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准三人告辞离去时,继续由袁飞相送。
王前茅道:“袁师傅,一直没有找到蔡长礼和流云的踪迹么?”白长雪老调重弹,继续问了蔡长礼、流云和恪飞二王的情形细节。七星门上下已然被蔡长礼搞得七窍生烟了,但又没太好的路子找出人来。
袁飞道:“蔡长礼对梁国甚熟,他本身悟性也高,为人机敏,不然汤人也不会派他来捣乱。”他不像其他大部分七星门弟子,出口就要贬低蔡长礼几分,他学了江修祥的“怎样就怎样”的风格,承认蔡长礼确然是个硬茬,宗门拿其没甚么办法。
“可惜在镜湖让他跑了。”刘准道。他说的是金长久在巨蟒关内出面抓蔡长礼之事,后来蔡长礼在梁国闹得欢实,金长久竟然不闻不问,倒也奇怪了。
袁飞嘿了一声道:“挞云出面和老祖相商,要通明对通明,老祖答应了。不然岂容得他胡作非为如此久。”
刘准了然,这是大宗师们互相的约定钳制,难怪金长久不再出面。他倒有几分理解白长雪的急切:偌大的七星门,高手云集,竟然迟迟拿不下蔡长礼。
刘准换了话题,埋怨袁飞:“袁师傅,你把江大人文会的信息传回宗门,建议白掌门勒令我们去找龙蟒境洞天,我们到何处去找?郭优之王子说的世外世天外天,却未见你提议白掌门去寻,却要拿我们消遣耍子么?”
袁飞赧然一笑,说道:“非是某建议掌门寻龙蟒境,乃是老祖亲命掌门仔细寻找……”说着往后院看了一眼,加了一句:“江大人也要找各类洞天,江大人怀疑巨人来自某个洞天,到此世间来避难。若本世间也是天劫在即,大家何不化敌为友,去别的洞天异境避祸。”
刘准将袁飞看后院的动作收在眼里,心中暗叹:七星门的太长掌门金长久大约就在后院了,方才亲耳听着白长雪与我们的会谈。
四人走走说说,走近大门口,袁飞忽然苦笑道:“刘师傅,看来我不能陪你们回太医院了。”
大门外,吴近和卿仙抚各领着数名从人相候,他们本来在太医院等兄弟仨,不料被袁飞在门口把人截走了,索性来到七星门分址外待着。
丁慎顶着大战恪王,通明境第一人的大名,坐镇京兆,任事太医院,四大派只能密集派人来太医院拜访,受丁慎那大言炎炎,撒泼如旧的气,甚么开办巨人书院的事情,只当听听就好,断不会马上答应。
昨日收到太子赵亨批示的通报,丁慎已经教出巨人头领,且已离京。全都按捺不住,要密切跟进。崇天派和宝盆堂还派来了近日正在京兆,刘准的熟人,此前在巨蟒关一起参加过麻帅“专案小组”的卿仙抚和吴近。
卿、吴二人从袁飞手里接走刘准兄弟仨,神色间对袁飞不太友好,怪他抢跑。
吴近冷冷地道:“袁兄,咱们四派在巨蟒关可是背靠背、肩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你们和璇玑派背后搞小动作,怎么说也有点对不住人。”不单责备他七星门,连璇玑派也数落上了。
袁飞无奈,任他夹枪带棒的埋怨。
卿仙抚陪兄弟仨坐进马车,笑道:“刘师傅和两位小师傅,我潘师兄托我向你们和丁慎老哥问个好。” 刘准心下温暖,连忙致谢带问候。潘波与丁慎私交甚厚,对刘准也极赏识,他托带的这个问好,不像蒲谷假托带麻帅的话那么虚头巴脑,肯定十足真实。
吴近也进了马车,说道:“毛戊子老兄也惦念着你们呢。”刘准眼前闪过鼠妖毛戊子目光灵动,两撇长胡子的形象。这大妖,他也熟,一起在麻帅的帐下合算过如何炸汤修的地堡,他手里的九尺摇竹指环,还来自毛戊子的一场生死决斗的战利品呢。
忙也谢过问候,并请代为问安。
卿仙抚对刘准好感甚强,他在巨蟒关是领教过刘准聪慧的。宗门师兄也都跟他提过刘准的厉害,潘波说刘准教导巨人极有天赋。钟离家驹表扬刘准悟性极高,宗门受刘准启发,炼出了不少忠实原形的储物空间,已经在巨蟒关一战中投入使用,大受好评。修行界甚么最贵,人材!
