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早两天就被勤快的村人扫干净的晒谷场一片亮堂堂。
一大早,小幼娘就被亲娘叫醒,让爹爹帮她洗脸刷牙顺便扎两个好看的苞苞头。
手艺已经彻底被练出来的赵老二轻松一挽,一左一右两个可爱的法宝就出现了。
想着今儿是村子里难得的好日子,他还特意找出了先前买好的红色花绳给小闺女绑上。
打理完了小幼娘的头发,意犹未尽的赵老二又盯上了大女儿。但五娘丝毫不给亲爹折腾自己头发的机会,忙捏了根头绳一扎,一个简单利索的小丸子就出现在她脑后。
那模样简直比家里两个男娃都要糙,但没办法,五娘喜欢赵老二也只能任由孩子这么打扮自己。
温热的水往脸上一搓,小幼娘那点儿困意全消。她利索地洗漱完,就顶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去找娘亲抹香香。
江秋娘随手取了一盒赵老二自己做的玉香膏往小幼娘脸上点了几下,让她自己抹匀。顺便把大女儿也抓过来,不等她反抗便往她脸上糊了一层。
五娘抿着唇,暗暗生气自己又没躲过娘亲的手。
今儿是赵家村为了庆贺他们成功诛杀山匪的大日子,各家各户都要出一碗菜去晒谷场上办宴席。为了让全村人都好好热闹一回,老村长早两天就让人奔走相告,还给各家安排好了摆桌子的位置。
村人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剿匪那事儿结束之后,各家各户都拉着敢去剿匪的“英雄们”问个不停,都想知道那天夜里他们到底怎么做的,怎么就能打倒了那些凶恶的山匪,还一个人没死就回来了?
他们可听说那山匪厉害得很,手里有刀的官差都被他们杀了,像自家这样的农人难不成还能比那些差爷厉害?
“英雄们”一听有人质疑顿时不乐意了,嘴皮子一翻就把英明神武的秋娘子如何给他们分组、如何教他们打人、如何领着他们顺利找到山寨,又是如何解决掉岗哨,最后靠着她自个儿的本事把山匪头子给抓住的事情全讲了一遍。
那些问话的村人们跟听评书一样,一惊一乍地听完了,每听到精彩的地方,村人们还要拍几巴掌喊几句喝喝彩。
其中江秋娘的功劳最大,被“英雄们”夸了又夸。尤其是她单枪匹马冲进寨子里,把那贼头子抓住的事儿传扬得最广。
一开始人们也只说江秋娘力气大,胆子也大,三两下子就把土匪头子给抓住了。后面传着传着就成了江秋娘是天上白虎星转世,打山匪的时候亮出了三头六臂,那土匪头子一看到她背后的白虎虚影,当即就吓得跪地求饶了。
这传言被村里不少老人听进了心里去,好些爱凑热闹的更是天天往草屋那边跑,就想看看秋娘子是不是真的有三个脑袋六只手,她背后有没有白虎虚影。
但虚影没有,小小的白虎却有一只。
这下子好些爱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村人们更加深信不疑,都觉得老二家养的那头小白虎就是秋娘子的二重化身!
这些谣言传进江秋娘耳朵里的时候实在让她哭笑不得,她只能狠狠揉了一把正窝在小女儿怀里不肯出来的小白。气得小白虎抽出脑袋冲她嗷了一嗓子,而后才不高兴地再次窝进了小幼娘怀里。
只是可怜了小幼娘,艰难地抱着日渐肥胖的小老虎柔声轻哄。
不过谣言传得再不着调,也丝毫不影响赵家二房今日的好心情。
赵四宝为了今天的宴席,昨儿晚上就仔细准备了食材,今天一大早就让赵老二帮忙烧火做菜。
等时辰一到,赵四宝掀起锅盖,热腾腾的蒸气顺着一股让人不停流口水的浓香一起飘出来。
小幼娘舔着嘴巴凑上去,只见大铁锅里炖着满满一锅卤肉。褐色的酱汁不断冒着泡,把里面的肥肠、鸡爪、猪蹄和鸡鸭都炖成了漂亮的红褐色。
赵四宝给两个妹妹各夹了一根鸡爪,小幼娘忍着烫要了一口,被炖了许久的鸡爪软烂脱骨,稍稍一抿上面的肉和骨头就分开了,那股醇厚的酱香从她嘴里钻到鼻子里,再从鼻子里一路钻进肚子里。
香得小幼娘口水直流,不住地吃了一口又一口,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手里的鸡爪早没了,只剩地上一堆骨头。
小幼娘见状,殷勤地拿了扫帚自己把厨房扫干净了。
赵四宝得意于自家妹妹的乖巧,还想给她们再夹些好吃的,却被小幼娘摇头拒绝:“要跟大家一起吃,哥哥辛苦了,哥哥多吃!”
赵四宝越听心里越软,硬是给两个妹妹捞了个卤鸡蛋塞手里。
眼看火候都差不多了,赵四宝把锅里的肉一一捞出来,再将满锅的卤汁舀进罐子里装好。然后切了一只鸡、几只猪耳朵、几截肥肠……又混了些别的零散卤味进去凑足了满满一大海碗。
赵老二配合地从后头的小锅里取出了几笼包子,这边招呼着家里人往晒谷场去了。
没料到赵四宝的手艺实在太好,他们一路往晒谷场去,但凡经过的人家都闻到了这股浓郁的咸香。不少村人都忍不住探出脑袋,想看看到底谁家做了好吃的,那香味儿都把他们口水给勾出来了。
等他们一家子到了晒谷场,才发现好些人家都已经到了。赵老二一眼就瞧见了老村长分给他们家的位置,他把自己扛了一路的木桌往豁口里一放,这样一排长桌总算被搭好了。
江秋娘又等了一刻钟,陆陆续续人都来齐了,百来道菜纷纷摆上了桌,什么荤的素的、咸的甜的、冷的热的,一眼看过去全是好菜。
偶尔有一两道看着寒酸的菜,也因为村人们今日的好心情被放过了。
等人都来齐了,坐在主位上的老村长大手一挥:“开席!”
赵家村人们高兴地欢呼一声,立刻端起碗来大口吃饭。
这么多道菜里最受欢迎的还是赵四宝的卤味,不仅因为这菜味道好,更因为他做的几乎全是肉,少数一些素菜也早染上了肉味儿,吃得人满嘴流油。
即便赵四宝准备了那么大一碗,也经不住全村人上来夹几筷子,最后连碗里剩下的一点儿卤汁都被人拿去拌饭吃了。
赵家二房六人亏得提前给自己夹了菜,否则还真抢不过他们。
比起二房卤菜的受欢迎,赵老太端出来那盘黑不溜秋的炒野菜根本没人下筷子。吃到最后别的盘子都空了,就他家的还是满满一盘。
见此,赵老太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跟家里人说:“正好咱们出来吃别人的,这盘菜端回去还能凑合一顿。”
听见这话的几个婶子悄悄撇嘴,越发不爱跟赵老栓家来往了。
就在村人们吃席吃的正高兴时,一阵响亮的锣声由远及近传来。
老村长派了几个腿脚利索的年轻人去探探情况,没多久,那些年轻人就顶着一张涨红的脸大叫着回来传信了:
“村长快去看啊,知县老爷给咱送嘉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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