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竹的亲奶奶出血了,又羞又怒。
怒是真的怒,老白大度也是真的大度,即便多了一群爷爷,依旧允许赵春生带着麾下着甲带刀冲进去。
“围住,统统围住。”
老帅就是老帅,在他眼里,这三百人终究还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
“饿上两日,自会出来受罚。”
一听“受罚”两个字,众将面色各异。
这完全算的上是炸营了,就是老白下令将这三百人统统砍了脑袋也不为过。
可到了老白口中变成了受罚,由此可见,白修竹还是惜才的。
这就让众将不解了,倒是齐烨从白修竹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愧色。
“本世子只能帮你安抚住陆行与仇润丰二人,可大帅也别忘了,治,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齐烨摇了摇头:“我终究是外人,不是你们南军的人,既然大帅这么决定了,我这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一听这话,一群将领们欲言又止。
从本心上来讲,他们是拿齐烨当自己人的,真正的自己人,如果齐烨都算不上自己人了,那这世间还有谁是自己人。
不止是将领们,白修竹眼底也是掠过一丝极为复杂之色。
他想说齐烨真的不用见外,南军从上到下,没有人将他当外人看,可话到嘴边,无法说出,不是碍于情面,而是陆行与仇润丰在场。
“行吧,我回去睡觉了。”
齐烨刚要转身带着人走,瓮城再次喊出了话。
“俺们要见世子爷,见了世子爷俺们出去!”
“做你妈梦。”
齐烨回头大骂道:“当本世子傻,主动送上去给你们当人质?”
嘀咕了一声神经病,齐烨上了马,带着小伙伴们离开了。
众人出了越州城,旺仔放慢了马速:“少爷。”
“咋了?”看了一通热闹的齐烨转过头。
“卓统领不见了。”
“阿卓?”齐烨没当回事:“这家伙最近天天神出鬼没的,谁知道又去哪里嘚瑟了。”
“小的担忧…”
旺仔挠了挠后脑勺,不太确定的说道:“卓统领整日念叨那些琥州新卒,今夜之事会不会是他谋划的?”
“怎么可能。”齐烨哭笑不得:“他是没事总抽风,但是绝对没可能在军中策划炸营这种事。”
喻斌和季元思,包括一群司卫,都觉得旺仔杞人忧天了。
阿卓是亲军统领,出身舟师大营,当年又跟着天子造反,是根正苗红的正规军,炸营这种事是大忌,大家只是和白修竹嘴上争争锋罢了,又不是生死大敌,怎么可能会撺掇一群新卒炸营,要知道这种事搞不好可是会有人掉脑袋的。
其实旺仔也觉得这事不可能,只是出于谨慎提了一嘴罢了。
然而此时的白修竹与众将军们,愈发觉得事情古怪了。
瓮城喊话,要说见齐烨,白修竹喊话,说要么现在出来受罚,要么饿几天到时候还是要出来,罚的更狠。
结果瓮城没回话了,任由白修竹等人如何劝说,如何威胁,一点声都没有,太过镇定。
白修竹愈发恼怒,都恨不得派人冲杀进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将军们谨慎了起来,越发高看这群新卒了。
“若是世子殿下能够为咱南军隐瞒此事,帅爷又是惜才,这群狗日的…”
郭疾没什么心机,说出了大家想说的话:“不好管教是不假,倘若当真能够收了心入了营,无一不是熊罴之士,还有这些新卒中,定是有人通军阵兵法之人,此人少说也是个将才,稍加培养,成就不可限量。”
白修竹张了张嘴,本想嘚瑟说一句这可是本帅亲自招募而来的,第一个字都到嘴边了,没好意思说,可不是吗,他亲自招募来的,然后一起炸营。
“本将最是擅长调教这般人物。”
常霖也是心大,哈哈一笑:“倘若能相安无事遮掩过去,统统入了我勇字营,免得叫诸位兄弟为难。”
“入你娘个花肚兜。”
余思彤拍了拍胸脯:“都入我弓骑营,你等看的是步战,本将看的却是射术,殊为难得,殊为难得啊,夜中挽弓拉弦,进退有度,这般默契非寻常战卒可比,上了战马定是如虎添翼,此等良才自是要入我弓骑营。”
“我步勇营尚未补齐新卒,为何不来我步勇营。”
“你个步勇营的副将和老子抢什么的,轮不着你。”
郭疾胸膛一挺:“这可说不准,本将是副将不假,官位不如你,可这爵位…”
“爵位?”
一群人看向郭疾,赵春生问道:“咱世子爷不是叫大家商量着分吗,莫非私下寻过你?”
“那倒没有,不过这县伯之位,不是本将,就是余将军,无非我二人罢了。”
“为何这般说?”就连白修竹都来了兴趣:“有何依仗?”
要知道齐烨说的是一个县伯,三个县子,一个县男,县伯只有一个。
“嘿嘿。”郭疾愈发得意:“咱世子爷来了后,只言过二人为老,余将军是老余,末将则是第二人,前几日世子爷还管人家叫老郭呢,真是羞煞个人。”
白修竹双眼一亮,这么算的话,本帅才是当仁不让,齐烨整天老白老白的唤着老夫…
想了想,老白愈发激动,不止如此,有时齐烨还唤自己为老登,就是不知这登为何意?