刘准就是人材!卿仙抚心下点评。
他解释道:“刘师傅,夤夜相邀,甚为失礼,却是不得不为耳,此事大半缘由璇玑派和七星门举止失当所致。我们四派原是计划先共同约商好,一起邀令师面议。昨日司马兄来讯,提及贵门已经教出巨人头领,璇玑派受蒲谷怂恿,竟抢先邀你们游山访宗,四派共商之事只好作罢。今日七星门袁飞又抢先行动,真是不当人子。”
吴近道:“然也。刘师傅,他们二派许了甚么合作条件,我们两派同等付予。”
刘准心道:“我师父在六合庄曾说过,你们四派先商量一个价钱,大家排好顺序,逐一合作。蒲谷一口道破不和你们攻守同盟,想来是早有主意了,那位鸟前辈没少干这种事。”
他们早已揣摩到司马侦的一些意图,不管四派一拥而上来找也好,还是分开来找也罢,司马侦拿捏住丁慎、刘准、罗侃、索四人在太医院的身份,就不会任哪一派单独掌控全局。四派想出钱出力,也要经过他和太子的同意才行。
知明境一派则要在几大实力中间求生又求财,不会老老实实任几方摆布。
刘准自储物空间取出璇玑派的两枚妖丹,七星门的六盒灵石。王前茅和朱小山向他打眼色,提醒:还有相亲的师姐、为婢为妾的美貌女子、田产庄院等等不可不提啊。
“都只是粗略询问些事,先给了一些资费,说要看一下我们的成效。”刘准避重就轻,只强调二派的态度和心思,不讲已经达成合作,续道,“我向家师也禀报过,能不能继续教出巨人头领在两可之间,不管能不能成功,其中费用难以估量。师父同意各派的办法,先探究着看,再确定是否增加资粮。”
这已经抢着给定金了啊?吴近和卿仙抚互视一眼,吴近说道:“司马侦师傅却说,确定能教出巨人头领。”
刘准答道:“家师已经向司马师傅承诺,再教出巨人头领,先由太医院和司马师傅领走。”
王前茅心道:“师父要不说‘来多少巨人教出多少头领’,司马侦岂会答应师父带走索?刘准脑子确实转得快,这样说倒不算坏,既不说把握大不大,也点破司马侦的居心,由得你们设法和司马侦求证去。”
吴近传音给卿仙抚:“卿兄,司马侦如此大鸣大放地告诉我们已经教导出巨人头领,一面是让我们四派体察到朝廷和太子的信任,以更配合姿态参加梁汤国战。一面是怂恿咱们四派出人出资探究巨人。你崇天派意下如何?”
卿仙抚传音道:“那又如何?岂有放手不管之理?你若拿不定主意,我可要单请刘准去我崇天派分院了,我钟离师兄和潘师兄可是提醒过我,丁慎师徒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与他们论交,贵在交心。”
吴近神色纠结了会儿,想起离巨蟒关时毛戊子的反复提醒,扬眉一笑,出声道:“刘师傅,卿兄和我备了一处院子,不若一起去看看。”
刘准兄弟仨心中:来了,来了,崇天派和宝盆堂哪是缺钱的?
车行良久,绕过夜灯璀璨、热闹非凡的京兆年庆主要街道,驶入一条院墙高耸的大街巷,街道两旁俱是大户人家的院门,灯笼高挂,甚为气派。
马车停在一处院门前,门匾写着“兴隆第”三个大字。已有仆从相候,引众人入院。
院内甚阔,仆从婢女恭谨听命。卿仙抚道:“刘师傅,这是‘宝盆堂’在京兆的一处院子。如今我崇天派和宝盆堂联手与你们师门合作,一起探究巨人,两家就打了个商量,一起出资,盘下了这个院子,送给你们师门,以表诚意。”
白长雪对刘准他们说宝盆堂和崇天派给不出坦诚的好处,是大大低估卿仙抚和毛戊子对刘准的好感了。
卿、毛二人在巨蟒关打生打死,最看重的就是刘准这样能扩大战果的战友,对宗门争取刘准一事下了不少说辞,要力求达成。所以卿仙抚不为吴近言语所动,直接表示你宝盆堂怕被司马侦占便宜,那你宝盆堂退出好了,我崇天派要请人去分院,倾心结交。吴近对袁飞发作,也是因为“战友”之情下,看不惯蒲谷和袁飞截人抢跑的小动作。此时想起毛戊子的提醒,果断依前议再拉人。
卿、吴二人意见统一,手笔之大就把三个年轻人给震住了:院子,送!这是实打实的田产地皮,比白长雪空口白牙地说要胜出一筹。院里的仆从婢女,送!这比女弟子、六美婢逊色不了多少。
此外,灵石,送!
妖丹,送!
储物空间,送!疗伤灵药,送!这都是崇天派自己家生产制造的,只要心态大方,数量可观。
还有阖家老少做当铺的宝盆堂,好灵宝,送!好功法,送!
