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哥的亲密举动,让黄品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帝王好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谁发现的问题谁去解决。
但问题是这些结症都是因为六国吞下的过快,由消化不良而引起。
郡县实际控制不利,又不能把打下的六国之地再给吐出去。
面对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即便就是按后世总结出的办法去做。
最佳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剩余的几年内很难有所大的改变。
而且应对办法,要么太狠要么与政哥的认知或是与大秦的律法与国策相悖。
能不能被政哥所采纳先不不提,很有可能先惹了一身骚过来。
但是眼看着大秦就那么滑入深渊,黄品心里又十分纠结。
略微沉吟了一下,黄品决定还是先从月氏入手。
如果对待月氏上都不认为他的办法可行,那么就没必要再说其他的。
“陛下能如此对小臣问策,小臣既无比感激陛下的信任又极为惶恐。
很想给陛下一个良策,可奈何结症之疾实在棘手,以小臣的心力怕是力有不逮。”
顿了顿,黄品对始皇帝歉然一笑,“小臣还是说说月氏之事。”
始皇帝眼中的期盼之色并未退去。
与黄品相处的时间虽短,但他发现黄品的性子与单看献上策书时猜测的截然相反。
根本不是少年飞扬轻狂的样子,反而处处小心不愿过多言语。
甚至可以说是一棒子打不出的响屁的性子。
至于没有解决的法子,始皇帝也是半分都不信。
能琢磨出屯田策、国田策、常平仓,并且能制出那么多巧物。
甚至是从胡地归来不到一年就能看出大秦结症所在,眼前这小子怎么可能没个应对之法。
更何况像这样聪慧近妖的人,遇到棘手之事不用别人劝说都会自己去琢磨解决之策。
而且在这等人眼里,事情越难才越对心思,解决起来才更爽利。
因此心里有所笃定的始皇帝并没有出言询问,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黄品继续说。
黄品再次打开面盆看了看,见面已经发得差不多,手上边忙边缓声继续道:“月氏国的国域就在河西那一堆儿一块儿。
真动手的时候,很容易寻到他们的驻扎之处。
但北边的匈奴则不同,漠北之广不亚于大秦疆域。
加之胡人又逐水草而居,牛羊走到哪他们人跟到哪。
以大秦的武备打败胡人不难,难的是如何准确的找到胡人。
不能一击必中,在茫茫旷野上大军辎重难求,若是再被胡人拉扯,大军极易战败。
所以小臣认为眼下对大秦威胁最大的是北边的胡人。
应该先把精力放到这上。”
听到这,始皇帝眉头再次一蹙,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时所言,不与之前相悖?
且按你所说,出击匈奴与出击月氏没什么差别。”
黄品对始皇帝笑了笑,边将搓成粗棍一样的面团切成小段,边接着开口道:“能够找到胡人的只有胡人。
月氏与匈奴已经结仇,月氏人不但会是大秦最好的向导,还会提供数目不少的骑军。
甚至是大秦可以作壁上观,看着月氏与匈奴相争。”
始皇帝对黄品的解释很不满意,将眉头皱得更深道:“你的这个法子并不稀奇。
方才在殿内也有人提出过。
但是据你简书所言,月氏人的战力不抵匈奴,且吃的亏并不算大。
胡人在相互之争上,更重实而不重虚名。
月氏人很难与匈奴人会持续相争。”
“陛下所言极是,月氏人确实不傻,不会那么听话的按我们所想的去做。”
将切好的面剂子向前推了推,黄品勾了勾嘴角,轻笑着继续道:“俗语说拿人手短。
既然月氏人重实,那就给他们实。”
始皇帝连连摇头,“若是大秦有余力,朕还与你商讨什么。”
黄品同样摇摇头,“小臣之意并非是白给。
乌氏倮能被陛下所看重,是因为他给大秦带来了丰沛的商税。
而之所以能够缴上丰沛的商税,皆因售卖我大秦之物。
在大秦成衣或许只值几十钱,但到了戎人或是胡人手里,价钱增十倍不止。
若是锦缎丝物,更要论牛马相换。
此时月氏王女在咱们手里,让其亲眼目睹大秦之繁盛。
陛下再赏赐些缯物过去,要求其为大秦属国,月氏必不会拒。
既为属国,那自当相互通商。
或是少府,或是交由巨商携锦缎丝物过去售卖。
赏赐的那些不但能勾平回来,更会有巨额之利。”
抬手将几个面剂摆成大秦、河西、以及西域各国,黄品指着面剂道:“能得利的并非月氏一地。
再往西的各国同样无不难求我大秦纺织之物。
并且因离得更远,价钱也越高。
好不夸张地说,大秦的丝物到了极西之地,一两丝线可抵一两黄金。
而月氏既为大秦属国,西去的商路便算是开了。
大秦既可亲往西地售卖,也可假手月氏人去售卖。
前者获利更多。
后者月氏人尝到了甜头,或是习惯了以此获利,大秦相当于暗中掌控了月氏。”
说到这,偷偷观察了一眼始皇帝的表情,见并没有没什么异样,黄品咬咬牙继续道:“与陛下说此策,并不是否定重农之策。
而是小臣认为不能将所获的国力都压在农耕之上。
如之前所言,如果行商能够得以实施,大秦不但能将月氏当傀儡使,还能大大缓解国库重压。
更能缓解各地黔首与官府间的矛盾。
甚至是因商利补充了农利,从而减轻黔首的负担,对于秦人之称更为认同。
不论谋夺月氏之地,还是缓解大秦结症,都该扶持国商或是私商巨贾。”
随着黄品话音的落下,始皇帝猛得将如利剑一般目光投了过去,并且声音带着冷意道:“大秦之所以能强国,皆因耕战国策。
你却要告诉朕不再抑商?你到底是何居心?!”
黄品心中发紧的同时,还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
不说话非逼着他说,说了又问是何居心。
两头话全让嬴政给说了,真是难伺候。
如果还照这架势下去,不等被治罪,光是总这么一惊一乍的都要被吓死。
既然当年能求那个什么缭当国尉,他好歹也是开了上帝视角的,怎么就得他遭这个罪。
想到这,黄品咬咬牙道:“小臣自认方才都是利国利民之言。
不知道陛下何出此问,更不知道陛下认为小臣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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