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辨别方位朝向时,有一种独属于他们天性的方式,就是靠敏锐的气味去辨明。
追风和狼岐出去这一趟,方圆几里,能嗅闻到狼末身上气味的地方,全都跑来一遍。
如果狼末在进入森林后,路途经过这些地方,肯定会留有气味,但是他们绕着最近的距离,找了一圈,一点痕迹都没有,更别说是气味了。
在两个兽人敏锐的嗅觉之下,只要狼末身上的气味,残留在森林的某个角落,都会有所发觉的。
只是……
“我们闻不到族长身上的气味,所以没有找到他。”
追风皱着眉头,看着喻惊浅的眼神,俨然把她当成了现在的主心骨。
狼岐和狼末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气味更是熟悉,也比追风更敏锐些。
正如追风所说的,只要狼末经过的地方,沾染了他身上的气味,狼岐不可能发现不了。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狼末进了野兽林后,时间过去了太久,沾染上的气味早已经消散;二是狼末故意隐藏了自己的气味,不想让其他兽人通过气味找到他。
狼岐将心中的一番揣测,毫无保留地向喻惊浅吐露了出来。
喻惊浅朝着茫茫的雪海,看了一眼,心中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天寒地冻,加上狼末并没有消失很多天,按照气味消散的时间,和兽人敏锐的嗅觉,狼末残留在野兽林的痕迹,不可能发现不了。
只能是他进到野兽林后,发生了什么意味,故意将自己身上的气味隐藏了起来……
一番探讨,无疾而终。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事,无奈,天色暗沉了后,追风和狼岐失神地回去了。
喻惊浅拧着眉,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系统,你知道狼末现在在哪里吗?”
她苦苦思索一番,也没能理清楚思绪,只得向系统求助。
只升级过一回的系统,功能有限,除了宿主所在的方圆一百米内,它能搜寻外,再远它也无能为力了。
【不知道。】
系统滋滋地电流声响起。
似乎是见宿主的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系统将压在心里十来天的担忧,在宿主挑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按耐不住,喷涌了出来。
【宿主,要不我们还是担心一下我们自己的安危吧。】
系统惴惴不安地说道。
它可亲眼看着,宿主手臂上的时间数字,已经来到了倒计时最后九天了……
加上它运行的能量,和宿主时间消耗的能量,是等比例还原的,所以它自身的能量也不足了。
最多也只够运行九天……
前段时间,它看宿主颓靡不振的样子,生怕挑起这个话题,会引起宿主的逆反心理,所以一直不敢说话。
加上一开始,它除了最简单地引导了一番后,基本没有给过宿主什么好的提议。
一统一人能活到今天,也完全是靠宿主在支撑着,它就像个寄生在宿主身上的寄生虫,没什么话语权。
心里更多的是害怕宿主精神不振,直接罢工,摆烂不干了,所以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宿主,我说这话你别生气,就是,剩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系统的一番话,拿捏得很好,话语也是点到为止,不深不浅,刚刚好能提醒到宿主,还不会让人生气。
他们来的时机不对,如果是一年之中,最漫长的热季来,将近六七个月的自主行动时间,完全够宿主随意发挥。
可是上来就碰上了一年中,最恶劣的雨季和雪季,自然天气,说变就变,它也估算不准,后面会不会出现更严重的雪暴灾害。
它觉得,趁现在还是雪季之初,想干什么,还能抓紧时间去干。
虽然雪季不好攒愿力值,但来个什么雪中送炭,搏一搏其他部落兽人的好感也行啊……
系统只是一串自带意识的数据,想着后面艰难的生存,转动运行的数据,都要想冒烟了。
就在它要把自己搞到死机的时候,宿主如天籁一般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我看起来很凶吗?”
只是宿主的关注点有些偏离,一本正经地询问着它。
【啊…啊?当然不是啦!宿主人美心善、通情达理,怎么可能会看起来很凶啊!】
为了让宿主听见它话语中的真诚,系统用了十分笃定的语气。
【所以……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只剩九天了,它急啊!