这大半夜的,把刘准兄弟仨眼睛都晃坏了。蒲谷前辈和袁飞师傅干了桩大好事,他俩这么一抢跑,倒显出师门的非凡来了。
璇玑派四头巨人,七星门八头,宝盆堂五头,崇天派七头,二十四个巨崽孩子,都去太医院受教育,只要四大派先去找司马侦交一些资费。
院子不要了,仆从婢女不要了,换成其他资粮。
五人在兴隆第院内吃吃喝喝,聊至天明,有马车送兄弟仨回太医院。
刘准在车中给师父丁慎发讯:师父,七星门太上掌门金长久可能已经到了京兆,潜听了白掌门与弟子们的问答,白掌门私下传音,有这个暗示。弟子推测,金前辈对龙蟒境洞天尤为关注,说不定会潜往盐州跟踪师伯和你……
陆续把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
丁慎回讯:四派因师兄的事情盯得我甚紧,加个金长久也无妨。所来钱粮,能收的全收了。若事不协,全推到司马侦身上去。白敬雪态度有点古怪啊,怎么在拆她老祖的台呢?
七星门分址。白长雪立在金长久座前,汇报与司马侦联络的事情:“司马侦要了一批资粮,算是给太医院的襄赞。刘准说八头巨人,留两头保持常态,只炮制六头傀儡即好,他要对比参考,弟子已经答应他。”
金长久问了太医院索要的资粮数目,不悦地道:“太子殿下非修行中人,不懂这些钱粮的意义。这大抵是司马侦出的主意。”
白长雪道:“弟子听闻,宝盆堂和崇天派出手大方,给了刘准等人不少灵石灵宝、功法和资粮。”
金长久道:“吴形不管这些琐事,雷隐大概是欣赏刘准提的储物空间意见。我看玉璇就持身甚正,没多给甚么钱粮。修行之道,甚么最要紧?值几个钱给几个钱,莫添乱子才要紧。卿仙抚和吴近办事大大咧咧,坏了规矩。”
白长雪心下无奈,应了声是。老祖对钱粮控制得太严格,喜欢盘账问数,在他麾下做事,受限不少,好在她应对得当,在内在外一直未露甚么破绽。老祖是神明境大宗师,灵石对他毫无用处,不知他为何总是在意这些琐碎财物。
文江之畔,守玄陪着庄静、丁兰来看王前茅和朱小山此前捣鼓的文江书院。王和朱不在现场,请庄、丁二女帮着关注进度。
司马侦把巨人书院安排在太医院,四派有二十四头巨人,朝廷有十头巨人,组成了大号的研究室。王、朱被留在太医院帮着管事,他俩没有太医院任事的身份,月俸是货号所出。
王朱念着此前计划办自己的人族书院,以求成为宗门第三址,便将书院事委托给丁兰。丁兰又请了庄静相助。
庄静看着守玄微长的脸庞,问道:“慕容兄,你还计划去盐州参战么?”
守玄说道:“家里诸事已经近尾声,约摸下月可以前往盐州。”
庄静道:“届时我们一起同行罢。我也会和派里的十余位同门一起前往。”
守玄应了声好。心中却忖道:“到时候,我可能潜逃了,想约同行也约不上。”
守朴来讯,着他探明刘准等人的行踪和习惯,配合蔡长礼、流云等把刘准等绑走。因为刘准师门已经教导培养出巨人头领,四派正在跟进其事。越王等巨君头领极为重视,强烈要求把刘准等带至汤境,若带不走,也要杀之以绝后患。
守玄乍闻其事,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刘准竟然上升为巨君一族最大的威胁。那个索也成了巨人头领。他们师徒五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暗悔当初好几次机会没有直接下手打杀刘准,又悔当日随蒲谷到太医院见刘准时,没有从蒲谷口中探出如此要紧的情报。如今刘准已经深居简出,太医院的护卫如云,下手的机会可少了好多。
他也很兴奋,小红与他探讨过,若能绑走刘准等三人,汤国和巨人族可以培养出几十上百巨人头领,想想就激动。并且能打断梁人的多头领养成计划,但忧虑刘准等把培养教导的章法方略传给太医院,故而准备抓紧时间行动。
他倍感紧张,细作老本行的活计要全面展开。盯三个方向,一是太医院,争取拿到刘准等行动轨迹。二是江邸文会,刘准是常客。三是此地的书院,王朱刘三人很在意,他要经常来瞧瞧。
他也建议汤国方向密侦丁慎的行动,他身边有索,那位新晋的巨人头领。
师父锦斓绝确是文武一流!桑国、苏亚、钦国、巨人,均被师父联合,梁人如何能挡?
“刘准。”小红在守玄脑海中念叨着,“修行界人材最贵。他是最重要的,务必要拿住他。你可以把计划做得更细一点,让丁兰约他出来。如果其他开展不顺,单独把他绑走,也是胜利。必要时,让谢末末触动丁兰。”
守玄深以为然,回小红道:“暂不要谢末末出面,我有个法子。”他趋近丁兰,说道:“丁姑娘,听闻施芳姑娘将许配给刘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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