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月辉倾窗,镀了一室朦胧。
这西塔楼中间有一巨大的酒瀑,楼梯螺旋盘绕而上,下层凫殷卫驻守,中层是方才某小狐狸被大暴君看到变成人身的那一层,桌案坐席,纸屏雅致。
这阁楼上则是用于休息的卧房,最里面虎皮王榻,中间是兽鼎焚香袅袅,旁边桌案上放着几个瓶瓶罐罐,是长寺人给帝辛准备的伤药。
屏风一隔,外侧窗前则是放着一圈雕琢精致兽纹张扬的堂柜,上面摆放着铜鼎膳食,立于此可看到大半个王宫。
帝辛本就打算带小狐狸在这看那些逆贼被凫殷卫追得满宫乱窜。
不过这会儿,帝辛负手执长剑,一步一步从楼梯走上阁楼,却听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发清晰。
帝辛狭眸幽冷眯起,长剑无声已出鞘,寒光凛暝夜,杀意翻凌。
嘁嘁唰唰……
声音正是从临近窗子的那边发出的。
男人冷执寒刃逼近,眉蹙凌厉。
只是这声音怎么越听越像……硕鼠发出的?
帝辛一身肃杀,警惕地绕过了屏风,那声音来源之处也缓缓浮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果然,是个……硕鼠!
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半蹲在窗边的一处堂柜前,两只手正探进那铜鼎中,从摆放精致的饼堆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见剩下的看不出什么不对后,立马一把塞进嘴里大快朵颐,随即又挪去了下一食鼎前继续伸手。
月影正正好落在他旁边的食鼎上,这人猫在漆黑的阴影里,贼里贼气的样子活像个饿疯了的硕鼠。
“何人!”帝辛冰冷一喝,低沉凌厉的嗓音刹那震荡在整个阁楼上。
这偷吃的人瞬间就吓得蹦了起来,惊叫一声随即人都没看清就直接扑伏到了地上,
“啊!!饶命饶命,军爷饶命!各路军爷饶命!小小小人不是刺客!小人就就就是想找点吃的!饶命!饶命啊!!!”
惊颤的语调,语无伦次。
听声音倒是青涩,惊恐至极的颤抖中带着哭腔,还有些稚气未脱,听着倒年纪不大。
帝辛深眸一眯,执剑落在了他颤抖不已的颈上,寒刃抵咽喉,帝威冰冷,“你,是何人?”
淡淡四个字,却令这少年狠狠抖了三抖,稚嫩的脸庞上瞬间冷汗如雨,
“回、回军爷,小人丘浠,是是是西亳王行宫的侍卫长丘源大人命小人来此的……”
少年的语气虽然害怕,却也诚恳。
“丘源?”
帝辛闻言剑眉一蹙,借着月光冷冷睨着这跪伏在他面前的小少年,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单薄的身子跪蜷瑟瑟发抖,小脸脏兮兮的,身上的衣裳也破烂不整,可不是能出入王宫的样子。
王宫里即使是王属奴隶,也比他整洁些。
“你是何身份,他为何叫你入宫?”
男人帝威不减,低沉冰冷的声音不怒自威。
丘浠连忙回道,“小人就是个在城里营生的小工,平日里给城里老爷们跑个腿的,偶尔会给王宫里送些柴火什么的。前几日丘源大人命小人去办了些事,让小的办好后送柴进宫的那日在此处回禀他。”
“可小人在这儿等了三四日,丘源大人一直未至,小人、小人不敢擅自回去,所以才一直待在这儿,刚刚小人实在太饿了,闻到这饭香实在忍不住了才……”
“求军爷饶命!求军爷饶命啊!!小人真的是为丘源大人办事的!丘源大人一向对小人照顾有加,小人原就是个墙根上的小孤儿,就连小人这名字都是丘源大人给小人起的。求军爷看在丘源大人的面子上,饶小人一命吧!”
少年抖着声音极快地说了来龙去脉,又惊恐地连连磕头求饶。
帝辛听着他的话,稍一想便明白了,王驾幸西亳,丘源作为王宫侍卫长,这几日都要宿守宫中,出不去的,只能让这小厮进来禀告。
不过同样,在这种情况下,丘源要让这少年进宫禀告,可见是极要紧的事。
帝辛眯了眯深眸。
这时,一阵浅浅幽若的女儿香隐约飘进了男人的鼻尖。
帝辛剑眉一拧,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个小不听话的来了。
果然下一刻,一道温软娇糯的音儿就轻轻细细地淌了来,
“一等三四天?那看来你要禀告他的事,也不是什么小事吧?”
帝辛一回头,果然,一只探头探脑的小仙女躲在屏风后,杏眸盈了流光婉转,忽闪忽闪地眨了好奇,那目光径直略过他瞅向了跪伏的半大少年。
丘浠乍一听到这温柔女声,顿时就呆了一下,他一边抖着,一边还悄悄抬头循声瞅向了清筱,正好碰上了她的目光。
这一眼对视,两人便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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