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尘抬手,冷秋,严冬两位护卫也收了刀。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纪安宁的后背,疑惑,好奇,警惕,戒备,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唯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是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上次我家王爷被奸人暗害无意中冒犯了姑娘。
可事后姑娘也趁着我家王爷重伤将我家王爷绑在树上倒挂了一天一夜。
说起来我们互有往来,谁也不欠谁的。”
“放屁!”霍平儿一声怒吼,吓得冷秋一哆嗦。
“粗粗粗粗……粗鲁!”冷秋指着霍平儿气得手指都有些颤抖。
霍平儿将纪安宁拉到自己身后愤愤说道,“我家姑娘好心救你家王爷 ,你们却在这里大言不惭恩将仇报。
那日若不是我家姑娘将你家王爷倒挂在树上,你家王爷早就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中了毒都不知道,一群傻子!”
宋音尘主仆三人脸色铁青,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别过头去清嗓的清嗓,挠头的挠头。
冷秋不服气,掐着腰迎上了霍平儿 ,“就算为了解毒,那也不应该扒光别人衣服吧。
女孩子家家怎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当真是山村野妇,粗鄙不堪。”
“呦呵真不要脸!
还不是你家王爷先钻进我家姑娘浴桶里将我家姑娘看个精光。
举止轻浮,行为不端,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我呸!”
霍平儿啐了冷秋满脸,二人越吵越大声,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这段故事,羞臊得宋音尘和纪安宁连忙拉开两人各自退到了楚汉交界地带。
“王爷,您别拉我,我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这个泼妇。”
冷秋挽起袖子气得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
宋音尘一巴掌打在冷秋后脑嫌弃的说了句,“还嫌不够丢人”便转头离开了后院。
夜里宋音尘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一向以纨绔子弟形象示人,整日里与那帮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留恋于烟花场所。
即便阅女无数,更是不乏美女围绕,可从没有过任何女子让他这般费心思揣度过。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让自己毫无主动权,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感觉。
他对纪安宁的身份始终秉着怀疑的态度,总感觉纪安宁似有什么预谋来者不善。
“妖女,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纪安宁和霍平儿。
上一世霍平儿为救纪安宁惨死于禁军乱刀之下。
如今再见,仿若疼痛依然存在心间。
纪安宁死死抱着霍平儿不肯松手。眼角止不住的流泪,痛到说不出一句话 。
她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以后她的亲人,友人,爱人,又会像前世里那般挨个离她远去 。
独留她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无尽的悲痛和忏悔里每日里都如油锅烹炸过五脏俱焚。
霍平儿还以为纪安宁受了惊吓,暗自里发狠 ,誓要好好教训姓宋的几人为纪安宁好好出气。
想合眼时,天色已经发白。都是赶路人又有几人能睡得安眠。
一大早宋音尘和纪安宁同时推开房门,四目相对。
两人均眼底乌青,精神状态极差。
【不是梦,他还活着。】
纪安宁眼里压抑不住的温柔似有洗尽铅华的流金岁月,一眼万年便是如此。
宋音尘只感觉头皮发麻,丹田处好似有一股酥麻感止也止不住的向心头狂涌而去
“笑什么笑,我警告你最好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样。”
他连忙躲开纪安宁的目光撞了纪安宁的肩头一下 走去大门方向。
若不是活过一次知道他一贯口是心非的个性,纪安宁定是如前世那般将这个满嘴吐不出一句好话的叛逆少年厌恶个彻底。
可这一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再怎样捉弄她,再如何恶语相向,纪安宁都不会再往心里去。
因为她知道他的真心敌得过千言万语。
他已经用一世的生命向他证明了他的至死不渝。
他只是个从小背井离乡,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的脆弱少年。
想到这里纪安宁抿嘴笑了笑。
上一世她忽略他太多。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宋音尘开始喜欢自己的。
看来不是现在。
在宋音尘彻底打消对她的猜忌之前恐怕宋音尘都会是这般阴阳怪气。
“行吧!”纪安宁深深的叹了口气,“慢慢来,不着急。”
临上马车前纪安宁将大哥纪丘拉去了一边。
“大哥,无论三皇子说什么你都不要接过他手上的税册。更不可替他将税册呈至殿前。”
“为何?”纪丘问。
“大哥为人正直定刚正不阿,自是不屑那些蝇营狗苟阴鬼算计。我纪家为大祈柱石行事更是要万般小心,切不能罔做他人手中刀剑陷入党争旋涡之中啊。”
纪丘若有所思,摸了摸怀里的税册,似乎觉得纪安宁说得很有道理。
“待会入了都城,大哥是否要将这三皇子安排进纪府疗养?”纪安宁问。
纪丘恍然的点了点头,“若这般送他回去恐怕他性命不保。”
纪安宁微笑着摇了摇头。
“若他当真住进了我们纪家,那他的死期才当真是不远了。大哥你想啊,太子和二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眼里本来并无三皇子。
他如今手握税册,又与我纪家交往甚密。太子和二皇子定会有所忌惮,以三皇子眼下的实力还不如砧板上的鱼肉,不但自身难保还会连累我纪家。”
他呆望了纪安宁的背影许久,他说不上哪里不对,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着走。
三皇子温怀瑾虽然一直在昏迷着,脸色却比先前好上一些。
纪安宁趁着大嫂没上车偷偷的又在温怀瑾头上踹了两脚。
不杀他实在难忍,还要一路护送他同行更是锥心难耐。
马车缓缓而行,近临城下。
高耸的城墙渐行渐高,过往行人络绎不绝,苑都依旧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纪安宁却神色凝重,因为只有她知道如今的大祈外强中干,根基早已溃烂,寸木难支,大厦倾倒也只剩下时间。
纪明,纪朗两兄弟早已等在了城门口。
见自家马车驶来,便不由分说的策马迎上前去。
“大哥大嫂一路辛苦了,早些归家休息。爹娘惦记得狠。”
纪明今日当差,穿得一身巡防营统领的铠甲,挺拔如松如柏,一身凛然正气。
“欢迎小妹回家。”
纪明难掩心中喜悦,冲着马车车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就是,就是,欢迎小妹回家。”纪朗年纪小些,尚留稚嫩在脸上。
尽管已是重活一次,纪安宁更是难掩心中喜悦,再次见到至亲,恍若身处幻境,眼泪不受控制的窸窸窣窣的流下,惹得所有人都跟着共了情各个眼眶通红。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家有的是时间叙旧,快些前行吧。”
大嫂相对谨慎,城门口人多眼杂,唯恐多生事端。
【一个义妹,至于感动成这样?】
宋音尘一直躲在后面,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他和纪明从小一起长大,纪明性格沉稳不擅言辞,万事喜欢藏在心里,很少会将情绪表露人前。
如今却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义妹红了眼睛,看来自己的猜测无疑,纪安宁的身份绝非一个义女这么简单。
宋音尘提马上前,瞥了一眼纪明,转头看向大哥纪丘。
“不必谢我,顺路而已,若真想谢我也无妨,提两壶你家老爷子自酿的【千里红】来我府上,我敞开大门,热烈欢迎。”
“想得美,快走吧你。”
纪明一鞭子抽在了马臀上,宋音尘像离弦的箭,咻的一下窜了出去。
骂骂咧咧了一路,直到声音消失在了主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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