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一道鸦青色的半透明纱帐开始沟通起来。
“你现在怎样了?”苏岁安自行在帐外找了个绣墩落座。
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跟老朋友聊天。
傅景荣轻扯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潋滟的眸子因为他的笑容而明亮了几分。
“大夫说我因祸得福,昨日打斗动作太大反而把错位的骨头重新正了回来,只要不乱动,好好将养一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昨天我...”
“重生以来...”
两人同时开口。
苏岁安脸色微微一热,朝傅景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世子先说。”
傅景荣的声音饱含笑意,“还是你来说吧。”
苏岁安没再推辞,“昨天我竖起床板想了一天,一直都在想,允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不择手段地要吞并昌平侯府?一开始,我以为他当真有了什么不臣之心。可是后来,允王在皇上驾崩没多久就死得极为不体面...”
“允王实际上是二皇子的人。”傅景荣轻声提醒了一句。
“可是二皇子不是向来...”只喜田园之乐?
话反驳到一半,苏岁安皱紧了眉头。
不对,傅景荣之前就告诉过她,上一世最后登基的是二皇子...
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上一世...
母亲...
对!!
“上一世,我母亲...”
话到嘴边,苏岁安看着半透明的鸦青色纱帐,一个激灵,硬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的眼底慢慢染上一片猩红,双拳缓缓握紧。
傅景荣在纱帐后,安静地听她说。
原以为,苏岁安会说出更多她关于上一世的事情。
不成想,她在提到她母亲以后却突然话锋一转。
“昨晚顾修衍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他去了昌平侯府,不知道是找苏祺顺还是找赵清婉,总之,他离开昌平侯府时候的样子,看上去格外阴沉。”
顿了顿,她叹气道,“我知道昨晚山匪余孽的消息是你透露给顾修衍的,也许是因为你上一世知道我的下场如何所以想要给我出一口气。
可是...”
她苦笑,“眼下定北王府才刚接了赐婚圣旨,一个手握兵权的异姓王与一个同样手握兵权的武将结为姻亲,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上面那位想要利用我父亲想要做些什么...”
“于计划布局而言,顾修衍确实是一枚很好的棋子,有了他,我的计划实施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可这个计划,获利最大的是我苏府,所以你不必拿上面那位对定北王府的来冒险,一旦被发现...”
傅景荣一开始还不知道苏岁安说了这样一大段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面提及“信任”二字,他才反应过来。
她在担心他。
“不会的。”
心中突如其来的狂喜,他连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我有分寸,而且,即使我的实力一般,可是想要保住某些秘密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也不必担心...”
说到后面,傅景荣已经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
他想把一腔真心捧到她面前。
更怕一腔真心太滚烫,把她吓跑。
激动之下,他连气息都有点不稳了。
“我不是担心,你先不要激动。”苏岁安明显没想到傅景荣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顾修衍如今对我的愧疚之情颇重,若是我要找他,他定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可以利用...”
“可我不想你再与他独处。”傅景荣脱口而出。
要不是因为大夫嘱咐过不好好把腰养好会影响日后夫妻和顺,他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再看苏岁安,在听到他的话以后,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
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自己会再次碰上软钉子。
傅景荣还是忍不住失落了一下。
“我以为,这些天我一直在明示暗示,你多多少少,会明白我的心意。”
苏岁安耳根一热,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昨晚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昨晚刺客的问题, 已经在她的心里憋了一宿。
再不把问题解决,她只怕还会继续失眠。
傅景荣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前一刻还熠熠生辉的眼眸,此时一片黯然沉寂,了无生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回答了苏岁安的话题,“之前我带着手上的人捣了的盘踞在洛京外的匪窝,如今逃跑的余孽缓过来了,想要来打听胡一刀的下落,顺便寻仇。”
傅景荣说出来的结果与自己的猜测大差不差,苏岁安垂眸,“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
傅景荣轻嗤一声,“有允王在,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大麻烦。”
在剿匪发现匪窝里的人数对不上时,傅景荣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所以他才会让人密切留意洛京之中的动静。
还真让他的人发现了前些天混进了洛京的其他人。
昨晚他的人能及时赶到,从来就不是凑巧,而是他早已布好了局。
“确实也是。”
苏岁安的声音响起,傅景荣把飘远了的思绪收回,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也许上一世她真的受罪太多,所以傅景荣很明显感觉到,苏岁安在提起允王时候,那一股浓郁得几乎要化做实质的恨意。
“允王不除,始终是祸害。”
短短几个字,像是从苏岁安口中硬挤出来似的,字字力度极重。
苏岁安至今还记得允王上一世觊觎她娘亲的事情。
若非觊觎,给苏祺顺天大的胆子,他也绝对不敢把纪兰双送到允王的床上。
可是,允王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她母亲。
这事至今依旧是个迷。
不管这一世他见没见过她母亲,允王,都必须要死。
心中恨意太过浓郁,“允王必须要死”这几个字,苏岁安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
傅景荣郑重其事地颔首,“一切有我。”
短短四个字,仿佛重如千钧。
对苏岁安来说,合作伙伴的承诺,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尽管得到承诺以后,她也没有完全指望傅景荣。
回想上一世定北王府因为余孽的事情覆灭。
尽管两人已经知道了前朝余孽认错了主子,苏岁安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世子以为前朝余孽的应当如何?”
傅景荣轻嗤一声,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区区余孽,不足为惧。”
听听,听听。
什么叫“不足为惧”?
“你倒是笃定。”苏岁安咕哝一声。
傅景荣能坐得住,她坐不住啊。
苏康才回京多久?
参加宫宴就有余孽来搅局。
明庆帝又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可以做文章的机会?
现在不动,不过只是看在苏康在玉门城九死一生回到洛京的份上罢了...
苏岁安有感觉,若是她再不做点什么让赵清婉自行把那些余孽暴露出来,只要时机一到,她们一家依然很大可能要走回上一世的老路。
只要一想到最终结果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苏岁安难免有点郁闷,“该死的前朝余孽,除了刺杀就没有其他办法弄死自己的仇人了吗?每次光复前朝的旗号打得响亮,结果还是草包一片。
要真有这种本事,不会自己想办法选几个心甘情愿的人,让皇上沉醉在温柔乡再一到解决了他?虽然费脑子,好歹也没那么费人啊...”
隔着纱帐也能感觉到来自眼前人的怨气,傅景荣嘴角挂着一抹无奈又宠溺的浅笑。
若不是他此时十分不文雅地趴在床上,就他的身姿以及气质而言,还真有那么几分出尘绝世的仙风道骨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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