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夫发现了沈黛。
他自己是半吊子，却见过那些医馆有本事的大夫是什么样的。
程大夫不敢说沈黛有多厉害，但在沈黛身上，他看到了小时候那些医馆大夫的影子。
“程家渡约莫算下来，老人到孩子有四百多口人，是很大的大队。每个月到我这里开止疼片的老人不下十个。像上次小宝那样的事情，每年也会有一两件。”程大夫叹着气，对沈黛说：“你不会不记得去年程大头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吧？”
沈黛眉心微动。
原身记忆里，程大头的儿子是刚出生没多久，就因为严重的黄疸和照顾不妥当，病死了。
老人家不懂，对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做艾灸。
艾灸引起的烟尘导致程大头的儿子感染肺炎，最后病死了。
她大概听明白了这位程大夫想对自己说什么。
农村医疗资源匮乏。
只会开药片的医生都能在程家渡大队为这里的人治疗这么多年。
沈黛一个有真材实料的，肯定能给程家渡带来更多的好处。
“程大夫。”沈黛打断程大夫，耸耸肩收起自己的盆子和程大夫给的一分钱，说：“这件事情也不在我的控制内，您跟我说再多也没用。”
赤脚大夫这个职位难道是她想就可以当上的？
这还不是要看程建华的意思？
程大夫收拾药材的手顿了顿，笑道：“你不会拒绝，这就够了。你总不能以后一直等着秦越给你寄生活费。而且，你要是当上大队的大夫，还怕会没人帮你？我一个上没老，下没小的大夫，不也被敬重着到了现在？没人会想得罪大夫。”
“到时候，不管是霞山大队的人来，还是你娘家来人，都会有人护着你。你要是能露几手真本事，护着你的人就更多了。”
之前沈黛头上最多顶着一个“秦家三儿媳妇”的称号。
李春娘如果不插手的话，大队上其他人也不好插手沈黛和娘家的事。
可如果沈黛还是程家渡的大夫呢？
到时候，沈黛要是吃了亏，程建华都会出面。
毕竟，那个时候沈黛就是真正的自家人了。
“您会被敬重，还因为您姓‘程’。”沈黛轻笑，但没有拒绝程大夫：“我想想吧。家里还有孩子呢。”
她倒是被程大夫提醒了一下。
娘家人！
原身给了沈家那么多钱，总不能就不去计较了吧？
自己现在穷得叮当响，去讨个债，很正常嘛！
沈黛提溜着木盆，脚步欢快的往家里去。
两个小崽跟着小伙伴出去玩了。
尽管罗买妹最近一直在挣扎，企图洗白名声。但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实打实的吓坏了一批父母。
因此程家渡大队最近也把孩子看得很严。
小孩子也都知道玩的地方不能离大人太远。
沈黛放下木盆，见天色还早，想了想去换了一身衣服，又从原身的针线筐子里找到几根缝衣服的针，给秦越留了一张字条后甩着两条胳膊就往霞山大队去。
沈黛当然知道，能被秦越这么盯着的霞山大队一定有猫腻。
只是刚发生罗买妹的事情，要是自己再在霞山大队出事，那幕后之人把罗买妹从县公安局里弄出来的“良苦用心”就白费了。
所以这个时候去霞山大队，沈黛不仅不会有事，说不定藏在霞山大队的幕后之人还会想办法保护她的安全。
毕竟，罗买妹针对秦越的儿女被送去蹲大牢，将整个公社，甚至是县里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霞山大队做什么都被注视着。
要是再冒出秦越的妻子去霞山大队出事……
沈黛蹦跶了一下，轻哼出来。
她不觉得对方有那么愚蠢。
而她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时机，把原身从前受过的气，都找沈家发泄出去。
沈黛的身影出现在霞山大队的时候，牛大勇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翘着脚坐在摇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烟袋锅，眯着眼，满脸横肉的方圆脸都透出几分奸邪来。
“她来干什么？难不成找沈家的麻烦？”
罗买妹这些天在公社各个大队散播的那些言论，牛大勇也知道。
这件事就是牛大勇让罗买妹去做的。
只要罗买妹把舆论全都推到沈黛头上，对霞山大队的关注才会减少，他很多事情才可以继续做下去。
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可不能让罗买妹搅和了。
“红芳，你去盯着。要是可以的话，帮沈黛一把。让她跟沈家闹得越厉害越好。”牛大勇吧嗒了几下烟袋锅，冷笑道：“正好也给沈家一个教训。”
他在霞山大队潜伏了这么久，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基础，差点就毁在罗买妹那个蠢货手上。
阮红芳连连点头：“当家的，你放心吧。”
对于丈夫的事情，阮红芳就算不知道全部，也知道不少。
别人的死活跟她没关系，只要他们家吃饱喝足就好。
等底下孩子大了，再给推荐去工农兵大学。
这辈子就算是成了。
可惜不能出国，否则她当家的一定会想办法把孩子送出去，每天跟那些外国人一样喝牛奶吃牛肉，吃得高高壮壮，在外面住楼房开小车。
阮红芳想到这些，可惜的同时又鼓足了劲儿，一定要把牛大勇交代的事情做好。
沈黛出现在霞山大队沈家门口的时候，罗买妹和沈大壮都吓了一跳。
罗买妹见只有沈黛一个人，原本的惊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暴怒。
撸起袖子，罗买妹上前就要掐沈黛的耳朵：“你个死妮子，你还知道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沈黛利落的侧身避开了罗买妹不说，还伸腿直接把罗买妹踹翻在地上。
“我今天回来是有点事情要找你们了结。”沈黛不缺父母关心，更不至于到罗买妹和沈大壮这里寻求父母的爱护。
罗买妹人都懵了。
谁踹了她？
沈黛？
沈黛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沈大壮也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指着沈黛：“你疯了！那是你妈！”
沈黛嗤笑：“我还真希望她不是。”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沈黛没有注意到沈大壮眼底的慌乱，以及罗买妹垂眸藏下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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