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峨眉派启程回山,其他门派也于次日纷纷告辞。
唐门极力挽留,奈何群雄归心似箭,毕竟白虎堂的阴霾还未彻底消散,他们需要尽快回去准备御敌手段。
唐门代门主唐锦将各路英雄送至山下,并一一赠礼道别。待人群散尽,只剩下一具高瘦的身影孤零零地立于天地间,此人正是孟延晖。
这个天涯落魄的少年,在短短几天内失去了所有亲人。如今宋横舟也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孟兄弟,唐门与巴山剑派世代交好,你若不嫌敝派简陋,就尽管住在这里,我保证唐门上下都会待你如亲人一般。”
孟延晖呆愣的望着唐锦,眼神中糅杂着清澈与迷茫。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说还休。其实他心里充满了感激,只是还不善于表达。
“白虎堂害死了我爹,害死了诸位师兄弟,也害死宋叔叔......”提及宋横舟,孟延晖稍稍顿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略带哽咽。
“其实......宋叔叔是为救我而死的,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唐锦宽慰道:“兄弟何出此言,宋道长是为武林正道而死,可谓死得其所。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白虎堂那群恶人,你何必如此自责?”
“没错,这血海深仇皆因白虎堂而起,我若不报此仇,何以苟活于天地!”
孟延晖的神色变得异常坚毅,脸上渐渐浮起一层肃杀之气,与他那稚嫩的面庞形成鲜明对比。
他朝唐锦拱了拱手,道:“在下就此别过,今后四海为家!”说罢,便朝着太阳的方向大步而去。
唐锦本欲挽留,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开口,伸出的手也最终悬于半空。
他心想:“大丈夫欲出人头地必先经历一番磨难,寄人篱下又会有什么出息。或许士别三日之后,真当刮目相看......”
唐锦目送着孟延晖远去,直到那副高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七日之后,顾钦烽也要走了。
其实当日各大门派下山时,他就想一道离开。可经此一役,唐门上下皆视他为大恩人,唐锦更是请他无论如何也得多住几日。
如此盛情之下,他也不好意思驳了主家脸面,只好再逗留些时日。
然而这些日子里,唐门屡遭变故,整个唐家堡都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下。虽然唐锦始终奉他为上宾,礼节上从未有过怠慢。唐铃更是「不计前嫌」,每天都来找他嬉闹。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顾钦烽实在不愿过多打扰。经过再三斟酌,他决定启程回乡。
临别之日,唐锦大摆筵席,一对恩人致谢,二向好友道别。酒过三巡后,忽见唐铃背着一包行囊,蹦蹦跳跳的跑进内堂。
唐锦大为疑惑,急问:“你这是要去哪?”
唐铃笑道:“我要跟钦烽哥哥一起走呀!”
“胡闹!顾兄弟回江南还有正事要办,你跟着算怎么回事!况且眼下乃多事之秋,你一个女孩子怎能随意在江湖上走动!”
唐锦并非有意棒打鸳鸯,他反倒想撮合这对冤家。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铃儿的心意早已路人皆知,顾钦烽却始终保持着含糊不清的态度,这让身为兄长的他略感不悦。
方才那番话表面上是训斥唐铃,实则是说给顾钦烽听的。你若想带走铃儿,就得先给她一个名分,否则唐家小姐怎能轻易跟别人走!
唐铃没想到大哥会这么凶,瞬时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顾钦烽,仿佛在说:“你个呆子,赶紧向大哥请求带我走啊!”
可顾钦烽今日偏偏不解风情,他一本正经的应道:“唐兄说的在理,我这一去山高路远,不知要经历多少坎坷,唐姑娘跟着我肯定会遇到许多危险。依在下看,你还是留在唐门比较好,等我再入蜀中,肯定会回来探望你们。”
唐铃的眼泪唰地一下决堤而出,随即把行囊一摔,怒喝道:“我跟你走你不愿意,若换成峨眉派那个俏妮子,你便愿意了!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回来!我不想见到你,王八蛋才想见你呢!”
唐铃抹着眼泪,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
唐锦望着妹妹的背影,不禁轻叹了一声:“兄弟切勿见怪,铃儿她就是这脾气。”
顾钦烽笑道:“唐姑娘的脾气我岂能不知,这些日子多少也习惯了。说心里话,她这直爽性子反倒增添几分可爱,不过有时候真让人哭笑不得。”
“铃儿外表直爽,内心还是挺细腻的,其实她......她一定会想你。等你忙完了手里的事,一定要再回唐门一聚,也顺便看看铃儿......”
“那是当然!”
酒足饭饱之后,唐锦亲自将顾钦烽送到万州渡口,并送他十两黄金作为盘缠。顾钦烽未作推辞,因为他曾体会过没钱的痛苦。
这些日子里,两位后生才俊早已互生惺惺相惜之情,临别时还略感一丝惆怅。
然而人在江湖,漂泊就是归宿,聚有时散亦有时,又何必太多伤悲。随着船儿渐行渐远,二人挥手作别,从此各自珍重。
一叶扁舟顺江东下,顾钦烽伫立船头,心中百感交集。
回想在蜀中的这段时光,经历了许多事,也认识了许多人。其中有悲有喜,有善有恶。他为宋道长的惨死而悲愤,也因与傅晚云重逢而喜悦。
但此刻他最思念的人......居然是唐铃!
黏在一起时,他并未体会到唐铃的好,有时甚至觉得这丫头有些吵闹。可如今劳燕分飞,竟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一颗心仿佛沉到了海底,哪怕迎风而立,也感到无比窒息。
此时此刻,顾钦烽最想看到的容颜,是唐铃天真灿烂的笑脸。最想听的声音,是她腰间那一串银铃。这的确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甚至想立马调转船头,去追回心中的那个女孩。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就在顾钦烽怅惘之时,岸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他胸口骤然一紧,心想:“这声音......是铃儿的声音!不,她怎么会在这!难道是我思念成疾,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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