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恍如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江秋郁一事过去也没多少年,他们自然知道。
但就他们所知,江秋郁本是一代少年天才,但后来却因为修炼邪术而走火入魔背叛师门,才被修仙界追杀,唾弃的。
但现在,扶爻却突然说江秋郁入魔一事另有隐情,他们怎能不惊讶。
众人屏住呼吸,俞霜降不免皱了皱眉,下意识认为扶爻是为了包庇江渊才这样说的。
他会这样认为,其他人自然也这样想。
那几人在一瞬心慌过后,又迅速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这事他们当年做的极其隐蔽,除了他们几人还有江秋郁本人,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人真的知道真相,他难道还能拿出什么证据不成?江秋郁早就死了,他不可能会有什么证据的!
没错!
“你有证据吗?!你根本没有证据!你这是污蔑!!元月!我没想到哪竟然为了一个背叛师门的魔头来污蔑本尊!你对得起修仙界众位修士吗?!”
他做出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就差指着扶爻的鼻子骂他是非不辨,黑白不分。
沈方麒又给了他一脚,站在后面的音器宗宗主,也就是他爹,抽了抽嘴角。
乖儿,你要踹也踹隐蔽点吧,人家好歹是一方大拿啊。
扶爻无视他们的指责,迎着其他人或惊异,或怀疑的目光,淡然地拿出一个法器。
留影石。
那是一个与通讯牌类似模样的东西,众人不解地看着那玩意。
扶爻说:“你们不信是吗?”
“这是留影石,大家都知道它可以记录过往发生过的事,而且不能作假。你们不是想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他往里面丢了个法术,类似投影的画面顿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悬崖边,入了魔的江秋郁抱着怀里的江渊。
——劳烦诸位费尽心思逼江某入魔,如今还是让江某自我了断吧。
——江秋郁,你别给脸不要脸!
——是啊是啊,我们这也是为你好,《浮生咒》乃天下至宝,大家都想得到,而你却独占,岂非怀璧其罪?你看,你这堕魔不也是因为如此吗?
看到这里,一切明了。
而且仔细看那几人的人,赫然正是跪在扶爻面前的这几位。
“啊啊啊啊假的假的假的!”其中一人惊惧交加,胡乱吼道,“这全是假的!!!”
他想去打碎扶爻手里的东西,但压着他的正是伯加索斯,他怎么可能动弹得了?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年的一幕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完了,一切都完了。
*
扶爻走到两个江渊身前,他们依旧半跪在地。
哪怕钉在他们身上的恶毒的,莫须有的罪名已经被扶爻亲自洗去,他们依然跟死人那般面无表情。
扶爻轻轻抚上他们的脸,“一切都结束了,小乖,不会再有人厌恶你们了,我知道你们的修为都已到了抚仙期,所以,飞升吧。”
他其实早该走了,强行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也不过是想还他们一个清白。
这是他作为他们的师尊,他们的哥哥,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
此间事了,从此以后,再不复相见。
两个江渊任由少年不带一丝旖旎情感地安抚着,心中却漠然地想:
这些重要吗?
他们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吗?他们在意飞升吗?
他们只在意少年。
可少年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们费尽心思只为留住他,但他还是要走,还是选择抛弃。
他好像很温柔。
但好像又很冷漠。
他们听见扶爻继续说:“照顾好自己。”
又是这句话。
当年,他对还是五岁幼童的江渊说的,也是这句话。
只是长大后的江渊可以找到他的哥哥,但未来的江渊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哥哥了。
哥哥
师尊
扶爻。
——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他们闭上眼睛,脸上的温度随风而逝,他们终于彻底失去了一切。
……
那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在扶爻准备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时,小灵子突然惊呼:
“卧卧卧槽,江渊怎么自爆了?!!!”别太疯了!!!
扶爻猝然转身,“什么?!”
却在这时,那道一直跟在扶爻身边的鬼魂慢慢显现出了人形。
“……扶爻”祂的声音缥缈模糊。
扶爻根本顾不及祂,他只几声问小灵子,“自爆?!怎么会这样?!”他以为江渊会像原剧情那样乖乖飞升。
可江渊竟然自爆了!
扶爻连回去都顾不上了,“我,怎么会这样,有没有什么办法,就是,他自爆……”
他说的语无伦次,但小灵子却明白扶爻的意思,扶爻想阻止江渊自爆,可问题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啊。
他们又不能再穿回去,更不能倒转时间。
伯加索斯静静地望着扶爻,将少年面上的急切担忧和后悔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一刻,祂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比不过江渊,哪怕祂尝试着做了所有江渊对少年做过的事情。
但对扶爻来说,江渊是重要的,江渊出了事,他会着急,会担心,会难过。
就凭这一点,祂永远也比不上,更代替不了江渊。
“我有办法。”
“什么?”扶爻一滞。
“我能带你回到最初的起点,就像你当初来到这个世界那样。”
代价是永远被困在祂自己的世界。
小灵子瞪眼:果然是祂撞的他们!
*
又是一年过去,崖底下的花都开了。
“哥哥,这是我做的糖花糕,快尝尝。”清俊绝伦的青年捧着一碟精致的糕点来到石桌前,好看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扶爻捻起一块。
“怎么样?”
“嗯……”
“哥哥?”
“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
这一次,没有任何记忆的江渊自己选择不去修仙,而是甘愿当一个普通人,经历生老病死。
而扶爻,则是在刚进来的时候,就亲自上门把那几人揪出,再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出那段录像,还死去的江秋郁一个清白。
他和江渊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在悬崖底下,他是哥哥,江渊是弟弟,谁都没有提出离开。
又是几十年过去,身为凡人的江渊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生命的最后,江渊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绽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慢慢抬起手,艰难地握住扶爻的。
“这一次,你没有抛弃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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