭上了眼睛。爹爹本来只是一点风寒,斌儿一直不好,爹爹跟自己赌气,彻夜看医书,积劳成疾,竟一病不可收拾。城西的李先生来看,一搭脉就让准备后事。我跟嫂嫂都等着你回来,可你呢?”清儿再次抓住韩济深的衣领,将他推到在地,“你到底去哪了?”韩济深无言以对,半躺在地上,只哭不说话,脸上泪洗一样水盈盈的,韩济清也哭的说不出句整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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