“怎么办?”喻惊浅重复了一遍,像是疑问句,但又自问自答了起来,“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宿主无奈的话语,让系统几近陷入绝望。
一向有主意有想法的宿主,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那…那……
对比这会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系统,喻惊浅就显得镇定了很多。
尤其是……云川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这种难以言说的隐秘欣喜感,将前几日那个郁躁不安的喻惊浅,完全淹没在了一种名为“愉悦”的情绪里。
在生病了以后,父母的相继离去,没有朋友的她,一直住在冷冰冰的病房里,除了护工和主治医生,空荡荡的单间病房里,她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这个孤独感,一直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她,即便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原始世界,也依旧没有消退。
傲娇嘴硬的雪狐狸兽人,陪伴着她的这短短一个多月里,让她毛骨悚然的孤寂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直到雪狐兽人离开,雪季来临,身体的不适,让她又有重蹈覆辙之势了。
虽然没有深想,但是她一直知道,自己很想要个人一直陪着她,说话也好,做什么都好。
云川一直表现得很在乎她,也很迁就她,不管让他做什么,他嘴上嘟囔着,但行动一点不会迟疑。
她以为云川不会离开的,但是那天早晨,他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一句话也没留。
不对,留一包干巴的泥盐给她,洒在生肉上面烤,一嘴吃下去,还能啃到嘎嘣的石粒……
“小喻!我回来了!”
她站在院门口处,想得出神,猛地听见云川熟悉的声音。
抬眼望去,光裸着精壮上半身的兽人,腰间只披了块兽皮,宽厚的手里揪着三只野兔耳朵,踩着漫过脚踝的雪,赤着脚,一步步朝她走来。
一如既往,那张习惯板着不魈的脸,在漂亮的金色狐狸眼的衬托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喻惊浅眨了眨眼睛,觉得天色有些太暗了,她好像有些看不清兽人脸上的表情了。
“小喻!”
身形高大的兽人,手长腿长的,三两步便挎到了她跟前。
他手里举着三只活蹦乱跳的野兔,眸色微亮,欢悦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喻惊浅抿着唇,不说话。
想到刚刚心里压抑着的情绪,原本欢愉的神色,也悄无声息地沉浸了下来。
她稍稍仰头,盯着面前高出了自己不知多少的兽人,表情有些不太高兴。
确实,想到那日这家伙不告而别,如果不是他自己找回来,而情绪一向内敛的她,可能不会再去深究心底压抑着的那丝不悦。
且,她会离开这里,但会去到哪里,还不知道。很肯定的是,一旦她离开了这片森林,云川再找回来,天地茫茫,他估计找不到她了,她也会忘记这不悦的插曲。
可能她会顺利攒够愿力值,平安活了下来,但也可能攒不够愿力值,重新迎接死亡。
渺小的她,又再一次在这个世界消失,留下的痕迹,也不足以让谁会心心念念记得她……
这样的假设看着很漫长,但也只是在喻惊浅的脑中,如走马观花一般,快速略过了一遍,回神之际,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小喻……?你怎么不说话?”
喻惊浅的沉默,让原本情绪亢奋的兽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放下举起的手,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低低的声音,也染着不安。
喻惊浅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轻瞥了兽人一眼,扭头朝着木屋走去,只留了个娇小的背影给身后的人。
云川被那轻飘飘的眼神,看得心神一紧,表情更是变得不安了起来。
小雌性好像生气了……
兽人敏锐地发觉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亮闪的金色瞳眸,因耷拉下来的眼睑,遮去了里头大部分的光泽,而变得有些黯淡。
云川不敢耽搁,大步一迈,便跟上了喻惊浅。
他还没想明白哪里出现了问题,所以表情和举动,都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黏在喻惊浅的身后,不远不近,却存在感十足。
“砰!”