“大帅。”
陆行阴阳怪气的问道:“平日里你们南军炸营,也是这般闲散对待?”
白修竹气的够呛,什么叫平日里南军炸营,说的好像没事就炸营似的。
“陆公公。”开口的是与陆行关系还算不错的仇润丰,低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行点了点头,二人走到了一旁,交头接耳。
“陆公公,殿下要你我二人守口如瓶,此事…”
陆行压低了声音:“咱家是宫中奴才,与外朝可不搭嘎,别问咱家。”
“那本官…”
仇润丰也有些犯难了:“殿下开了口,本官自会三缄其口,可若是有朝一日此事传回了京中,朝廷问本官为何不早早提及,本官…”
“仇大人咱一路出了京,路上相伴来了南地,路上喝喝茶,下下棋,你不鄙我这残缺的宫中奴才,咱家也不恼你是个读过书的酸儒,你我,算是友人吧?”
仇润丰笑了笑:“自然是算。”
“好,既是友人咱家就卖你个情,倘若外朝,倘若天下有人,有一人,无论是谁,他想要世子殿下死,和陛下说要世子殿下死,你可知何人能救了这人?”
仇润丰思考了片刻:“太子殿下?”
“不,世子殿下。”陆行幽幽的说道:“想要殿下死的人,陛下一定会杀了他,而能救此人者,天下间只有一人,便是世子殿下。”
仇润丰恍然大悟,陆行的意思是齐烨简在帝心,这种简在帝心,是无条件的信任和纵容。
“这话,咱家不能说半段,本朝是本朝,有朝一日太子殿下登了基,咱家再问你,有人想要世子殿下死,和登了基的太子殿下说,说要世子殿下死,你可知谁能救此人?”
“还是世子殿下?”
“错,世子殿下救不了喽,太子殿下可不吃这一套,太子爷与陛下爷,性子可不同。”
仇润丰瞳孔猛地一缩:“公公的意思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本朝,陛下尚在位,世子殿下恩宠无限,可若到了新朝,殿下便会被…”
“胡说,咱家的意思是,想要世子殿下死的人,谁也救不了,因太子殿下知晓这人存在时,便已是将这人宰了,哪能等到殿下得知此事,咱太子殿下呐,想的是倘若眼前能出现个要太子殿下死的人,有这不知死活的人儿出现了,都是太子殿下对不住世子殿下。”
仇润丰张大了嘴巴:“太子竟如此厚爱世子?”
“厚爱,呵,哪是厚爱,司空野公公可知晓。”
“知晓,太子殿下近侍。”
“这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对外人提及,这可是司空野公公亲口说的,司空野公公,说这是太子殿下亲口说的,附耳过来。”
仇润丰向前凑了凑,竖耳倾听。
“太子殿下与世子殿下,称兄道弟。”
仇润丰:“原来如此。”
“话还没说完,太子殿下说的,这称兄道弟,他是这四字中的弟。”
“弟…”仇润丰一脸懵逼:“太子殿下不是比世子殿下年长不少吗?”
陆行神秘的笑了笑,年长有个屁用,他没钱啊,没钱,就是弟弟!
“懂了,本官懂了。”
仇润丰拱了拱手:“多谢公公指点迷津,承情,承情万分。”
要知道这位礼部左侍郎可是正值当打之年的,至少还能干个十五六年,能决定他仇润丰走多远,站多高,终究还是宫中。
朝廷,就说吏部,能令其升迁调任的,不能说都是小官吧,到了左右侍郎,就算退一步郎中之流,已经不是吏部或是某个衙署说了算的。
当然,也不是宫中说了算。
宫中,不可能随便选个阿猫阿狗小年轻当尚书或是侍郎。
可宫中,却可以让任何一个朝廷齐齐举荐推举并且德高望重的老臣,重臣,升迁。
说的再通俗点,宫中,未必能够决定某个大臣升官,但是,宫中一定可以决定哪个大臣不升官。
陆行说的已经很浅显直白了,齐烨在本朝红得发紫,宫中百般纵容,你以为这就是天花板了吗,错,并不是,老六还算比较克制的,等他儿子小二登基后,那齐烨这位幽王府世子完全是和当朝天子称兄道弟了,感情比亲兄弟还好。
仇润丰做出了决定,快步来到白修竹面前。
“大帅这南军难怪能打胜仗,若不是刚刚世子殿下为本官答疑结果,本官,还真以为是炸了营。”
仇润丰施了一礼,满面敬佩之色:“如此深夜竟还操练,如炸营一般操练军士,本官佩服,大帅定是为了叫将士们日夜枕戈待旦以备不患,厉害,厉害,本官佩服,佩服至极。”
白修竹愣了一下,其他将领们也反应过来了,是啊,这不是炸营,这…这明明就是操练演练呢,为的就是营造紧张感,战备感,说的太他娘的对了!
文官,就是文官,难怪人家能当上左侍郎呢,黑白果然一张嘴。
“没想到竟然…”白修竹抚须一笑:“竟然被仇大人看出来了,看来大人也是文武全才啊。”
这次轮到仇润丰愣了一下了,你他娘的比本官还不要脸!
一群将军们感慨万千,南关,还是那个南关,可有了咱世子爷的那个南关,又不是南关了,连堂堂礼部左侍郎都得上赶着帮着遮掩,南军哪曾受过这份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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