跟着进了木屋,身后的木门砰地一声被小雌性关紧。
一米九多大高个的兽人,听到身后这不轻不重的声响,后背的肌肉,紧绷一瞬,瑟缩了两下。
“小喻……”
云川低头,看着小雌性绷着的小脸,软糯糯的侧脸,在他的视野中,鼓起了一小团,软软白白的,看起来很好戳。
但很显然,小雌性在生气……
他蹲下身将手里捏着的三只野兔,放到了地上,搓了搓干燥的双手,眼神惴惴不安地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形。
空气静默,十分诡异,喻惊浅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气氛直降冰点。
“小、小喻……你在生气吗?”
云川被她这冷着的小脸唬住,声音有些哆嗦着,甚至不太敢喊她的名字。
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声……
静默的空气里,小雌性没说话,就在兽人绞尽脑汁,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便机敏地听见低低的哼声。
像气闷了,但总算愿意搭理他了……
“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云川低声问。
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地反思起来。
“我这次出去打猎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之前回来得很快,因为这次实在是太饿了,我吃完了一头野象,才觉得肚子饱……”
“我知道你喜欢吃烤野兔,所以特意找了一窝野兔,森林里的雪堆太满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云川喋喋不休地解释着,话语显得有些生涩笨拙。
毕竟他原本也不是个话多的人,除了在自己小雌性面前,他之前也不爱说话,更别提苍白地说着这番解释的话了。
听着兽人熟悉的声音,喻惊浅原本繁杂的心思,已经逐渐趋于平稳了。
“不是因为这个。”
所以在兽人喋喋不休的声音里,她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喻惊浅扭头看向兽人。
身形高大的兽人,蹲在地上,仰着头回望她。她便盯着那双略显黯淡的狐狸眼,睫毛纤长而浓密,眼神纯澈,由下至上的一个角度,正忐忑不安地望着她。
“那是因为什么?”兽人眨了眨眼睛,小心问道。
喻惊浅看着低腰敛手、惶惶不安的兽人,突然有些想笑,郁闷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她板着脸,故作严肃,“你上次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一句话也说,现在又跑回来干什么!”
喻惊浅知道,她现在肯定像极了蛮不讲理又巧言令色的家伙。
对比之下,兽人就显得更加慌里慌张了,他笨拙地否认道:“我没有……我是怕自己舍不得走,所以才悄悄走的。”
“而且我要是兽化了,肯定会伤害你,我不想伤害你……”
云川看向她的眼神,很诚挚,说到当时的情况时,甚至流露出了挣扎不舍。
一如离开那日一样,五味杂陈……
喻惊浅听到自己低叹了一声,没忍住伸出手,像之前那样,每次被这双漂亮的狐狸眼盯着的时候,都会摸一摸他的脑袋。
白软的毛发,服帖在她的掌心中,带着一丝凉意。
兽人没有躲,温顺地贴着她的手,眼神眷念又迷恋。
喻惊浅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她干巴巴地开口说道,“你以后再像现在这样不告而别,以后就别回来了。”
“不会了。”
后者毫不犹豫摇头表示。
兽人依偎在她的臂弯怀中,白软的头发,轻轻地蹭着她的手背,宛如倦鸟归巢。
“好了,别蹭了,下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木屋外夜色暗涌,风雪呼啸。喻惊浅推了推枕在她怀里的脑袋,轻斥了声,把这颗笨重的头往外推。
兽人顺着她的力道,爬了起来,坐直身,双臂一伸,将她搂进了自己宽厚炽热的怀抱里。
怀中软软凉凉的触感,小小一只的人,就这么被他紧紧抱着,一时不愿撒手。
他好想好想自己的小雌性……
要不是那想找到小雌性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就迷失在了,那漫长且看不到尽头的雪路里了……
“我饿了,你给我烤野兔吃。”
“…好。”
黏在身上的兽人,还是不肯撒手,像贴上瘾了一样,就要抱着她。
“喂,云川!别抱了,你勒得我不舒服。”
听到她说不舒服了,云川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躲在角落里的三只野兔,惊恐到了极致,吱吱地叫着,一只大手将它们抓了出来。不多时,小木屋的窗口飘出了一股淡淡的烤肉香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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